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禾感觉不对劲,“我回避一下比较好?”
“没关系。”
江郁说着打开了箱子。
楚文禾探头看,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愣了一下。
omega用的项圈。
粗略一看有二十多个,样式各异。
市场上贩卖的项圈大都花里胡哨的,带锁的、带铃铛的、带夹扣、带链条的,早就形式大于作用。
这些不同,都是很素净的单色皮质项圈。
江郁挑了一个拿起来,又意味深长看向楚文禾,他以为前妻会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蹦起来。
“……”
楚文禾淡定看着。
omega都知道它代表的意思,走在最前沿的那批omega对它也是避之不及。
圈禁,金丝雀,冰糖心……
楚文禾:“这好像是姜陌的作品吧。”
“你怎么知道的。”江郁问他,拿着项圈向桌子走去。
两人对坐,那个项圈静静躺在他们之间,江郁已经惊讶于楚文禾对它没有过激反应,更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楚文禾口中说出来。
楚文禾把它拿在手里端详:“这种风格很特别,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然后又融合了现在流行的元素。”
融合它的人很厉害,项圈没有拼接的突兀感,倒因为反差有了特色。
“我不是故意看你的东西。”
楚文禾说起那张放在台式计算机的明信片,“我关注姜陌很久了。”
江郁稍一顿:“你怎么会注意到他?”
“凡是和omega相关的东西我都会关注,不过他很特别。”
楚文禾说,“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在做一些防灾用品。查了一下他的过往,才知道他曾因为发明omega用的项圈声名狼藉。”
江郁默默听着,没有接话。
楚文禾轻轻放下项圈,“我总觉得,他设计项圈的初衷不是满足alpha奴化omega的欲望。如果你能见到他,请转告我的话,我对他的遭遇很能感同身受。”
江郁的手指落向桌面,“你拿什么和他感同身受?”
楚文禾垂眼:“这个东西,和巢是一样的。”
……
墙上的时钟转过一圈,时间的流逝在空旷的客厅里能感受得异常清晰,许是家具低调的缘故,虽是暖和,却也有冷淡之色。
楚文禾没有胡乱共情,他第一眼看到被新时代omega嗤之以鼻的项圈时,它已经改换了多代。
直到查到了它最初的版型,楚文禾才确定,设计它的人只是想给omega多一个保护自己的选择。
被诟病的无外乎它的材质和外形,会令人联想到被圈禁的动物。然而,按照设计原理,它又完美地成为了保护腺体不被撕咬的利器。
一个比抑制剂更对身体无害、更安全的护具。
元帅府有呼吁佩戴项圈,但omega们反应激烈,目前也只是建议佩戴。
后来,omega在发热期找寻alpha时被咬住腺体永久标记的人数增加,柳冬€€他们才想出了引入alpha志愿者的主意。
“它和巢都承受着omega群体的抗拒和非议,”楚文禾提起这事,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虚耗,“我想过,不是项圈和巢的问题,omega们不愿意正视的是自己有发热期、有腺体。”
他又说:“与明显能被人看到的项圈和巢比起来,抑制剂这种只会给皮肤留下一个小孔的东西,似乎能让omega活得更有尊严。”
楚文禾摸了摸颈后:“但注射抑制剂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江郁一言不发,中途看向他的眼神忽而冷静,忽而又变得温柔。
又过了片刻,江郁说:“起初项圈的风评很好。是生意场上的恶性竞争导致它的名声跌入低谷。项圈成本低廉又能反复使用,它冲击到了omega商品的市场。果然没过多久,网上就出现了omega在酒吧戴着项圈讨好alpha的短视频。”
接着,姜陌本人的第二性别是alpha也被扒了出来。
自那之后,“戴项圈的omega能是什么好东西”成了版本答案,无数omega加入抵制,购买了项圈的omega也不敢再戴了。
“你呢,”楚文禾问,“买它们是为了研究流行趋势?”
项圈早已不是普通omega买得起的高昂物品,它进入了奢侈品行列,成了alpha包养omega常送的专属礼物。
越贵的项圈,就说明omega受到了多优渥的宠爱。
江郁只说:“很可惜,我没法把你的话转达给姜陌了。”
楚文禾以为不方便,“哦,没关系的。”
“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江郁淡淡说:“姜是他取了同音姓的名字。”
听到这里,
楚文禾淡绿色的瞳孔蓦然放大。
寂静无声的客厅回响着alpha的声音,一个已经明了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和我同姓,叫江陌。”
江郁眼神变得温和,“是我的父亲。”
楚文禾唇边颤抖:“那、那他现在接连放出的作品……”
江郁说:“是他十年前的设计,由我做了修改后,慢慢放出去的。”
楚文禾愣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说不好。”
江郁起身,向门口的快递箱走去。
楚文禾问得急:“你对omega这个群体还没有绝望是么。”
江郁回头看他一眼,把项圈丢回了快递箱。
……
客厅因为没有开灯,夜色落下的感觉格外能感受到,楚文禾打开一盏暖色的台灯,撸起袖子,“我来做饭。”
吃完最后的晚餐他就要走了。
目的已达到。
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然而衣服带来的满足之余,楚文禾心里还装了一份沉甸甸的过往,它被江郁分享,又融入到了自己的记忆中。
江郁在这方面很坦率,
没有隐瞒姜陌已经死亡的真相。
楚文禾拿出案板,切开清早刚送来的蜜瓜,它的瓤是淡淡的青绿色,渗透出甜滋滋的汁水。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楚文禾想到今晚就要走,也任由对方抱着了。
蜜瓜剃掉皮,切成一条条长快放进瓷碟。
楚文禾不动声色,似是不经意间开口:“他是怎么去世的?”
“他因为项圈的事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死因是服药过量。”江郁低头蹭他的腺体,“在那之前,他已经离开了工作半辈子的元帅府,也和我的母亲离婚了。”
楚文禾忽然觉得前夫也挺可怜,“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有哦。”
江郁抬起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他不听医生的话乱用药,单就这件事,我觉得他活该。”
楚文禾:“…………”
……
楚文禾包圆了当天的晚饭。
前夫还感谢了他,两人的关系进入到前所未有的和谐,好像彼此都挺高兴的。
江郁换完绷带,杵着下巴看桌子上的丰盛晚餐。
楚文禾准备了许久的话就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委婉道:“这几天实在打扰了,我今晚就€€€€”
“喂。”
江郁接起通讯器,这次是盯着他看的,同时又在说话:“袁兵,我做了些春天的衣服给你,你明天下班过来拿一趟吧。”
“好,8点左右是么,就这么定了。”
电话挂断,江郁看向他,“我记得你曾想邀请袁兵去诊所,应该是有什么事要问吧。”
楚文禾大脑一片空白,“呃,是的。”
“那当时怎么不和我说呢,我也不会小气到不让他去,”江郁夹起花椰菜,放在嘴边吹了吹,语气异常温柔,“明天他要过来,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
楚文禾:“你、你当真?”
年轻的alpha前夫露出无比真诚的笑意,“当然,不过我这人心性不定,可能过段时间就说话不算数了。”
吹凉的花椰菜同时夹到他嘴边,“张嘴。”
楚文禾如同嚼蜡。
转念又想,明天还剩最后一天,袁兵晚上8点来,要是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坐顺风车回诊所。
“那好吧。”
闻言,江郁笑意更深:“那你要怎么谢我?”
第75章 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