可裴晓宇没干过这个,他以为很简单,但上手了两次都没把软尺放对地方。
裴晓宇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六的样子,宋彦明有一米九出头,裴晓宇站在宋彦明身后根本看不到前胸。
“不对,需要再上一点。”罗老板在旁边指挥。
裴晓宇往上。
“再上一点,歪了,绷紧。”罗老板纠正,“软尺放在……”
裴晓宇一开始是捏着软尺两头移动,现在听着指挥缩到中间一点,他几乎是从后面环抱着宋彦明的姿势,轻声问:“放在哪里?”
“这里。”宋彦明有些不耐烦了,抓着裴晓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量胸围要过这两点。”
“……哦。”裴晓宇的脸红成了猪头。
还好是在宋彦明身后,宋彦明看不到他的表情。
裴晓宇小心翼翼的拉着软尺往后的时候,拇指的指节不小心碰到了宋彦明。
他不是故意的。
从裴晓宇的视角能看到宋彦明的侧脸,他只是下颌动了动,没说什么。
“欸,对咯,就是这个位置,多少厘米?”罗老板问。
裴晓宇回过神来,尴尬地咳了一声,收紧软尺。
“嗯……”宋彦明闷哼一声,微微缩胸,“注意点!太紧了!”
宋彦明的闷哼像一剂猛药,裴晓宇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裴晓宇心跳加速,一想到面前的宋彦明真的被自己弄得难受、一想到旁边还有两个人看着,裴晓宇站都站不稳了。
“先生对不起。”裴晓宇小声说。
宋彦明没说话,裴晓宇以为他生气了。
抬起头,却看到他发红的耳根。
第16章
裴晓宇忙去看软尺的数字,报给罗老板,“107cm。”
“好,麻烦了,再量肩宽。”
“好的。”
数据都量完,裴晓宇把软尺还给罗老板正想要出去缓缓的时候,宋彦明说:“给他也量量,做一套西装。”
罗老板现在手臂有伤,不方便量,裴晓宇看向宋彦明。
宋彦明单手插兜去摸烟,没摸到,一边走去拿自己的外套一边说:“叫个人来给他量吧。”
“好的,宋先生。”罗老板吧外套递给他。
宋彦明礼貌微笑:“辛苦。”
罗老板叫了徒弟来给裴晓宇量围度,宋彦明一离开,小小宇也飞速歇菜,没耽搁量围度。
罗老板:“不知道宋先生这次用哪种料子呢?还用原来的吗?”
这次肯定是为了订婚准备的,裴晓宇不敢替宋彦明做主,就说自己先出去问问。
培罗蒙定制在宜浓大道的尾部,三层洋楼,装修得很气派,裴晓宇下楼的时候还看到了现在当红的一个女明星。
——这里做的旗袍也是一等一的好货。
宋彦明就在门口吸烟,十一月底的南浦市气温已经很低,宋彦明却敞着大衣,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吸一口烟,雾气裹着烟弥漫在空气中,北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硬挺曼妙的侧脸十分迷人,潇洒二字不足以称赞他的帅气。
裴晓宇想起自己刚来他身边的时候,也是冬天,唐姨瞧自己穿着一身不保暖的薄棉袄,说要找一些宋彦明以前的旧衣服给他穿。
宋彦明说不行。
十六岁的豆芽菜裴晓宇心都凉了。
宋彦明却说:“给他买新的,新的生活穿衣服,又不差这点钱。”
那以后裴晓宇穿的都是新衣服。
“先生。”裴晓宇叫他。
宋彦明转头:“量完了?”
裴晓宇嗯了一声,“罗老板说要选面料,还用之前的那种吗?”
“换别的。”宋彦明在制衣店门口的烟灰缸里灭了香烟,走回店里,说:“订婚穿的话,面料选个华丽点的。”
裴晓宇倒也不意外,但忍不住在宋彦明身后腹诽了一句。
上楼的时候有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路过,裴晓宇问:“Luna小姐不来订衣服吗?”
“她不穿旗袍,说叫人从国外带了Prada的裙子来穿。”宋彦明说。
裴晓宇不知道什么是Prada,也不关心陆赫娜穿什么裙子,只是怎么一问。
宋彦明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宋彦明上楼,轻声吐槽了一句:“这裤子是不是上次让你去买的?买小了,不舒服。”
裴晓宇只恨宋彦明今天穿的是风衣,看不到他挺翘的臀部。
定完了衣服,宋彦明又说要去选一块新的手表送给未来老丈人。
裴晓宇借口说金亚有事。
“……”宋彦明看着裴晓宇,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晚上得回家吃饭。”
裴晓宇:“好的先生。”
裴晓宇叫了辆黄包车,回家把车开出来,一路开到金亚门口,却不想进去。
他根本没心思工作。
坐在车里想点根烟却发现没烟了,裴晓宇下车去买。
金亚后门是南浦一条老巷子,卖什么的都有,兜售香烟话本古玩的摊位比比皆是,有些东西商场里找不到,就可以来这类碰碰运气。
裴晓宇买了烟,就地点了一根缓解一下心中的不爽。
裴晓宇刚点上烟,面前就来了个摆摊的男孩,长得白白嫩嫩很漂亮,看起来像女孩。
这条街裴晓宇来得不少,没见过他。
“这里有人摆吗?”
“没。”
男孩说了声谢谢,上下打量裴晓宇一眼,沉默地转过去。
裴晓宇今天穿了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深灰色的圆领毛衣,下半身是卡其色的直筒裤,虽然混搭得不知所云,但都是材质好的衣服,看着不像是在这里摆摊的人。
“你卖什么?”裴晓宇跟他搭话。
男孩低着头,“卖书。”
裴晓宇不爱看书,哦了一声。
男孩的书不多,一个扁平的行李箱摊开,搭在折叠木架上就是一个摊位了。
每个路过的人都往男孩的书摊看一眼,大多皱着眉头离开,没素质的还骂一句变态。
裴晓宇刚好抽完了烟准备走,绕到前边看了下,登时心虚得左看右看,尴尬地干咳一声走了。
男孩卖的书都是两个男人的连环画、话本。
光是封面就十分露骨,裴晓宇是阴沟里的同性恋,不敢看这种东西,转身就走了。
离开之前和男孩对视了一眼,对方圆圆的杏眼看着自己,淡淡的,没说什么。
没走出十米,裴晓宇就听到有人大喝了一声“你滚不滚”,又说要交管理费,转头一看,有个中年光头男站在刚刚男孩的摊位前。
他胳膊上有个袖章,看起来像是管理的人,但裴晓宇管了金亚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相关部门在管理。
这里有很多摊主,偏偏找了那个男孩,很明显就是欺负新来的。
裴晓宇不觉得自己是热心肠的人,但以前苦过,总是容易为这些事感到愤怒。
裴晓宇走过去。
“你干嘛的?”
“你干嘛的!”那人声音更大。
裴晓宇嫌弃地往后退一点,说:“这儿没有管理费一说,你哪个部门的?”
那人看裴晓宇是个年轻人,根本没放在心上,让裴晓宇滚。
“再不滚连你一起收拾。”光头说。
裴晓宇常常因为年纪小脸蛋嫩遭受一些无知男人的挑衅。
这次都不需要裴晓宇动手,后门有几个金亚的保安聚在一起吸烟,听见动静往这边看,看见自家老大在这边跟人对峙,抄着家伙就过来了。
那男的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两个人架着动弹不得。原来这男人是刚从外地来的,在青帮混了半个月被赶出来,到处找地方坑蒙拐骗,金亚后巷是流动摊贩,他挑着面生的老弱小下手。
裴晓宇还当他真是个什么人物,问完嫌弃得皱眉。
“弄走,再看见就打。”
“是。”几个保安架着人离开,免不了是毒打一顿。
裴晓宇见过太多命苦的人,背井离乡来南浦找活计吃口饭的很多,他也帮过很多人,但不大瞧得起这种只想靠坑蒙拐骗来改变生活的人。
他常常觉得自己虚伪,因为现在日子好了才变得虚伪。
裴晓宇觉得自己虚伪,男孩却觉得裴晓宇很厉害。
“你是金亚的老板?”他眼睛大大的,正崇拜的看着自己。
裴晓宇解释:“我不是,我是给老板干活的。”
男孩并不因此改变,说:“那也很厉害,他们都听你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