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 第98章

等祁封转身离开,他忍不住用力推了郭元谊一把。

窦洋骂道:“再他妈出现在我面前,我让你全家都跟着后悔。”

说完,他抬头,和容念的视线撞个正着。

窦洋怔了怔,纳闷,也就半个学期没见,感觉容念和自己印象里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从高考填报志愿开始,容念就时常令他吃惊。

最开始,少年顶着漂亮明艳的脸,五官没有发生变化,只是神色有微妙的不同,整个人就像是焕然一新。

面对排挤与敌意,容念的反应随性潇洒,还会给人碰钉子。

这应验了窦洋原本的揣测,之前那么温顺与可怜并非是对方的本性。

可容念不再遮掩脾气,窦洋却没有揭穿别人真实面貌的快意,反而更加憋闷。

现在更是不可思议,他与容念面面相觑,对方竟朝自己扬起了嘴角。

窦洋心想,相对于记忆里那个心思细腻又沉重的少年,容念这阵子貌似是变高兴了?!

这样的容念很轻盈,愈发吸引人无法挪开眼神。

只不过窦洋的视线黏在容念身上,容念却不以为意,很快地扭回了脑袋。

“草,这人是不是刚彩票中奖,怎么瞧着这么开心呢……”窦洋嘟囔。

郭元谊道:“谈恋爱能不开心么?”

窦洋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他和谁谈啊?”

“那个名字你应该很耳熟……”郭元谊缓慢道。

€€

晚上六点,方悦秋回到家,发现容念坐在沙发上,不由地展颜一笑,过去嘘寒问暖。

她最擅长活跃气氛,说了些好听的体贴话,边讲着边想挽住容念的胳膊。

容念不着痕迹地避开,没让她碰到自己,笑道:“阿姨,什么时候开饭呀?祁先生刚喊过饿。”

祁封闻言瞥了容念一眼,喊饿的明明不是自己。

方悦秋道:“想吃了可以先动筷的啊,大年夜就我们一家人吃点家常菜,不需要见外。”

老夫人深居简出,没有一同过来吃饭,桌上一共四个人。

祁封道:“没邀请其他哥哥嫂子么?”

窦家是个大家庭,他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全都已经成家立业,照理来说家庭聚会应该非常热闹。

方悦秋优雅地抿了下红酒,道:“今年简单办一场,以往没关心到你,想多聊聊。”

意思是待会希望能再与祁封私下沟通,祁封没有拒绝,横竖是逢场作戏。

他以为方悦秋是想交谈公司事务,抑或是和贺律师相关,一顿饭的工夫打好了腹稿。

没想到女人将他带进会客厅,开口提的是容念。

并且方悦秋向来要强,此时难得流露出卑微小心的姿态,话语和态度倒是极为坚定。

她摆出窦家的利益机会,又愿意割舍自己的人脉资源,不做别的交换,只恳请祁封将少年还给她。

而另外一边,容念跑到了别墅外面,沿着上坡路往这片住宅区的深处走。

虽然常有物业员工清扫,将白雪都扫到两旁,已然堆得很高,但路面还是有些滑。

他知道陆家就在这里,但不清楚究竟是哪栋,打算在附近晃悠两圈,权当做是消食。

本做好了实在不行就询问门卫的准备,意外的是他没有走几步,便远远看到提着购物袋的陆岁京。

“小岁!”他朝人招手。

陆岁京惊讶地循声望过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查岗。”容念小跑,“大过年出去买零食,打算怎么跨年?”

他凑过去一瞧,购物袋里还放着桶泡面。

陆岁京临场发挥道:“家里这些天没别的人,打算把门敞开,看看会不会有男朋友过来。”

“捕鼠笼里都知道丢块奶酪,你屋子里面不安排诱饵?”容念指点。

陆岁京道:“嗯,那让我想想你喜欢什么。”

陆家离得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容念立在门口,没有直接走进去。

他等着陆岁京的答案,朝人眨了眨眼。

陆岁京道:“巧克力,汽水,薯片,电影?”

容念道:“小叔叔家也有,而且相对于巧克力,我更喜欢软糖。”

于是陆岁京补充:“不止是那些,还有一个绝对爱你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念小岁茶言茶语了,今天有点忙没写到,下章吧(瘫)

第69章

不像祁封家里空空荡荡, 随时能被地产中心征收,当做杰出样板房,陆家这套房子装修得可谓温馨。

适逢寒冬季节, 电子壁炉亮着火,实木地板上铺着暖和的羊绒地毯。

这里不算陆家的主宅,陆岁京的祖辈底蕴深厚,爷爷年轻时着手出海经商,事成后全家搬迁到了异国他乡。

后来陆岳回国发展事业,在京市有很多套房产, 不和小儿子住在一起, 这样双方都自在。

“平时有管家和阿姨, 反正我回来没什么事, 前天开始给他们放年假了。”陆岁京解释着。

他开火煮了半锅水, 拆开泡面放进去,又往锅里敲了两只鸡蛋。

容念倚靠在厨房门框上, 对陆岁京现在住的地方有些好奇, 澄澈的眼珠子左右转动。

客厅和玄关没摆放年货礼品,茶几上都是陆岁京自己爱吃的零食,沙发上大大咧咧放着两件外套。

过年这一阵大家应该忙于人情来往, 不过这里貌似没有招待亲戚的打算。

“我没怎么见过陆家其他人。”陆岁京见容念扭着脑袋在打量别墅, 不需要被询问,就能猜到对方在思索些什么。

他又道:“最开始见过一次,后来没什么交集,陆岳不希望他们窥探太多, 他们也很自觉。”

容念有些意外:“这样吗?不过没为难你就好。”

像陆家这样高高在上的门庭, 每个人能安稳待在那里, 心思与能力都不容小觑。

他相信陆岁京有本事立足, 陆岳也向自己做过保证,身为父亲无论出于何种立场,都会保护这位来之不易的接班人。

但容念没办法完全放心,偶尔忍不住设想对方万一到了新的环境,受到其他人的恶意……

“我看过些媒体报导,网上随便推送的,不知道是不是瞎写。”容念道,“说你们家水很深。”

陆岁京道:“真是碰巧推送,不是特意搜过?哥哥,担心我可以直说。”

容念道:“你要是在陆家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以算是间接谋害,这是怕自己以后睡不安稳。”

“报导里有些什么?我来验证下是不是胡扯。”

“写你有个没能成年的兄弟,当时出的车祸很蹊跷。”容念道,“还说你们家内斗很严重,家族办公室协助财产分配,一年有好几个顾问突然退休。”

陆岁京道:“喔,那阿念岂不是看完就失眠?”

容念道:“怎么会?我当然是照常吃饱喝足一夜好梦,留足精神以防哪天需要把你捡回来。”

陆岁京没有逼他承认,道:“写的是真的,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母亲是陆岳的妻子,而我妈说难听点是情妇,早些年陆家也非常混乱。”

他用的词是早年,说明现在已经不再如此,不管以前如何,现在这帮人都被管得老老实实,不敢再兴风作浪。

至少在陆岁京这边是这样,家族几位掌权者在继承人的问题上思想保守,不可能将集团传给旁支或是外人。即便找个花架子,也得是陆岳的血脉。

陆岳没有多的儿子能再成为阴谋牺牲品,将人认回家前,便在周围好好敲打过一番。

加上策划车祸的罪魁祸首下场难看,众人再贪心也好,也不敢去碰底线,否则那相当于找死。

没有亲戚家眷来烦陆岁京,往常他只和陆岳见面次数多些。

而对方不怎么干涉自己的生活,自己也无心插手对方的事务,彼此有可以利用之处,一个能做提款机,一个能成接班者,也便互相凑合着当工具。

容念道:“你以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吗?”

陆岁京将方便面捞出锅,盛在瓷碗里端出去,坐在吧台上吃。

“他和我妈都以为我不清楚。”他道。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其实陆岁京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世。

容念问:“那为什么你跑出来的时候,没去找陆岳呢?”

“他们从来不提,陆岳没和我说过话,我就当不知道。”陆岁京道,“我也不需要。”

说起这个,容念不相信陆岳是多年后偶然得知小儿子的存在,迟迟地寻上门来。

但把孩子狠心抛在福利院,任由人自生自灭,这未免太过绝情。

难以想象这是血脉相连的人做出来的事,要么干脆不认,要么就接回去,等陆岁京快要成年了再出现,有什么道理?

不对,容念心想,反正陆岳不讲亲情,冷酷地看待这件事,其中确实有逻辑可循。

就像是雀鸟尽快学会飞翔,就要被一次次从高空丢下,陆岳有意不闻不问,像极了熬鹰时的主人。

只不过陆岳漏算了一点,不是所有人都想依附他,也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钱财与权势。

被陆岁京拒绝,陆岳肯定心慌震惊,否则根本不用和十七岁的容念做周旋。

把出乎陆岳意料的后续抛开不提,当初陆岁京那么小,母亲躁郁发泄暴力,父亲无情不负责任,孩子连逃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晕倒在雪地里……

容念想到这里有些生气,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陆岁京夹了一筷子蛋白喂进嘴。

陆岁京道:“因为那时候我很快就有哥哥了,他把我带回去,给我涂药,让我说话,拿到什么东西都分享我一半。”

容念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好?”

陆岁京道:“反正比你自己想的好很多,我差点死掉几次,都是因为你才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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