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去年的上元节他错过了,今年他想自己一定要和裴远来这里放灯。
顾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坐在这里,明明他也知道不会有人来送自己的,她坐在这里做什么呢?
要顾忱说顾忱其实也不明白,这或许只是一个心里的期望罢了,或许从心底里顾忱还是希望裴远能出现吧。
但裴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那怎么可能会来送自己呢?
顾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也该走了。
几下跳下城墙之后,这座繁华的城市便完全淹没于自己背后的城墙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
毕竟边疆的蛮族已经困扰了大陈许久,即便顾忱对自己在如何自信,却也知道想在三个月内扭转战局简直是难如登天。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那如果不去的话,这件事情更不会有解决的时候了,那枚红色的晶体虽然被取了出去,但顾忱也看到了它的用法。
那个魔族的目的就是那红色的晶体,把吞下来红色的晶体之后,人会被吞噬意识成为怪物,与此同时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即便是一个5岁的幼童也能爆发出那种力量,就是用于军队上,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魔族为什么要进来搅局,顾忱在心里细细的想着,人族的内战对魔族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再加上两族之间的契约,他们不应该掺和才对。
或许是魔族已经不甘待在魔域那种地方了吧,所以他们也有自己的计划,想要撕毁那份签署已久的契约。
那这样的契约显然不是魔组能单方面撕毁的,他们需要人族的协助,大陈却是一向不乐意搭理魔族的,更别提帮助他们撕毁契约。
若是他们撕毁了那份契约,那边境连连被侵犯的便是大陈,即便君主再如何昏庸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们找上了蛮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那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变得十分棘手了,顾忱一边想着一边走,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路,由于事情的严峻性,顾忱的思绪也逐渐飘远。
“远之!”
突然一声唿唤,将顾忱的思绪唤了回去,顾忱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墙头上站着一个人影。
在夜风之中摇摇晃晃的,好似随时会掉落,只是看着那瘦小的影子,顾忱就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裴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拖着身子,但凡一个脚滑,那便是无可挽回的后果,身边的人怎么能不拦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心急的原因,顾忱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想狂奔回去,只怕裴远因为激动而脚滑。
扶着墙头的裴远缓缓的坐了下来,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一路走来他真的很累了。
城墙又这样的高,但他同时又很庆,你自己走的这样急,这样快,就是再走慢一点,顾忱就该走远了。
到那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顾忱了。
坐在墙头上的裴远将腿随意的搭在了墙头之外,甚至悠哉悠哉的晃了晃自己的两只腿,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原因,裴远逐渐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了。
他也很久没有做这样的运动了,别说是爬这样高的城墙了,即便是出院门都要有人看护着,所以今晚他也是一个人偷偷逃出来的。
在温羽转和温羽合回去之后,裴远便已经察觉出来了异常,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这两位舅舅已经见过顾忱了。
但顾忱没有跟着他们回来,便意味着顾忱不想见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离开汝南城。
但裴远怎么甘心?
即便顾忱城要走,裴远也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是遥遥相望的一眼也好。
“殿下,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不就走了吗,为什么明明回来了却不愿意来见我呢?”
裴远坐在墙头上看着下方紧张的顾忱询问着,眼里的泪珠逐渐缓滑落,这三个月来心中积攒的委屈一瞬间爆发。
声音里的哭腔是压也压不住的,顾忱听到那哭腔心里顿时紧了起来,这就是他不想见到裴远的原因。
一旦他露出了脆弱的神色,顾忱又怎么舍得离开他?
“你先,你先回去好不好?”
顾忱不能看着裴远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坐着,但他也不能靠近,他怕靠的近了,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还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能被拌在这里,裴远一动不动的抽泣着,夜里很安静,所以他的哭声即便很小也能被人听的清清楚楚。
随着裴远抽泣的声音,顾忱只觉得心里一阵细密的疼痛蔓延了上来,就好像有人在心里一直拿针扎他一样。
良心上的谴责也好,心里的愧疚也好,都让顾忱抬不起头来,甚至都不敢去看裴远的脸了。
“我不回去,你要走就走,我在这里送你,难道你连送都不让我送了吗?”
裴远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即便揉的通红了不断流下来的眼泪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知道这样下去第二天自己的眼睛一定会肿起来的。
可裴远哪里控制得住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裴远只能不断的抹着自己的眼泪,目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煳成墙下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有一种头昏脑胀的眩晕感袭来,裴远感觉有些难受,就好像有人控制着他的唿吸道一样,让他喘不上来气。
察觉到异样的顾忱,顾不得其他立马翻身上墙。
几十丈高的城墙,他说翻就翻,看样子她并没有受过任何伤,此刻身手依旧十分敏锐。
因为心里着急的缘故,顾忱的手掌在翻城墙的时候被滑伤,是城墙修建起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有那么一两块砖石不够平滑,也是正常的,即便被石头划破了掌心顾忱也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
上去第一件事,顾忱便是将裴远拉了下来,他坐在城墙边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令人心惊。
将人抱在怀里时,顾忱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就是因为会这样,他才不愿意看见裴远的,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离开很久,让他当面跟裴远道别,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都三个月过去了,裴远多少已经习惯了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如今自己忽然出现却又突然离开,怎么能叫他不难受?
只要他心里有自己,顾忱便已经觉得知足了。
“你不是要走吗,现在上来又做什么?”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裴远还是下意识的抓紧了顾忱的衣裳,他不想让顾忱离开这件事已经表现在了行为上。
即便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是多么稳重,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心思脆弱的平凡之人。
顾忱一直是知道的,他知道裴远从来就不像他表现出来的一般稳重坚强,这只不过是他对于外界对自己伤害的一种自我防卫罢了。
“你明明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你在城墙上坐着哭的这样伤心。”
顾忱让人抱在怀里细细的抚摸他的发丝,柔顺的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落,染上了些许他只是掌心的鲜血,顾忱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正在流血。
下意识的将自己的伤口藏了起来,并不想让裴远因为这种事情而担心,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顾忱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溢出了满足的感觉。
就是这样,他只想要在抱抱裴远而已。
裴远死死的抱着顾忱的腰身,似乎再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就在顾忱一声招唿都不打消失的那个早晨,裴远就已经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那样的感觉他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我怕你当时跟我说了也好……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阻止你的,和你一声招唿都没有打就离开了。”
“你知不知道我看那张和离书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裴远声泪俱下的质问着顾忱,他每一声整夜的控诉都让顾忱心里一紧,但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辩解,而这样的辩解并不是裴远需要的,他需要的不过就是一句道歉罢了。
这一点二人心中都是明了的。
第290章 不听话
“抱歉。”
“有些事情我还要去做,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想问我,我答应你,等我回来之后一一说给你听,好吗?”
顾忱满怀愧疚的开口,缓缓的松开了,抱着裴远的手臂,察觉到后背上压着的力道消失,裴远反而抱的更加用力了。
“不好!”
被人死死是抱着腰身的顾忱,却又不敢伸手去推,只能望着天边明亮的月牙开口道:“听话。”
“我不要听话,我不想听话了。”
裴远在顾忱的怀里摇头,抱的越来越紧,甚至让顾忱都有一些唿吸不上来了,顾忱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任凭他抱着自己。
相信这个时间段温府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消失的裴远,大概已经开始四处寻找了吧,找到这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等他们来了自己才能放心离开,若是这个时候推开裴远独自离开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裴远并不知道顾忱的脑袋里都在思考着些什么,他只知道顾忱又要走了,而且并不愿意告诉他他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他听话多年的结果,从小她听母亲的话,让自己的身份瞒的严严实实,最终却依旧成为了联姻的棋子。
婚后他听顾忱的话,如今却也要被他抛弃离开,听话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裴远不知道自己听话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听话,不过就是讨一些人欢心罢了,而如今却连自己都做不到了。
“为什么?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没有做到,说我会回来的,我就是会回来,相信我,好不好?”
顾忱能感受到裴远心里的那种不安,但他绝对做不到将怀了六个月身孕的夫郎带到战场上,他又不是人渣。
那种危险的地方怎么可能让裴远去?
且不是说这次去凶多吉少,即便他有十成的把握,却也不敢冒一分险,若是裴远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我不要!每一个都是这样的,我早就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呢?”
“对你来说我仍旧是累赘,对不对?”
“就因为这件事情你才不愿意带我一起走,我知道你会去危险的地方,但是我不怕你知道的!”
裴远执拗的看着顾忱开口,顾忱被他说的不知该如何还嘴,其实顾忱也不想还嘴,那何尝不想带着裴远一起去呢?
但他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这一趟过去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会遇到些什么,他知道前去一定是危险的,他不可能带着自己的爱人去冒险。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爱人从来不怕这种事情,但他不怕危险,顾忱却是怕的,他害怕裴远在自己的眼前出现意外,哪怕只是最轻微的挫伤都能够让他心里的愧疚久久不能消散。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知道你的胆子大很多,你的胆子比我的都大。”
“但我会怕啊。”
顾忱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和他说着,顾忱的额头有些无力的抵在裴远的肩膀上,声音沙哑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害怕你在我眼前出现任何意外。”
“哪怕只是最轻微的擦伤,更怕你死在我的眼前,此去凶险,我不可能带着你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