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禾不想说话。
“娜卡的设计风格的确是这样的。”
江郁凑近了些。
楚文禾听到女alpha名字的同时,身后的白色球形尾巴也被挤在了自己和前夫的身体之间。
“从耳饰到衣裤, 所有的地方都是黑色,唯独用了白色的尾巴。加上它的大小远超兔子尾巴的正常比例, 视觉上就把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前夫耐心解说着:“缝的位置提高了两厘米,无形中又拉高了腰线。”
楚文禾试探:“所以怎么改……”
“拿掉就行了。”
不等楚文禾反应, 江郁一把扯掉那只尾巴,丢在了桌上。
“€€€€!!”楚文禾浑身一僵。
“然后就是这双耳朵,”江郁自顾自说,“它的耳朵尖是对着的,看着很温顺和乖巧。”
楚文禾以为前夫又要故技重施。
“不过你已经没了尾巴,再没有耳朵,就又容易被人注意到了。”
江郁说着,抬手比划出一个合适的分割距离,将右边的耳朵折弯了半截,“谄媚”瞬间变成了“灵动”。
楚文禾盯着镜子,
这身套装已经开始像正常的衣服了。
以及,他莫名感觉,前夫此时的心情好到爆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江郁完全是在沉浸式改衣服了,“不过我要声明,娜卡的水平非常高,我对这件衣服的设计本身没有任何意见。”
楚文禾只道:“你是alpha,omega穿成这样,你当然不会有意见。”
“你可能不知道,”江郁整理完袖口,蹲下身帮调整裤腿,“六性别分化至今,女性alpha和男性omega因为兼具两性特征,饱受性别认知障碍的折磨……”
此言一出,楚文禾的注意力立刻被带走了。
alpha略微冷淡的声音在喜庆的婚礼化妆室格外清晰:
“同样是崭新的性别,从穿衣到生活,没有任何过去的参考。比起女alpha,男性omega面对突然可以生育的状况时,心情会更复杂。”
“你或许更认可自己是‘男性’,所以你抗拒这样的元素。”
“可也有人,发自内心接受了自己能‘生育’的现状,也开始考虑接受一些不那么男性化的生活。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
“人类的内心一旦变了,很快就会反映在穿衣的选择上。设计师,就是要通过作品,帮助他们把内心的想法展示出来。”
“时尚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因为要开辟出全新的‘领域’。至今,男性omega的衣服和饰品都是最难把握的。”
说到这里,镜子中,江郁的眼睫半低垂下来。
“一不小心,设计师就会万劫不复。”
楚文禾很少听到江郁这么一本正经地讲话。
倒也不是一本正经。
就好似有条不紊的机器,不经意间,就把它自然而然说出来了。
楚文禾看着贴身的黑兔子上衣,它在两性元素间挣扎的模样,有点让人联想到女alpha在设计它时揉着金发抓狂的场景。
或许,它对宋明艺这样的omega是有意义的。
江郁摸过桌上的剪刀,“所以我那天说,你不必因为omega不理解巢的作用太沮丧。弱者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那多半是他能接受的最好的现状。”
楚文禾没说话。
也不知道江郁为什么提这事。
在楚文禾的理解中,前夫在为那天的“言论”追加解释,继而证明它不是年轻alpha的暴言。
不想承认的是,他确实有被这番话说动……一点点。
楚文禾叹气:“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
滋啦€€€€
背后传来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凉,前夫自下而上,锋利的剪刀将上衣豁开了一条口子。
楚文禾:“€€€€!!!!”
他整个人差点真像兔子似的蹦起来,回身捂住后背,瞪向前夫,“你€€€€”
江郁放下那把剪刀,淡定将黑线穿进一根细细的银针。
中途抬眼看他:
“哪有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模特。”
说着说着,唇边又漫上不言而喻的笑意:“转回来。”
楚文禾压根没有选择,
好比开了膛的病人,总不能就这么敞着。
如果不是前夫刚才那段话颇有诚意,他甚至怀疑是故意说来转移他注意力,好对这件衣服下死手的。
楚文禾知道这件衣服要“改”。
这么大刀阔斧的改法,他是真的没想到。
前夫嘴上说着对这衣服没意见,下手的时候是真不留情。
“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穿在了你身上。”
江郁自言自语。
楚文禾再看镜子时,它的贴身感已经完全失去了。
虽是紧身衣,女alpha设计它时却没省料子,而是把宽松的布料收紧,在腰间形成能塑造腰线的褶皱。
刚才江郁那一剪子下去,褶皱全都打开了。
它已经成了直上直下的宽筒衣。
楚文禾此刻是一动不敢动。
江郁拿着银针,将一条黑色的拉链缝在了剪刀划开的地方。
须臾,随着链条顺滑的声音,拉链被拉合到了顶端。
楚文禾愣愣看着镜子。
江郁把他转了过来,低身在他面前,取下了他脖子上的菱形饰品。
那是一个项坠子,也不知是什么金属做的,亮到刺眼。
拿掉后,吸引视线的又一个元素被去除了。
整个过程不足五分钟,如果没有兔耳,这几乎已经是可以穿着出去逛街的衣服了。
楚文禾正想礼貌说句感谢€€€€
江郁却拿起桌上的白球尾巴兀自神伤,说着与冷淡气质格格不入的话:“要么我帮你缝上吧。缝低一点就好。”
“不用了!!”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
楚文禾对这次的改造相当满意。
可江郁反复打量镜子,表情仍旧很复杂。
半晌,江郁从身后抱住他的肩膀,“还是不行,我只能把你从性感的兔子改成活泼的兔子,但没法把你从好看的兔子变成丑兔子……”
服装设计师,
美学不允许做出丑的东西。
江郁其实更想说:怪老婆的底子太好了。
楚文禾冷淡:“好了,没你什么事了。”
江郁已取来了座椅上的西装外套:“你把它披上。”
“开什么玩笑。”楚文禾看前夫,“多少人都看到你穿着它来的,我再穿上,你我的关系还洗得清么?”
江郁看了眼头一次被前妻拒绝的衣服,“……”
楚文禾抱起手臂,这件无袖的上衣确实让他对外套产生了需求,只是衣服来的不是时候。
“算了,”江郁又恢复了笑意,“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去拿一件给你。”
看着前夫离去的身影,楚文禾下意识说了句:“早点回来。”
江郁落在门把的手停顿了一下。
开门时回头看他。
“好。”
……
江郁走后,楚文禾才发现前夫没将那件西装外套穿走。
楚文禾与它同处一室,想着转移注意力干点别的,可眼神总忍不住向它瞟去。
片刻,楚文禾挪动椅子过去,把那件外套随意迭放在桌上,趴在上面睡着了。
朦胧间感觉时间没过多久,一股奇怪的味道正顺着门缝流窜进来。
楚文禾一惊。
冲出门去看时,过道里热气迎面扑来,已是浓烟滚滚了。
着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