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只想守寡 第4章

叶攸宁微笑,道:“是茶饮的味道。”

师彦蹙眉,道:“茶饮,那是甚么?”

师彦身居高位,乃是喻隐舟面前的红人,喻国的重臣,他并不讲究吃喝,却从不短缺吃喝,饶是如此,师彦并未听说过甚么叫做茶饮。

叶攸宁道:“这是孤昨日里制作的茶叶,饮用时泡以沸水,便可祛除水中的苦涩怪味儿,反而馥郁芬芳,入口清香。”

“嗤!”师彦不屑,道:“甚么茶饮?我看就是苦菜,你别以为我不识得!”

师彦见过苦菜,是他最讨厌的野菜,没有之一,他可以笃定,叶攸宁不怀好意,一定是想要戏耍自己。

叶攸宁微笑道:“师将军若是不信,尝一口便是。”

师彦冷笑,抱臂不为所动。

叶攸宁“哦——”了一声,故意拉长了声音,掩唇一笑,表情颇有几分狡黠,道:“是了,师将军是怕了。”

“你?!”师彦瞪着双目,他秉性火爆,最受不得激将法,道:“你说甚么?不要以为你是太子,我便怕了你,你不过是个前太子,废太子!”

叶攸宁微笑:“既然师将军不是怕了,为何不敢一试?”

“再者,”叶攸宁还有后话:“孤不会武艺,身子病弱,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打不过师将军的,孤又跑不得,师将军何必急于一时,饮口茶汤,润润喉咙,再数落孤罄竹难书的罪名,亦不迟,对么?”

师彦闻着茶叶的清香,下意识的吞咽了一记口涎,他虽不讲究吃喝,但喜爱甜口,最受不得苦涩,不是师彦矫情,行军在外这些天,他是能不饮水便不饮水,非要饮水便憋足一口气,咕咚咕咚灌进去,已然十足想念喻国都城甘甜的泉水,哪里能受得了茶饮的诱惑呢?

师彦抿了抿嘴唇,蹭了几步走过去,嘴硬的道:“谁不敢了?饮就饮!”

他说着,豪迈的端起茶汤,不管不顾送入口中。

“师将军,烫……”叶攸宁出言提醒。

“啊!嘶……”师彦烫的直吐舌头,用手掌扇风,抽气道:“好、好烫!”

但师彦来不及感觉茶水的滚烫,下意识咂咂舌,震惊的道:“这……这茶水,比御贡的山泉,还要甘甜清爽?”

师彦又试了一口,果然不是错觉,原本的苦涩不见了,怪味也不见了,普普通通的溪水改头换面,竟是比御贡的山泉还要可口滋润。

叶攸宁笑道:“师将军喜欢便好。”

师彦收敛了震惊,蹙眉怒目道:“别以为如此,便想讨好与我!我忠心于君上,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你这一杯破茶,哼……休想收买于我!”

师彦看起来并不领情,他的嘴巴仿佛他的长相一样,略显刻薄。

叶攸宁并不在意,而是道:“师将军,你的耳杯空了,孤再帮你添一杯茶饮,如何?”

师彦一顿,咳咳咳嗽了两下,道:“那、那好罢。”

叶攸宁:“师将军,再饮一杯否?”

师彦:“……劳烦太子了。”

叶攸宁:“举手之劳,师将军喜欢便好。”

师彦:“……”

师彦在叶攸宁的营帐中灌下了整整一大壶水,行军这三日,他从未如此畅快淋漓的饮水过,险些不雅的打一个饱嗝,灌了一个水饱。

“师将军。”宋子婴走进来,恭敬的道:“君上传召。”

师彦立刻站起来,准备去谒见喻隐舟,转头盯着案几上还未烧开的热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叶攸宁何其善解人意,立刻看懂了师彦的意思,微笑道:“师将军不必遗憾,这茶叶多得是,孤一会子让子婴取一些茶叶,送到师将军帐中,若是师将军想要饮茶,只需沸水冲泡便可,十足简单便宜。”

师彦眼眸亮堂起来,道:“那敢情好了!”

叶攸宁又道:“师将军可是偏爱甜口?改日,孤再做一些甜口的花果茶,送给师将军。”

“花果茶?”师彦一脸迷茫:“花和果子,也能泡水喝?”

“自然,”叶攸宁谈起吃食茶饮,面容温和,解释道:“花果晒干之后,用石蜜腌制,如同茶叶一般泡水,甜蜜而芬芳,别有一番那滋味儿。”

师彦最喜欢甜口,听得眼睛发直,道:“那花和果子……”

“咳咳……”不等师彦说完,一旁的宋子婴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师将军,君上……君上还在等师将军前去回话。”

“坏了!”师彦一拍脑袋,急匆匆的道:“我先走了,那个花果茶,别忘了!”

叶攸宁礼貌的将师彦送到门口,道:“师将军放心,孤说到做到,改日一定将花果茶奉上。”

师彦这才满意的离开,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分明满脸怒容的进入太子攸宁的营帐,结果走得时候欢欢欣欣,步履轻盈,愣是一副欢心到要上天的模样。

叶攸宁摇头感叹道:“这个师彦,也太好哄了。”

师彦欢欢欣欣的往幕府大帐而去,进了营帐,拱手作礼道:“拜见君上。”

喻隐舟正在查看行军舆图,有力的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道:“再有三日,大军便可抵达雒水。”

无错,喻隐舟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带叶攸宁回到喻国,而是带着叶攸宁前往周王都之畔的雒水。

周天子病重,王子们死的死,散的散,如今的雒师一盘散沙,不成气候,诸侯们都想趁机取而代之,一个个以侍疾为由,想要带着自己的兵马进入雒师,谁先进入雒师,无疑,谁便是接替大周,成为新天子之人。

周王室衰微,天子却也知晓诸侯们的野心,于是下了召命,命令禁止诸侯进入雒师侍疾。

如此一来,若是有诸侯强行“侍疾”,便是抗旨不尊,其他诸侯肯定借着这个抗旨的借口,群起而攻之,不得不说,周天子也是用了些手段的,想让诸侯们内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诸侯们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抗旨不尊的出头鸟,谁先出头谁必死,便会成为其他诸侯的垫脚石。

周天子有章程,诸侯们便有对策,于是几个诸侯国联合起来,准备组织一场会盟。

会盟好似谈判,由诸侯国君亲自出面,来到一个事先商讨好的地点,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一些规章条款,历史上的诸侯会盟数不胜数。

诸侯们准备联合起来,在雒师之畔的雒水,也便是周天子的家门口会盟,会盟的条款便是,大家一同进入雒师侍疾,如此一来,便没有第一个出头鸟一说,周天子想要责怪,也不可能责怪所有诸侯。

等进了雒师之后,诸侯们再各凭本事,一决高下,至于鹿死谁手,便另做他说了。

喻隐舟没有回到喻国,而是带着叶攸宁这个大周太子,准备赶往雒水会盟,他手里捏着大周最为名正言顺的储君,便是最为强有力的筹码。

喻隐舟的唇角化开一丝冷笑,道:“师彦,这三日,你务必给孤盯紧了那个任性的太子,不要让他胡来,更不要令他趁机逃跑,他若是敢跑……孤给你权利,必要之时,打断他的双腿,不必怜惜。”

师彦吃了一惊,道:“打……断腿?这不太好罢?”

“如何不好?”喻隐舟挑眉。

师彦道:“怎么说,他也是太子,身子还病怏怏的,若是打断了他的腿,哪里还有命在?再者……卑将觉得,太子他好似也不像传闻中,如此那般的任性妄为。”

喻隐舟蹙眉道:“师彦,你不会是在替太子攸宁,说好话罢?”

第5章 捅了马蜂窝

师彦一愣,刚才那些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全都是发自师彦的肺腑之言。

的确,叶攸宁身子病弱,若是打断了腿,定然是吃不消的,再者,人家叶攸宁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分明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

但这话……

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给叶攸宁说好话。

咕咚!

师彦双膝跪地,请罪道:“君上!卑将该死!但卑将忠心耿耿于君上,绝无二意!还请君上明鉴!”

喻隐舟眯起眼目,仔细的打量师彦,师氏他是了解的,秉性直爽率真,若不是如此,喻隐舟也不会启用师彦。

这个太子攸宁,喻隐舟心中冷笑,倒的确有几把刷子,竟能在不知不觉中,拉拢了师彦去。

喻隐舟不着痕迹的道:“孤与你开顽笑,你还当真了?”

师彦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道:“君上……”

喻隐舟道:“罢了,孤知晓你的忠心,给孤盯紧了太子攸宁,等到了雒水会盟,孤还用得上他。”

师彦有些疑惑,道:“不知君上……想要如何利用太子攸宁?”

喻隐舟幽幽的道:“孤自有用处。”

师彦不敢再多问,拱手道:“卑将敬诺。”

三日之后。

喻国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雒水之畔。

师彦策马而来,道:“君上,雒水已至,探子来报,宋国、姚国、杨国国君已到大营。卑将请示君上,是否立刻开入大营?”

“不急,”喻隐舟凝视着滚滚湍急的雒水,幽幽的道:“今晚便在此处扎营,安顿一晚,明日点兵整齐,再过雒水。”

“是!”师彦明白,君上素来行事谨慎,会盟大营中那么多国家的兵力,诸侯虽是来会盟,但说白了,各有各见不得人的心思,表面上他们都是盟友,实际上巴不得踩着旁的诸侯尸体上位,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自是要小心一些。

师彦领命退下,喻隐舟坐于马背之上,手中握着缰绳,仍旧幽幽的凝视着滚滚的雒水。

雒水……

喻隐舟冷酷的哂笑:“这便是……孤上辈子的葬身之处。”

喻隐舟无法忘却,上辈子便是在这里,便是在会盟大营中,自己着了主角攻的诡计。

那时候诸侯也同现在一般,齐聚在雒水之畔,准备会盟。会盟第一日都有燕饮,诸侯们互相恭维,推举喻隐舟为此次会盟的总盟主。

当年喻隐舟不可一世的气焰到达了顶点,所有的诸侯都是他的脚下之臣,燕饮之上,喻隐舟难免多饮了几杯,哪成想……

宋国的国君,也便是宋子婴的弟弟,私底下竟联合了主角攻,偷偷放主角攻进入会盟大营,主角攻趁着喻隐舟醉酒,一剑刺穿了喻隐舟的心窍。

不可一世的虞国国君,便如此糊糊涂涂的身死。

主角攻为了立威,将喻隐舟的尸体大卸八块,在诸侯面前,把喻隐舟的肉糜泼洒在雒水之中,诸侯们吓得心惊胆战,谁也没成想,一个穷小子竟能手刃喻国的国君!

诸侯们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更不要再提会盟,于是入雒阳侍疾的会盟,便如此不了了之,诸侯溃散,夹着尾巴各回各家,主角攻这个穷小子,成了周王室的功臣。

周天子为了感激主角攻解了雒师之危,便像当年对待喻隐舟一般,亲自拉着主角攻的手,把他迎进了雒师,不同的是,喻隐舟是与周天子结拜,而主角攻则是变成了周天子的乘龙快婿。

周天子不但承认了主角攻和自己儿子的干系,甚至脑袋一热,册封主角攻为周王室的卿士。

卿士乃周王室的百官之首,主司行政、司法、军事与外交,手握大权,可谓是一手遮天。而历代的周王室卿士,其实都是由各地诸侯选拔而来,一直以来只有强国的国君才有资格作为周王室的卿士,喻隐舟正是卿士的不二人选。

周天子破例,将主角攻提拔为卿士,主角攻从此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喻隐舟的眼神愈发阴鸷,几乎将马缰生生拽断,沙哑的自言自语:“该死的人都死了,看看谁,还能阻止于孤。”

“太子!”

“太子当心呐!”

一串躁动的声音打断了喻隐舟的冥想,喻隐舟不耐烦的回过头去,道:“太子又在耍甚么幺蛾子?”

一个寺人默默擦汗,支吾的道:“回、回君上的话,太子好像……好像捅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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