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公孙无疾很快从师彦的屋舍走出来,谨慎的看了看左右,扬长而去。
可他不知,喻隐舟带着叶攸宁,正躲在不远处的宫墙之后,喻隐舟从小习武,耳聪目明,将公孙无疾的言辞听得一清二楚。
喻隐舟轻声道:“公孙无疾果然还有后手。”
叶攸宁感叹道:“看来这个舅舅,很是怨恨攸宁啊……”
*
公孙无疾离开之后,便到了公车署,登上辎车,往自己的太宰府而去。
他入了府邸,一路熟门熟路的走进去,遣散了所有的仆役和使女,这才亲自推开屋舍的大门,谨慎的整理了一番衣襟,抬步走了进去,复又谨慎的将门扉掩上。
屋舍素雅,案几上燃烧着袅袅的熏香。
一约莫二十出头的白衣男子,身姿高大挺拔,端坐在案前,一手握着简牍,一手持着小匕,边看书,边轻轻拨弄着香炉中的香灰,姿态闲适而持重。
公孙无疾立刻走过去,接过白衣男子手中的小匕,道:“清扫香灰这样鄙陋的活计,怎么能由您来做?仔细香灰烫手。”
那白衣男子莞尔一笑,道:“太宰言重了,不过是一些香灰。”
白衣男子说着,微微蹙眉,宽大的手掌撑住额角,轻轻揉了揉。
“殿下?”公孙无忌面容上划过一丝紧张,道:“可是头疾又犯了?”
他连忙上前,轻柔的帮白衣男子按着额角,担心的道:“殿下可是大周的根本,定然要爱惜身子才是。”
白衣男子的头疾似乎有所缓解,放下手中的简牍,轻声道:“太宰去见了师将军?”
公孙无疾坦诚的道:“正是……”
他顿了顿,目光凝视着白衣男子,充斥着一股复杂的情绪,犹如表面平静,内地里汹涌的暗流。
公孙无疾伏低身子,跪在白衣男子面前,嗓音虔诚,幽幽的道:“臣虽是宁儿的舅舅,但为了大周,为了殿下,臣……愿负天下人。”
第32章 温补壮阳
喻隐舟冷眼看着公孙无疾离开的背影, 一个晃神的功夫,叶攸宁已然往前走去。
喻隐舟立刻追上去,道:“太子这是要去何处?”
叶攸宁平静的道:“攸宁打算去探望师将军, 左右都到了此处, 师将军受伤颇重, 若是不去探看,岂不是说不过去?”
喻隐舟眯起眼目,他早就看出来了,师彦对叶攸宁有意思, 日前便总是对着叶攸宁脸红,昨日若不是自己留了一个心眼, 折返去找叶攸宁,怕是叶攸宁与师彦已经……
想到此处, 喻隐舟的关节嘎巴作响,沙哑的道:“不许去。”
“为何?”叶攸宁奇怪的看着喻隐舟。
喻隐舟也有些奇怪,为何?孤难道要说,孤不想让你去探望师彦。
可……喻隐舟也不知为何不想,心窍里总有一个蠢蠢欲动,又麻麻痒痒的想法,仿佛即将破土的种子,莫名的古怪。
“咳……”喻隐舟道:“孤的意思是,孤与你同去。”
叶攸宁点点头, 道:“也好。”
叶攸宁与喻隐舟就在师彦的屋舍门外, 走过去敲了敲门,叶攸宁知晓他无法下地开门, 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嗬!太……太子……”师彦手忙脚乱的大喊着:“你先别进来,我还没、没穿衣裳!”
师彦被打得很惨, 后背都是鞭笞的血痕,方才乐镛帮他医看,自然要解了衣衫,因着后背的衣衫沾染着血迹,黏糊糊一片,乐镛用小剪子将衣袍仔细剪破,此时那破破烂烂的衣袍,还耷拉在师彦的背后,看起来不成体统。
师彦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后背,这一动,触碰到伤口,疼得师彦呲牙咧嘴,但又不好痛呼,只能干忍着。
“师将军,”叶攸宁快步走过来,道:“不要动,小心撕裂了伤口。”
叶攸宁扶住师彦,阻止了他盖被子的行为,还将被子往下拉了拉,被子的边沿上果然蹭上了许多的血迹,斑斑驳驳的。
叶攸宁目光担忧又关切的凝视着师彦背部的鞭笞伤口,他是天生的抚慰型NPC,眼神总是温柔似水,还有那眼底的卧蚕,微微殷红,让叶攸宁的眼神,便是生气之时,看起来都含情脉脉,更不要提叶攸宁从不动怒生气了。
师彦被他如此看着,后背的疼痛瞬间灰飞烟灭,没来由感觉到一股子羞赧,脸颊与耳根瞬间红成一片。
师彦结结巴巴的道:“太子,卑将……卑将的舍中,肮脏血腥,还是请太子移步罢。”
叶攸宁却不嫌弃,也不觉得血腥,毕竟他早就见惯不惯这样的流血场面,担忧的道:“师将军的伤势着实严重,还未能上药,孤来帮你上药罢。”
他说着,拿起旁边的伤药,拨开瓶子,便要亲手给师彦上药。
“不可!”喻隐舟的嗓音骤起。
叶攸宁顿住了动作,奇怪的看着喻隐舟,道:“君上,为何不可?”
为何?喻隐舟一时有些头疼,咳嗽了一声,道:“你……你平日娇娇滴滴,旁人嗓音稍微大一些都会吓哭,这见血的场面,你定然会被吓住,还是不要给师彦上药了。”
叶攸宁一笑,道:“多谢君上关心,攸宁无妨的。”
他说着,抬起白皙细腻的手掌,将伤药倒在掌心的伤布之上,继续给师彦上药。
这上药多多少少都会有肌肤之亲,叶攸宁那柔嫩的皮肤,细腻的触感,昨日意外的种种,还绵延在喻隐舟的心头。
啪!
喻隐舟一把握住叶攸宁的手腕,道:“孤来。”
“君上?”叶攸宁奇怪的看着喻隐舟。
喻隐舟皮笑肉不笑的道:“孤来替师彦上药。”
师彦震惊的扭头看着喻隐舟,他虽是喻隐舟的心腹,从小便跟随着喻隐舟,但正是因着如此,师彦才了解喻隐舟的为人,知晓他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的君主,绝不会做这样给旁人上药的小事。
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叛贼!
师彦赶紧道:“君上,卑将可以自己上药,不敢劳烦君上!”
喻隐舟走过来,抢过叶攸宁手中的伤布,道:“老实点趴好。”
师彦不敢动弹,赶紧回过头去趴在榻上,喻隐舟将伤布敷在师彦伤口之上,“嗬!”师彦立刻痛呼一声,嗓音极其痛苦,背上的薄肌都在颤抖。
叶攸宁不赞同的道:“君上下手太重了,还是攸宁来罢。”
“诶,”喻隐舟拦住他,道:“放心,孤下手有分寸。”
叶攸宁皱眉:“师将军好似疼痛难忍。”
喻隐舟挑眉道:“师彦,你自己说说,孤给你敷药,可疼痛?”
师彦额头上都是冷汗,咬住后槽牙,道:“不、不疼……不疼……”
喻隐舟一笑,道:“你看,师彦自己都说不疼。”
叶攸宁实在不能相信,毕竟师彦的肌肉紧绷,汗水涔涔,这哪里是不疼痛的模样?
师彦喘了几口粗气,连忙道:“君上、太子,若……若不然,还是请乐医士来给卑将上药罢。”
“哦?”喻隐舟一本正经的道:“也是,乐镛乃是正儿八经的医士,总比孤与太子这样,手重了手轻了强得多。”
叶攸宁点点头,道:“也好。”
喻隐舟当即下令,道:“去寻乐镛过来。”
乐镛很快提着药囊走了进来,师彦看到乐镛,眼神极其“渴望”,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喻隐舟淡淡的道:“即是如此,乐医士为师彦上药罢,孤与太子便不在这里碍事儿了。”
喻隐舟拽着叶攸宁离开,师彦还光着膀子,不知为何,喻隐舟并不想让叶攸宁多看师彦,多看一眼都不行!
师彦听到关门的声音,狠狠松了一口气,苦着脸道:“乐医士,还是你好。”
乐镛无奈的摇头,道:“请师将军趴好,乐某要为将军上药了,可能有些子疼。”
师彦则是道:“你放心上药罢,绝对不会比君上给我上药还疼,我受得住。”
乐镛手下麻利,将伤布剪开,涂上伤药,为师彦包扎,若有所思的道:“算是乐某多话,师将军最好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师彦转头看着乐镛,眼神晃动,道:“甚么不该有的心思,你……你怎么知晓?”
乐镛难得一笑,不过这笑意不怎么温柔,淡淡的道:“长眼目的人,都看得出来,乐某劝师将军一句,还是死了这份心的好。”
师彦趴在软榻上,蔫头蔫脑,仿佛霜打的菜叶儿,委屈的道:“我、我知晓了。”
叩叩叩!
便在此时,有人焦急拍打着师彦的舍门,是个寺人的嗓音,大喊着:“不好了!乐医士,你可还在?太子昏倒了,君上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甚么?!”师彦恨不能直接从榻上跳下来,牵扯到了伤口,疼得脸色煞白,道:“太子怎么突然昏倒了?”
乐镛拦住他,不让他下榻,道:“方才还让师将军断了这份心思,现在便又来了。”
师彦则是道:“这不一样!太子他、他都晕倒了!我能不着急么?”
乐镛道:“师将军安心养伤,乐某去看看。”
乐镛提着药囊,立刻跟着寺人离开。
叶攸宁探望师彦之后,没走多远,突然便昏倒了,喻隐舟本打算与叶攸宁好好儿谈一谈,理顺一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毕竟虽是意外,但到底他们已然有了肌肤之亲。
哪知叶攸宁突然失去意识,软绵绵的昏倒了过去,幸亏喻隐舟就在身畔,一把接住了昏迷摔倒的叶攸宁。
喻隐舟抱着叶攸宁,一路回到下榻的小殿,将叶攸宁放在软榻之上,乐镛后脚便来了。
“快!”喻隐舟道:“太子这是怎么了,突然便昏厥过去?身子还滚烫的厉害,是不是害了风邪?”
叶攸宁身子一贯如此娇弱,尤其最近天气渐渐转凉,喻隐舟觉得,他怕是染了风寒,这才昏厥过去。
乐镛上前搭脉,一眼便看到了叶攸宁脖颈上的吻痕,清晰而热烈。
喻隐舟催促道:“如何?太子病情如何?”
乐镛面上毫无表情,淡淡的道:“请君上放心,太子的确是身子羸弱,害了风邪,但根本不是风寒,而是……外伤。”
“外伤?”喻隐舟奇怪的道:“太子何处受了外伤?”
乐镛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见过很多大风大浪,道:“君上与太子行房之时,可有外伤?”
行……房……
喻隐舟猛地一怔,鲜少有事情可以令杀伐果断的喻隐舟怔愣。
昨夜叶攸宁中了香料,完全失去了神志,主动而热情,一点子也不知羞赧,喻隐舟的确想要温柔的对待叶攸宁,可叶攸宁仿佛缠人的小猫,不停的催促,不停的央求喻隐舟。
喻隐舟的意志,仿佛崩溃的城池楼堞,土崩瓦解,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