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 第149章

“是吧?一直车轱辘似的,重复嘟囔两个字,好像说的是个人名。”米切尔森吞吞吐吐道,“绒年?”

他毕业后和陆岁京没了联系,对此完全无所了解,也便一股脑全和容念吐露了个干净。

“估计是转学前有什么情债吧,他长得那么英俊,肯定在哪儿都有很多人喜欢,高中闹出点恋爱狗血剧也正常。”

他猜测着,笑道:“我现在都难以置信,他居然被别人甩过诶,我在那之前都以为,帅哥永远是有恃无恐的那一方!!”

容念微微挑起眉梢,配合地应声:“是吗?”

“我没撒谎啊,就那个他喝醉了提到的人。”米切尔森道,“他一直在说,说什么来着?”

容念猜测了一下,琢磨着那会儿陆岁京说到自己,嘴巴里能蹦出哪些词汇来。

他提供思路:“他骂脏话了?”

“那倒没有。”米切尔森一拍脑袋,回忆道,“他后来反复在那儿说,可不可以别不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岁咬牙:能不能给我留点隐私?

下章小情侣就结束异地啦,当面黏糊!

第102章 番外④今夕2

当陆岁京在忙着移交课题现有成果, 开开心心等待男友回家的时候。

殊不知曾经同学在热火朝天地向容念分享自己黑历史。

“最开始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好高冷啊,怎么有那么拽的转校生?班里有个校霸和他搭话, 他理都不带理一下的,然后人家要和他动手……”

米切尔森夸张地比划着:“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白人摁在了书桌上!”

容念不难想象他描述中的陆岁京具体是什么形象,年少轻狂锋芒毕露,整个世界都好似不在他眼里。

他的恋人即便在人生最压抑的时期,神采都是锐利明亮的,背脊薄瘦而挺直, 什么事情都压不垮稳韧的弧度。

可就是这个清冽到令人触及便觉寒意的少年, 会醉得一塌糊涂, 趴在吧台脑袋埋进臂弯里, 其他人能够窥见的影子孤单落寞。

那时的陆岁京落魄吗?

他明明可以应有尽有, 只要他想,就能得到。

但他还是过得那么伤心。

“视频被他删掉咯, 文件彻底清除, 你如果打算问我要去观赏,我也没有办法。”米切尔森道。

容念道:“他一定不想被人看见这种样子,如果我能拿到, 我也会删掉的。”

米切尔森好奇:“你和他是大学同学么?还是国内的老朋友?”

容念道:“这两者都算吧。”

他手边放的是无酒精鸡尾酒, 口感与醇厚无关,喝起来毫不浓烈,此时饮尽却觉得心肺都要烧起来。

手上酒也不是很好喝,容念忍不住蹙起眉头, 烦闷似的鼓了鼓脸颊。

这个小动作让他显得有一点稚气, 不过依旧是漂亮的, 像亭亭的花枝突然生动起来。

米切尔森对容念和陆岁京的关系很感兴趣, 大概是不太相信陆岁京一向孤僻,现在居然愿意交朋友。

而且这个朋友看起来好有趣。

“诶,你叫什么名字?”米切尔森搭讪。

容念学着他之前模仿陆岁京说醉话的口音,慢吞吞道:“绒€€€€年€€€€”

米切尔森听这句话时正在喝酒,险些把嘴里的伏特加给喷出来。

他张了张嘴,貌似是想说“啊”,却堪堪将这个惊叹的词汇咽了回去,表情一度控制不住变得非常复杂。

我完了。米切尔森绝望地想。

这波相当于闲言碎语说到陆岁京耳边去了。

容念饶有兴致地捧着脸,白净精致的面庞看着像天使,笑容在米切尔森眼里越看越像小恶魔。

这位恶魔意犹未尽地发话道:“还有什么?我想听。”

国外的学业不是应试教育,即便是毕业班,身上的压力也没有很大。

大家成群结队玩橄榄球,或是举办帆船比赛,逃学去喝酒的都有一大把。

“陆从来没翘过课。”米切尔森补救道,“他不上课都是请假的,开小差也很少,成绩在班里一直不错。”

容念道:“有人给他递情书么?”

米切尔森连忙摇头,再后知后觉这样是不是太过有违常理,也不符合事实,继而矛盾地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他没收过……”米切尔森道,“他不大和我们一起玩,平时一个人走,但你放心,那种状态看起来是他的舒适区!”

容念小幅度地歪过脑袋:“真的吗?”

米切尔森简直要对这位宾客举手投降,坦白道:“童叟无欺,他看起来过得很自在,要说有哪里反常?他很喜欢盯住空荡荡的地方发呆。”

容念道:“那会不会自言自语呢?”

“不会,陆就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好像那里有人和他置气。当时班上有人说,他会不会有通灵眼啊?”

陆岁京自然是没有那种玄乎的东西的,造成这种情况的真实原因是,那段时间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他会看到凭空臆想出来的容念,如此重逢的画面状似美满,实则荒谬又脆弱。

像太阳底下的肥皂泡,高高低低漂浮一阵,抓住的瞬间就会破碎。

他明白这是一场好笑的幻觉,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再看到相同的一幕,他大可以借此发泄情绪。

解气地揍“容念”一顿,亦或者随心亲吻“容念”,任由他为所欲为。

但陆岁京什么也没做,只是遥遥地望着。

如同借虚空中回忆的残影,旁观一场当年的大雪。

€€

“你男朋友这么黏人啊?”

这句话容念从不少人嘴里听到过,且被附加不同的语气。

有时来自傅琢州佩服的感慨。

偶尔项目加班到凌晨四点,天蒙蒙亮时,所有人头重脚轻地出门。

大家正准备抹完风油精疲劳驾驶,一抬头就看到陆岁京守在公司门口,开了辆能舒服打盹的越野车,过来接容念下班。

也有时来自贺疏星无奈的轻嗤。

本科期间容念还没从宿舍里搬出去时,学生公寓有过一次突发事故,寒冬腊月里半夜断了电,大家冻得连夜排队打热水。

贺疏星和容念没有去,经历了全天满课,两个人困得眼皮子打架,哪管屋子里冷不冷,裹上棉被就要睡觉。

而贺疏星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敲门声,然后有人裹着夜间的凉意,轻手轻脚地进来,在容念床边徘徊了一阵又走掉。

贺疏星因此清醒了几分钟,和容念说完又倒头睡去,容念抱着陆岁京给的热水袋,脸红扑扑的埋在被窝里。

再有时来自祁封带笑的调侃。

祁封时不时领着容念去认识圈里人,陆岁京在研究中心做课题,没有跟着过去,但每到晚上十点半,必然会来一条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家。

那时祁封还疑惑,到底是陆岁京自己安全感不够,还是他对容念的钟情程度有所怀疑?

容念认为两者都不是,和他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更靠谱的理由是,他会想念我呢?”

类似例子还有许多,容念一时半会列举不完。

大三那年,同学无意提过一嘴,他无法设想陆岁京哪天失恋,那颗少年心肯定要炸,到时候得有一场穷追不舍的大戏。

“太黏糊了也不好,未来还长,万一甩不掉呢。”同学嘟囔。

容念难得感到冒犯,认真道:“可我从没想过要分手啊,我觉得他这样很好。”

而且,自己和陆岁京是切切实实分开过的,场面并没有所谓的鸡飞狗跳。

他被十七岁的陆岁京紧紧抱住,那力度恨不能将自己揉入骨血,问句字字清晰:“你不要我了吗?”

容念记不太真切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反正不是对方想要听的答案。

于是陆岁京走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多留。

没有示弱讨好,没有纠缠不休,即便醉后会对同一个名字重复千百遍,也克制着不再出现在容念面前。

陆岁京的个性里有很强硬的一面,丝毫不稚气,反而早早成熟,锐利有余。

但比起那个小心翼翼把握分寸,藏起真实情绪的陆岁京,容念更乐意见到随心而眼神满溢情意的恋人。

客户的宴会一结束,容念就盼着立即返回京市。

更准确地说,光是一想到陆岁京喝醉了如何念着自己,他便无法压抑想见对方的心。

无奈业务还需要他参与收尾,容念已经将日程排到最满,依旧不得不多留两天。

原本的航班在晚间,他连几个小时都坐不住,硬生生改签到下午。

在沪市办事处交掉文件的下一刻,他就约好出租车,直接前往机场。

容念这次把时间掐得太紧,连打包一份外带食物的空闲都没有,下车后脚不沾地地去登机。

等待起飞的间隙里,他打开手机,看到陆岁京的留言。

陆岁京:[怎么突然改签机票,出了什么事吗?]

陆岁京:[空了回个电话和我说说看?]

陆岁京:[待会我来接你,一起去买食材吧?新烤盘还没用过,今天拿它开个火。]

容念终于腾出空来回复:[要参加你的博士毕业典礼,很想提前回来准备。]

陆岁京有点€€瑟,但他没有显摆得太明显。

[这个仪式倒确实不是很容易参与,但又不是我俩婚礼,你在紧张吗?]

容念见这人聊着毕业,能一杆子扯到婚礼上去,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

空姐开始提醒旅途即将起航,他摁了下酸胀的脖子,关掉手机后戴上眼罩和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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