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一脸茫然的看若慢慢拾起了自己的手,却见一双雪白的小手瘦的厉害,上面还有些许灰尘,他简直像是缩小了一样,因为不可思议顾枕往后退了几步却好像撞上了什么。
晔啦一声响,让顾忱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肩膀,按随着木桶敲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顾忱木着身子转过了自己的脑袋,却看见有他一半高的木桶倒在了地上,木桶里正汩汩的往外流若水。
满是灰尘的地板被水沾湿了一大片,顾忱呆愣地看着这一切,这不曾是自己记忆里的事情。
但却又十分熟悉,甚至于自己心里居然在隐隐约约的害怕。
“让你打个水都做不好!”
凶悍是吼声穿了过来,顾忱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他明明想要用灵力将这无礼之徒打飞出去,可身体却里却运用不起半分灵力。
这副身体真的是他的吗?
顾忱有些奇怪,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小就灵力丰沛,何时有过这般时刻,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运起这样一点灵力,就像是从干巴的毛巾里面挤水一般困难的厉害。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再去打一桶水来啊!不然你今天没有晚饭吃,听到没有!”
来的是一个粗壮的女人,这女人的声音十分大,就像是要将顾忱的耳膜贯穿一般,顾忱被他吼的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
他想杀了这个女人,但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似乎正微微的发着抖往身后倒在地上的木桶走去,小小的身躯十分狼狈的将木桶扶起来。
那木桶有自己的一半高到腰处,顾忱双手拎着木桶的把手想将它提起,但这木桶在自己手中好似有千斤,无论顾忱如何用力都无法提起来。
那女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上前便给了顾忱两个耳光,揪着顾忱的耳朵吼道:“你在干什么?故意磨磨蹭蹭的想害我挨骂,是吗?!”
“我告诉你,这地方老娘就是最大的!你还当自己是皇宫里的主子?陛下将你放到这儿来,就是将你关到冷宫,在这儿我才是主子!”
那女人发泄一般的吼完,将顾忱直接甩在了地上,小小的孩子就如同破旧的抹布一般被她甩在地上,甚至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九岁的时候,顾忱的身量不高,甚至是矮小,那时的他同一个小姑娘并没有任何分别,弱小又无能,若是没有皇帝的宠爱,那就是无根的草,不管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他记得当时在自己分化之后,皇帝便将他送来了这古宫处,而他的母亲不知为何被关在了皇宫之中,不允许与他见面。
但来到古宫之后的记忆,顾忱一片空白的,她并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被人这般折辱。
在他的记忆里,九岁这一年,他应该已经摆脱了被折辱的生活,回到了皇宫之中,成为锦衣玉食的皇子。
这一段空白的记忆到底是什么,顾忱一直都想知道,可每当他去问自己的母妃,楚昭荷永远只是带着愁苦的笑容摇头。
“知道了,嬷嬷。”
顾忱听见自己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那个女人,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拿那个水桶。
虽然颤颤巍巍的,但到底是拿起来了,走一步磕一步的往门外走去,而他背后那个粗壮的婆子,只是对着顾忱的背影啐了一个声。
“真是晦气的小子,那张脸长得真是叫人恶心,男不男女不女的也怪不得陛下不喜欢。”
她自言自语的一番便离开了。
古宫之所以叫古宫,是因为这里是以前的宫殿,这座宫殿自它的主人前朝的李贵妃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居住。
那位李贵妃是被幽居在此处的,据说是因为李贵妃与他人私通时被先帝抓到,先帝念及旧情不愿处死,便将她幽禁在此处,直到李贵妃去世,先帝没有再来过一次。
所以这里和冷宫并无差别,这里甚至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金瓶宫。
只是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个名字,甚至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个地方,觉得这个地方晦气,他提到的时候都会叫它古宫,便是过去的宫殿。
顾忱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一口枯井边,他将木桶放在枯井的旁边,自上往下看着,完全没有要打水的意思。
顾忱此刻已经知道了,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也没有再做任何反抗的举动,因为他控制不了,他只能在这个身体里面观看着这一切。
自己身体是他小时候的,记忆里是如何做的,他就会如何去做,并不是顾忱可以控制的。
否则就在刚刚那个女人打他的时候,顾忱学不会如此忍让,那女人定然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想自己睚眦必报的性格从这时便已经开始。
只见小小的自己站在枯井边,自上而下的看着井底那滩死水,因为他也算是自己的一部分。
顾忱大概也能猜到现在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多半是在想就这跳下去好了。
第112章 空白的记忆
即便知道是此刻的自己已经有了寻死的意头,顾忱也没有丝毫慌张,并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平安地长大了。
那是因为他足够了解自己,自己绝不会是这种甘愿去寻死的人,便是死也要拉上那个人垫背才对。
果然看了一会儿之后,小小的自己便收回了眼神,顾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这具身体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顾忱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当时的自己又如何会有这种剧毒的药物?
九岁的自己不具备权力,不具备人脉,甚至被奴仆欺压,若是没有人刻意引导自己绝不会弄到这般剧毒的药粉。
“又在偷懒是不是?!”
还没等顾忱相通会是谁给一个九岁的孩子穿肠散的时候,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伴随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顾忱知道是那个婆子来了,小时候的顾忱显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没有,很快就打好了。”
说着小孩子用瘦弱的身体费力地将水桶绑上了水井上的木条,随后摇着一旁的把手将木桶往下送去,手里的那包粉末被他直接扔下了水井之中,对此顾忱一点也不意外。
自己从小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被这样欺负不反抗只是因为没有能力和机会,一旦这个机会送到了自己的眼前,当时的自己不会顾及这样做的后果,估计想得最多的就是拉他们去死。
听到小顾忱的话,那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但终归没有过来看,而顾忱此刻感觉到了劳累,明明不过是一桶水而已,但在顾忱的手里却重比千金。
不仅十分费力稍一分神还有被拽下去的风险。
费劲心力,小顾忱才好不容易拉上来一桶水,他仅仅只是看着那桶水便笑了,略带涟漪的水面倒映着顾忱的脸,眉眼见是一股难以忽视的戾气。
分明是差不多的脸,但小顾忱的脸更加稚嫩,同时也更加消瘦。
这样消瘦的脸颊在水面上显得蜡黄,即便他的五官好看极了,但这时候却实在称不上好看,顾忱只是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毫无疑问是污点,就算是生活所迫,但顾忱依旧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即便顾忱知道这是他缺失的记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模煳了,就像是被有心之人可以拉快了速度一样,顾忱只觉得自己的头眩晕的厉害,等他再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时,自己正跪坐在垫子上,眼前摆着珍馐佳肴却没有半分食欲。
而面前是之前那个婆子讨好的脸色。
“殿下啊,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瞧您瘦的。”
一边说一边还在假惺惺地抹眼泪,顾忱还没有从恶心里反应过来,便听见自己的嘴里吐出了冷若冰霜的话语,“拖出去,拔了舌头扔枯井里面。”
那一口散发着恶臭的枯井不知死了多少东西在里面,顾忱也不止一次想要跳下去,现在看来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开始得势了。
“什么?!”
婆子不可思议的大喊着,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原形毕露了,一把掀翻了顾忱眼前的食物,指着顾忱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有我在你早就被溺死了!如今攀上了郡主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
郡主?顾忱本以为自己是被皇帝召回了,这婆子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没想到却是因为个郡主,可是是哪个郡主顾忱却没有半分印象。
不过很快就出现了人替顾忱解答了疑问。
“在吵些什么呢?”
来者轻轻推开了房门,素手纤纤宛若皓月,扶着门框往里面张望,一对挽着水波的杏仁眼里带着些许疑惑,声音轻柔得就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一样。
她一出现顾忱便认出这是谁了,是峰亲王的独女,顾安如。
也是他那皇帝老爹最喜欢的外甥女,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堂妹好像一直身体不好,但一直很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当小尾巴。
怪不得当时她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就叫出了自己的小字,原来他们在这个时候便认识了。
“哎呦,郡主啊,您来的正巧,殿下嫌弃我这老婆子的手艺不愿吃饭,老婆子怕他饿坏了身体,在这里苦口婆心的劝着呐,没想到殿下居然嫌老婆子我聒噪,要将我的舌头拔去啊!”
“郡主可要帮帮老婆子我啊!”
瞧见顾安如的婆子眼睛一亮,瞬间没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跌坐在地大哭了起来,恶人先告状地朝着她诉苦。
而小顾忱却没有任何要争辩的意思,只是屈尊降贵的从地上散落的是食物中,用手帕捏起了一个鸡腿送到婆子的面前。
“嬷嬷不妨先吃?”
顾忱丝毫不意外,自己小时候遭遇的毒杀太多了。
果然,只瞧见那婆子的眼睛转来转去带着几分害怕,可见这饭菜确实不干净。
顾安如有些不理解顾忱的行为,只是看见那婆子哭得凄惨,有些心软地开口道:“远之,这都掉在地上了,还是不要叫翠姑姑吃了吧。”
原来这时候开始这家伙就已经用小字称唿自己了吗?
顾忱有些惊讶的想着。
听到顾安如的话,翠姑姑一下就有了底气和理由,哭得更加卖力了,“哎呦,殿下啊,就算您不喜欢我这老婆子,又何必这般作践奴婢,居然叫奴婢捡地上的东西吃!”
或许是懒得再听这些废话,小顾忱一把将鸡腿塞到了翠姑姑的嘴巴里,正巧翠姑姑哭号的时候张着嘴,这一下小顾忱直接把鸡腿送到她喉咙前了。
“本宫叫你吃,你的不屑于吃的东西,也敢端来给本宫?”
顾忱完全没有顾及顾安如的话,应该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看着地上拼命咳嗽想要吐出来的翠姑姑道:“怎么?本宫以前都吃得的东西,你一个奴婢吃不得?”
顾忱的话令人不寒而栗,而顾安如虽然心软却也不是爱心泛滥的蠢货。
看见翠姑姑脸色苍白拼命抠喉咙的模样也知道这饭菜绝不会只是脏了这么简单,而顾忱的话也给她提醒。提醒着她,顾忱以前在这里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殿下,郡主殿下,救救奴婢啊!奴婢还不想死啊!”
或许是因为顾安如看起来便平易近人许多的原因,翠姑姑爬着过去抓住了顾安如淡色的裙角,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之前或许都还能圆过去,但她这样一求饶谁还不知道那饭菜里有毒?
“饭菜是翠姑姑你做的,便是脏了点也不至于要你的性命,除非您很清楚这里面都加了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暴露的翠姑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了,一下子便瘫软在地,而顾安如只是抽出了自己的裙角,迈过倒在地上的翠姑姑,来到了顾忱的身边道:“来人将这里收拾一下。”
“远之你同我来吧。”
这人方才还不信任自己,现在叫自己出去干什么?
顾忱是不愿意出去的,但小时候的自己还是跟着顾安如出去了,出了宫殿之后顾安如开口道:“我们去见皇帝叔叔吧,宴会上下毒之人一定不会是你的。”
宴会。
下毒。
这些字并不陌生,但顾忱却听得有些煳涂,因为他是缺失了记忆的人,或许等到他们到达宫殿的时候就会知道一切了。
顾安如是个安静的女孩子,他们二人走了一路顾忱和顾安如都没有聊过天。
只是快到了远处亮着灯火的宫殿之时顾安如才开口说道:“远之,一会见了皇帝叔叔,收敛一些性子,可不要再顶撞他了好吗?”
顾安如郑重其事的对顾忱吩咐着,看来是自己和皇帝的第一次见面十分不愉快啊,顾忱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