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刚想开口就被裴远拦了下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很敏感,在朝堂中也相对比较尴尬。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和离了,但是顾忱又将自己堂而皇之的带在身边,这种微妙的关系让谁看都是不正常的。
会被人说三道四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碍于顾忱的面子,倒是没有人蠢到正面向他开火。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顾忱为了他而回怼顾万的话,必然会落下把柄,所以这个时候顾忱不能替他开口。
而且裴远也不想让顾忱替自己开口,这种小事他自己可以解决。
“见过太子殿下,想来太子在东宫抱病修养数日,脑子也不太清醒了,这是秋猎必下恩准大小亲王一同参加,所以臣才会在此处。”
太子禁足东宫这件事,大家都是心里门清的,但在外面还是会给东宫留些颜面,只是说太子抱病数日不不起,陛下怜子心切便免了他的早朝。
这是对外的说辞,顾万也不可能反驳,否则他就自己下自己的面子了。
他们顾家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一类人,顾万自然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是被禁足在东宫的。
“伶牙俐齿,作为下堂夫却堂而皇之的站在前夫面前与之亲昵,此番作为该如何称唿啊?”
顾万自然不会听不出裴远话中之意,他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未来的储君脑子不好,如此大胆之人,他必然是要给个教训的。
在东宫里禁足了几个月,顾万嘴皮子倒是厉害了不少,比起往日只会拿权势压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与太子殿下比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听闻太子后院有一宠姬,太子夜夜宿其院中,为其公然抗命不说,还执意为她博得圣眷,想立其为太子妃。”
“和太子殿下这些行为相比,臣做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者臣与王爷可没有亲昵,不过是在担心陛下的身体罢了。”
裴远浅笑着将顾万直接惹恼陛下的原因说了出来,随后还看向了顾忱,顾忱立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拉开了一些距离开口道:“正如他所说。”
“父皇此刻中毒,龙体有损,皇兄不去关心父皇,反而在这看我们二人之间的情感纠纷做什么?”
“以前可没听过皇兄是如此好事之人。”
顾忱的语气之中也带上了戏谑,二人一唱一和的,倒是让顾万不好说什么了,顾万有些脑热的开口反驳道:“你们懂什么?!”
“只有她是真正的懂我,我们二人之间才不会像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那般脆弱,薄情寡义之人。”
说完顾万便挥袖离去,朝着皇帝的帐篷走去了,碍于他太子的身份,门口的侍卫也没有拦他,反而让他进了帐篷。
这和他们刚刚对待顾忱的态度截然相反,裴远留了个心眼,随后看向顾忱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嗯,你慢点,夜里比较黑,仔细一些路上的石头。”
顾忱嘱咐了一句便看着他离开了,脑子里却一直不断回想着顾万最后那句话。
他有想过会被人骂薄情寡义,却从来没想过那个人可能会是顾万,若说真的薄情寡义,谁又能比得过他?
看来金盏真的……牺牲了太多。
顾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本想亲自收拾了顾万的,但金盏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这件事情应该由她自己亲自了结。
返回营帐的路上,裴远一直在想,朝中的形势现在十分明朗了,陛下有意扶植顾忱,而凤家是力挺顾万的。
目前就这两个党派,中立之人效忠于陛下,若是陛下执意扶植顾忱,那他们也算是顾忱背后之人。
刚才那两个守帐篷的小兵,面对顾忱的时候直言不讳,十分铁面无私的将他挡在了帐篷前,不让他进帐侍疾。
但面对顾万的时候却是恭恭敬敬的,一看到他便急忙让人进去了,好似晚一秒都会被人责罚一样。
而负责守在皇帝帐篷前的是皇帝的羽卫兵,他们是直属于皇帝的人,不该看不懂皇帝的意思,宋家的人已经将手伸到了皇帝的人里了吗?
第323章 夺嫡【十一】
越是漆黑的时候就越是要小心暗处的地方。
裴远想的有些入迷,如何也琢磨不透羽卫兵之中谁会是凤家安插的人,甚至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让羽卫兵站在凤家这一边。
这无疑是背叛了皇帝的意愿。
想着想着裴远忽然感觉唿吸一窒,被人捂住了,勐的脱向了一旁的树林,在两三秒的怔愣之后,裴远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但那人抓着裴远手臂的手就像是钳子一把,无论裴远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脱。
察觉到裴远的挣扎,那人抬手在裴远的后颈上用力的打了一下,裴远只感到一阵剧痛,随后便晕了过去。
在睁开眼的时候,双手双脚都已经被人绑上了绳索,腰间也被绑了一条粗大的锁链,将他捆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这说明那人早有准备,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裴远压住了自己心里的恐慌,仔细的思索着最近这段日子自己有得罪谁。
他这段时间得罪的人实在是有点多,因为他是一意孤行站在顾忱这边的,也就是坚决的反太子党。
所以他可以说是在草堂中树敌大片,但他的影响力也没有裴黎来的那么大,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态度等于裴黎的态度。
裴黎不是一个软柿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轻易去动他,但裴远就不一样了。
裴远这人从未在朝堂上露过面,就连汝南王这个位置都是顾忱给他的,在他们眼里,裴远不过就是一个站在顾忱背后的人,既软弱又无能。
拿捏住他自然也就能拿捏裴黎。
但能做出绑架他这种事的人,必然是狂热的太子党追随者,如此说来嫌疑最大的就是凤家。
裴远的双手在背后不断的磨蹭着绳子,好不容易够到了绳结,却发现是个死结,他此刻背着手,根本就看不到身后的情形。
所以想在短时间内解开这个解释做不到的,方才摩擦的几下已经让裴远的手腕破了皮,若是继续硬扯的话很有可能会受伤。
裴远只能先歇了,将绳子解开的心思,即便他将手脚的绳子都解开了,腰间这条铁链它也是解不开的。
一切还要看那个把他绑来的人怎么做了。
如果说心里一点也不慌张,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裴远很久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了。
但这点恐惧不足以让他失了镇定,早在他选择这次顾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有一天陷入危险。
即便来的突然他也能接受。
那个将他绑来的人也没有让裴远等太久,只不裴远也没想到的是他来的时候又带了一个人。
也是被他绑着带进来的,直接摔在了裴远的脚边。
裴远此刻闭着眼睛,装作自己还没醒过来的样子,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那边的声音。
砰咚的一声重物落在地上,他身边被激起一阵风来,那人被摔疼了,发出了一声闷哼,却不见他出声。
估计是把他绑来的那个人将他的嘴巴也绑了起来。
这样一想,裴远觉得自己的待遇还行,虽然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了柱子下,但起码没有被如此粗暴的对待。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还没醒?”
一个十分粗粝的声音传入了裴远的耳朵,那声音就像是是两片砂纸打磨之后发出来的一样,光是听着裴远的心里便起了鸡皮疙瘩。
他知道这人说的一定是自己,所以裴远也在把握着醒来的时机。
“还没有,要把他叫醒吗?”
一个略微冷淡的声音传过来,透着几分冰冷感,虽然十分淡薄,但也不能听出其中的杀意。
“这个嘛……”
那男人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永远知道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再不醒来的话,轻则是一桶冷水泼向自己,重则大刑伺候了。
所以裴远发出闷哼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如他所料的,确实是凤家的人。
虽然他和凤家人的交集不深,但自从明确了凤家人与他互为政敌之后,裴远还是去了解了凤家。
用了一些渠道和手段,将凤家人这些年做过的事情牢记在心里,他手上虽然没有证据,却也能说出一二。
而眼前的人正是凤家的大公子,声音之所以如此粗哑,是因为他年幼的时候被贼人伤了喉咙,所以他的喉颈部有一道贯穿的伤疤。
看着格外吓人。
“醒的倒是及时,还是说你一开始就醒了,只是在装睡?”
“凤大公子为何在此?”
裴远虽然被绑着手脚,但是对上他的眼神气势却一点也没输,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开口道:“绑架朝廷命官,凤家还真是为所欲为啊。”
凤承望轻笑了一声,完全不在意裴远对他的威胁,他身边的少年面色很冷,在裴远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拔出了一件抵在他的脖颈前。
似乎只要裴远再说出一个对他主人不敬的字来,他就会划破裴远的喉咙。
“汝南王可要注意说话的分寸,毕竟我这个手下有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如果他执意要砍了你的脖子,那本公子也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凤承望完全没有要制止那少年的意思,他站在门槛处,靠在门框上,看着裴远的眼底满是薄凉。
完全不在意裴远会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利剑当喉,裴远不能说不慌张,但再如何慌张,他此刻也要保持镇静,裴远下意识的吞咽口水,喉结滚动时碰到了利剑的白刃,白皙的皮肤瞬时流下鲜血。
刺痛感一点点刺激着裴远的大脑。
这人既然将自己本来就说明他一定有目的,如果他只是为了杀自己在路上就可以,一件的事情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并且如果只是为了杀他,为什么要将他五花大绑的绑在这里,是为了用他的尸体来羞辱谁吗?
可这样麻烦的事情,裴远觉得凤承望不会做,凤家的这位大公子出奇的讨厌麻烦事儿,别说是将他虐杀了,就是将他绑来他就觉得麻烦。
如果真的是他的主意,在路上他就该死了。
“你将我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或者说并不是你将我绑来的,是二公子的主意?”
裴远靠在柱子上看凤承望询问,虽然凤承望完全没有要跟他交谈的意思,但裴远还是好声好气的跟他说着。
毕竟这个情况下他也不会傻到继续挑衅,他看得出眼前的少年对他动了杀意,也看得出凤承望不屑于骗他。
说明这少年确实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为什么会这样想?你是觉得我想不出绑架你这种主意吗?”
凤承望从门外跨了进来,抬手挥了挥,让拿着利剑指向裴远的少年往后退,虽然那少年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后退了。
将他的剑收回了自己的剑鞘之中,只不过警惕的眼神一点没变,死死的盯着裴远。
裴远看着他的手,隐约看见了袖口之中一闪而过的刃光,估计是袖子里面藏了飞镖,毒箭这一类的东西吧。
“长公子最不屑于做这种事情,若真与我有仇,大可路上将我直接杀了就是,将我绑在此处羞辱并非大公子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