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 第9章

“我是一个已经过气的人,机会还是让给年轻人吧,你那个表弟阎野就不错,在训练营里他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张哥,你也知道我们这行不是光会打架就可以的,他年纪太小,还没正式挂牌出单,经验不足,不能贸然接这样的单子。”灭了的火苗又被再次引燃,“这单只有放在你手里我才放心。”

香烟在张旭尧指间揉了一会儿,才又被送进口中:“时间是在寒假?”

“是。”

张旭尧倾身就着火苗点了烟:“盛总,我卖你面子,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好茶就别藏着了。”

这段时间,张旭尧如果不主动联系方斐,两人就会断联,方斐那人胆子小,心却黑,如今绝口不提还钱和利息的事儿,眼睛一闭,就地装死。

今日周末,张旭尧等到十点也没见到方斐的影子,两人约好的你做饭、我补习,说出的话像屁一样,气体散了,味儿就没了。

张旭尧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他批了一张卷子,又扣了两分卷面分。

再打还是无人接听,张旭尧看着买回来的肉蛋和蔬菜,旋上了手中的红笔。

周末的校门口依旧人来人往,张旭尧将车停在了同一片树荫下。

他再次拨通了方斐的电话,耳边的风音持续在响,手肘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张旭尧翻烟来抽,香烟还未送进嘴里,眼睫忽然一压,他果断出手,从来往的人流中,一把拉住了一个青年。

“哎呦,抓我干嘛?你有病吧!”青年戴着耳机,扣着帽兜,过了最初的惊吓,他开始发飙,却在对上男人的眼睛时,慌忙咽下了骂骂咧咧的后话,“方斐的爸爸?叔叔你这是……找我有事儿?”

青年是方斐的同学,曾趴在张旭尧的车窗上与方斐闲聊,也曾把张旭尧胡乱认做方斐的爸爸。

“我联系不上方斐,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青年一怔,眼神随即躲闪飘忽,嘴中讷讷:“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问问别人。”

张旭尧推门下了车,身量比青年高出半头。

他给青年递了根烟:“方斐躲我还是遇到事儿了?”

青年抬起手犹豫着接不接烟,最后将心一横:“叔叔,方斐被人坑了。”

张旭尧是在派出所找到方斐的,他正坐在接警大厅的独立窗口接受笔录。

张旭尧走过去站在了方斐身后,高大的身影压过来,民警抬起头询问:“你是?”

“我是方斐的老师。”

背对着张旭尧的方斐猛然回头,窗外的阳光刺目,扎在眼睛里泛酸。

“……张旭尧。”低哑的声音有些轻抖。

男人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一如往常地沉语:“没事,你们继续。”

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似乎落回了原位,方斐缓缓坐直身体,一字一句对面前的民警说:“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有人把我的脸p在了裸露的身体上。”

他用手指抹去了眼尾浅浅的湿痕,转头快速地捋平了张旭尧折叠的风衣袖口,又转回身,继续说:“这些照片一直在色q网站上传播,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从警局出来,方斐上了张旭尧的车。

秋风不燥,钻进车中轻扬着两人的发丝。

张旭尧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搭在方斐的后颈上,安抚似的轻轻地触碰着他的头发。

一路无话,只有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荡在风挡玻璃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平安福坠着的穗子不再摆动时,车子停在了校园门口。方斐没动,张旭尧也不催,粗粝的指腹在耳后轻摩,似乎比秋风还要轻柔。

好一会儿方斐才垂下眸子轻声说:“张旭尧,你能把衣服扣子解开几颗吗?我想系。”

请求很无礼,也怪异,但张旭尧什么也没问,利落地解开了自己喉下的几颗扣子。

方斐深吸了一口气,凑近身体抬手去系张旭尧的扣子,边系边说:“P过的照片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很久了,都是发在色q网站上,有人看到了也不好意思和我说,前几天一个关系比较要好的实在没忍住,才和我说了这件事。”

方斐抬眼看向张旭尧,目光像一幅失色的画:“张旭尧,警察会找到是谁做的对吗?网上的那些照片也会被清除是吗?”

“会,会找到人,合成的照片也会被清除。”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慢慢收紧,“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半个小时后,奢华的办公室内响起了电话铃音,盛屿接通:“张哥,借什么?安全屋?级别高一点的?没问题,需要帮忙吗?”

男人勾起唇角时下颌显得越发凌厉:“谁这么大胆子?敢惹到你头上?位置和密码一会儿发你,如果有需要张哥尽管开口,整个焱越都任你调遣。”

一个小时后,焱越安防最高级别的安全屋中锁了两个男人,张旭尧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将一沓合成的照片扔在两人面前。

低头点了烟,他的神色隐在轻荡的白雾中:“说吧,谁干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好喜欢软软糯糯的小方啊。

第13章 吻

长方形的房间不算宽敞,墙壁粗粝,并未粉刷,头上只悬着一盏灯,用线绳坠着,光线似老人的眼睛,黯淡无华。

戴着眼镜的男人觑着张旭尧的神色向前凑了凑,拴在手腕上的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拾起了地上的照片,翻了几张,慌忙说道:“哥,这可不是我拍的,我们虽然拍的东西不入流,但是也是需要美感的,这些简直是粗制滥造。”

他推了一把眼镜,仔细看了看照片:“P的吧?光影和颜色都不对,这是P的,和我无关啊哥。”

“王志义对吗?”张旭尧将手肘压在膝盖上微微探身,“一年前你骗照片中的这个人去拍照,被我揍了,我很难不怀疑这是你的报复行为。”

眼镜拖了把锁链,又急急向前一凑:“哥,上次你揍完我,我整整在医院躺了仨月,肋骨、指骨骨折,我他妈是真想报复,可是刚在道上扫听你就又被揍了一顿,哥,你说这我哪还敢报复啊?”

他拖着哭腔,“这照片真不是我弄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弄的,这也P得也太差劲了,哥,我是专业的,质疑我人品可以,质疑我业务能力真不行。”

张旭尧用拇指弹了弹烟蒂,转头看向另一个被锁的人,声音寡淡无波,像在谈论天气:“不是他,那就是你了?”

“不是我不是我。”坐在地上的青年向后躲,眼中惶惶,“你快放了我,你这是非法拘禁,犯法的。”

张旭尧轻笑:“懂法?懂法就好说了。”他将烟从嘴边摘了,指着地上的照片,“丛齐,你都没看一眼就否认不是你做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青年的呼吸急促粗重,他一面盯着张旭尧,一面伸长手臂从地上拾起一张照片,仅仅在眼前一晃,就烫手似的扔开了。

“我和方斐只谈了不到一个月的恋爱,我们早分手了。”

“你们分手就是因为他不帮你顶盗窃的罪名,所以你怀恨在心?还是因为那天我把你往花丛里踩得太狠了?”

张旭尧扔了烟,鞋底踏上余烬,轻轻捻动。青年心口一紧,被鞋底捻着脸无情地踩进带刺花丛时的痛,再次翻涌而出,令他轻轻颤抖。

脸上的半面皮肉跳动了几下,他从嗓子口挤出几个字:“和我没关系,不关我的事。”

“和你没关系是吗?”张旭尧从口袋里翻出一部手机,在屏幕上随意点了点:“虽然你把手机的浏览记录删除了,但也不是不能恢复。”

丛齐咬紧牙关:“有浏览记录也不能证明照片就是我发的。”

张旭尧点点头:“也是,但你忘了清除P图软件的残痕了。”

丛齐靠在墙壁上的脊背骤然挺直:“不可能,你说谎!”

“我看看。”眼镜此时已将自己当成了八卦看客,他拖着锁链走到张旭尧身旁,看向手机。

目光在手机上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张旭尧,然后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连个会员都没开,怪不得P得不好,脖子和身体那条线像他妈用刀割的,这玩意儿发网上能有点击量吗?”

“不可能!”丛齐眼见着陷入恐慌,“你们胡说!”

“胡说个屁!”眼镜捡起了地上的一张照片,“不就是这张吗,和手机里的一模一样。”

“我手机都格式化了,你们不可能看到原来的记录!”丛齐握着双拳放声咆哮。

屋子空,似乎荡着回音,尾音还没落,丛齐就惊觉自己的失言,扣在手腕上的链条簌簌而动,他将自己用力的团进了角落:“不是……不是我……”

张旭尧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狭窄的空间显得他更加魁伟高大,他走向丛齐,每走一步便配合了一声锁链的轻抖。

行至角落,张旭尧居高临下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他举起了手中的手机,轻讽:“我还没来得及去破解你的手机,只诈一诈,你就全招了。”

丛齐猛然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黑沉沉的,只有自己狼狈的倒影:“你……你们……”

张旭尧的身后露出个脑袋,眼镜嗤道:“真是个白痴!妈的,我好歹就坑陌生人,你他妈连自己对象都坑,不是,你对象?你是同啊?”

见无人回复,他又挤出个笑容讨好张旭尧,“哥,我演技不错吧,我一看手机上什么也没有,就随机应变那么一说,一下子就把他诈出来了,哥,这事搞清楚了,真和我没关系,你看我又立了一功,能不能把我放了?”

张旭尧反身抓住眼镜的衣领,动作不算凌厉,手力却用得足:“这回就算了,以后再让我遇到你坑人……”

眼镜赶紧接上后话:“见一回,你揍我一回行不哥?”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锁,张旭尧拉着人向门口走,眼镜心里一松范,嘴上就不闲着:“哥,你一会儿狠狠揍他,妈的,基佬就是死变态,不揍他揍谁。”

刚刚打开的门缝又被一把关上,张旭尧向上一提人:“我也是基佬,确实挺变态的,要不你再留留,晚走一会儿?”

眼镜吓得两腿筛糠,腹部长好的骨头又隐隐犯疼:“哥,我胡说呢,基好啊,基……不用养孩子,谁想操那份心啊。”

“闭嘴。”张旭尧觉得聒噪,打开门将人向外一甩,“这几天会有人盯着你,嘴上最好严实点。”

“知道知道哥,江湖的规矩我懂。”眼镜忙不迭道。

唯一进光的那扇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丛齐浑身一凛。

他也学着眼镜叫:“哥我错了,我一时昏了头,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张旭尧转身走近,影子压在丛齐身上,像一张沉重的巨网。男人垂眸,看一团死物一样看着脚下颤抖的青年,语气无波无澜地问道:“丛齐,你数学成绩怎么样?”

“什……么?”

棺材一样的房间里,竟然有一处暗室,暗室内有地牢,黑洞洞的,似乎会啖肉吞骨。

张旭尧拉开地牢的铁闸时,金属摩擦的声音向铁锯慢慢切割着溃烂的灵魂。

丛齐脚下汪了一团水渍,气味难闻,却不及地牢传出的万一。张旭尧将人拉到地牢旁,蹲在他面前轻声道:“知道这地牢里都关过什么人吗?叫出一个起码身家千万,关你,真是折辱它了。”

张旭尧的目光中第一次浮现冷酷,“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怪我上次手软了,没让你懂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道理。”

站起身,他一脚将丛齐踹进了地牢,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铁闸慢慢关合,张旭尧踩在菱形的钢架上,俯视蝼蚁一般的青年,将一沓数学卷子扔进了地牢:“也别闲着,做做题,要是有错的……”他转身离开,关门时扔下了一句,“那就别吃饭了。”

张旭尧刚刚拉开入户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将钥匙放在五斗橱上,看到了同样放在上面摆得规规整整的方斐的那只祖宗包。

男人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波却似乎柔软了几分,他走到厨房靠在门板上,闲散地问道:“一会儿吃什么?”

烟机的声音掩盖了入门声,方斐看到张旭尧时有些惊讶:“回来了,刚刚打你的电话不通。”

安全屋屏蔽了信号,张旭尧随口敷衍了一句。

两菜一汤摆上饭桌,方斐摘下围裙:“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张旭尧坐在餐椅上舀汤:“想徜徉在数学的海洋中?”

“不想。”短暂的笑容过后,方斐拿着筷子静默了片刻,“在学校里,我现在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关注。”

张旭尧正视过来:“他们都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

方斐扒了一口饭,机械地咀嚼:“但那些窥探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让人很难忍受。”

羹匙放在汤碗中发出清越的声音,张旭尧推开餐具,抬手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你来系扣子,心情会不会好点?”

方斐微怔,漾出笑容,他放下筷子勾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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