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橘子的纸袋发出轻轻的声响,方斐终于将心思从那些签字笔上收回,犹豫忐忑地问道:“你要追的人是男的?”
“我是同性恋,不介意吧?”
“……不介意。”
冯屿白一掀眼皮,看向屋顶:“就住在我楼上,贼帅一男的,满臂满背的纹身,你平时来回进出应该见到过吧?”
呼吸一滞,怀里的纸袋子再次压出扭曲的声响,方斐立刻在心里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传道授业的张旭尧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严肃沉闷,控制欲又强,但自己又软又好推倒,任他搓扁捏圆也没什么脾气,与他合适的很。
面对尚未插足的第三者,方斐忽然底气十足,他抱着橘子上前一步,正色道:“你追求别人之前应该打听一下人家有没有男朋友?我和你说,我就是张……”
对面倚墙的男人眼中忽然闪过犀利,转瞬便融进了笑意之中,他看似随意实则强势地截住方斐的话:“楼上的男人喜欢我,曾经爱我爱的发疯。”
听了这话,方斐反而心中一松,张旭尧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见过男人千般的样子,平静的,严肃的,冷的,怒的,就是没见过发疯的,方斐觉得这世间似乎就没有任何事,会让张旭尧发疯,也包括任何人。
“不信?”冯屿白从口袋里拿出钱夹,在夹层中翻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你看。”
手中的纸袋儿在纸片送到眼前的那一刻滑出了臂弯,落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橘子在深长的走廊中不断滚动,撞在墙壁上改变了方向。
纸片上的字迹清晰,即便方斐装瞎都能认出来是谁的字迹。
张旭尧没疯过吗?
方斐似乎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深信不疑的结论,如果他认识的是真正的张旭尧,那么落在纸上的疯狂又当如何解释?
“他竟然喜欢男人?是不是就证明我可以将他抢过来锁在家里,一辈子!”
“我们是在进修班认识的,当时我有男朋友,他很迷恋我,在被我拒绝后曾经有过这么疯狂的念头。”冯屿白笑着收回纸条,重新叠好放回钱夹,“我现在恢复了单身,忽然觉得他还挺可心意的。”
他低头帮方斐捡橘子,边捡边说:“你觉得我多久能把他拿下?我觉得一个星期够了。”
“哦,你刚才说他可能会有男朋友是吗?”橘子被逐一放进纸袋,又抱回方斐的怀中,冯屿白笑着说,“那一个星期也够了。”
不可能。方斐很怂的在心中否定,张旭尧……很有责任心的。
他转身就走,甚至没有与新邻居告别,重新返回电梯时,光滑的箱壁上映出倒影,青年垂着头轻声自语:“方斐,你要加油,想办法留住张旭尧那个LCS。”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可能会少一些,因为要写《四面佛》的番外
第51章 张旭尧,你没吃饭吗?
张旭尧刚刚踏进家中便觉出了不同。
厨房的烟机开着,房间内飘着淡淡的饭菜香。桌上有玫瑰花,被悬于餐桌之上的灯影笼罩着,茎叶的影子铺陈在白色的桌面上,成了另一束浪漫火热的玫瑰。
关门声惊动了厨房里的人,先是探出一个头,又缩回去,似乎关了火,然后整个人冲出厨房,像养熟的家宠一样,飞奔至张旭尧的身前,用力一跃,抱住了男人。
直面而来的力量让张旭尧的身体向后微仰,他将攀在身上的青年向上一托,笑着说:“身上凉,等一会儿再抱。”
话虽这样说,他却没有松开手,方斐也收紧手臂搂得更紧,埋在男人的颈边轻蹭,汲取着领口中的那一点热量,轻声反驳:“不凉。”
男人眼中的神色深了些,他没有换鞋直接抱着人走入室内,将公文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洗手间。
“我先洗个手,乖一点。”温热的吻落在方斐耳下,低沉的声音环绕,勾起人心底丝丝落落的痒。
方斐被放在洗手台上,他习惯性地拉来张旭尧的双手,挽起袖口,打开水龙头,调好了水温,才将那双还带着凉意的手放在水流之下。
张旭尧的手十分宽大,掌心和指腹有茧,手背上的脉络分明,藏于小麦色皮肤下的青筋蓬勃有力。
丰沛的泡沫之下,是柔软温热的指腹,顺着粗粝的掌纹从手心到指尖,连那些茧子也被温柔地对待,最后白皙修长的手指扣入张旭尧的指缝,十指紧紧交握。
忽然,张旭尧调大了水流,快速充去了手上的泡沫,关水、擦手,然后有些粗鲁的将方斐再次抱进怀中,用脚踢开卫生间的门,走入了客厅。
“花儿你买的?”
方斐又被放在了餐桌上,张旭尧双手撑着桌面缓缓压近,呼吸交融,却没有吻他。
“好看吗?”方斐满怀期待地问,他与张旭尧似乎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没有花里胡哨的惊喜浪漫,只有直奔主题的床笫之欢。
“好看。”张旭尧的回答简单直接,他一直望着方斐的眼睛,很容易让人乱猜他夸得是人是花?
方斐慢慢红了脸,伸手解开了张旭尧喉下束紧的扣子,轻声说:“我帮你把衣服换了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张旭尧没应声,只是从口袋中翻出一颗软糖,撕开包装:“今天在课堂上没收的,你尝尝。”
方斐瞪大眼睛:“张旭尧,你怎么可以私自藏下没收的东西?”
男人瞥来淡淡一眼:“我付了钱,连带还给偷吃零食的学生赠送了一套卷子。”
方斐在心里骂张旭尧不做人,嘴里却被塞进了甜甜的软糖。
一块还没吃完,张旭尧又塞了一块:“学生说这东西顶饱。”
方斐口齿含混:“顶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张旭尧一把将方斐推倒在餐桌上,俯身上来,“饭可以晚吃一会儿。”
方斐大惊,找着借口:“一颗糖而已,这东西也没有那么顶饱。”
啪,玫瑰花的阴影中放入了一把糖果,与此同时,毛呢大衣也已经搭在了椅背上,张旭尧敞着衣怀,如猎豹一般倾身压近,入目的重色纹身比玫瑰还要热烈妖冶。
“是你招我的,方斐。”低沉的尾音消失在迫切的吻中,餐桌开始轻轻晃动,桌腿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响声。
窄底的花瓶在不断的震颤中摇摇欲坠,不久便被请下了桌子,只留一把鲜花铺在方斐的脸侧。
极致的颜色互相衬托,越发勾得人心火旺盛。
方斐已然到了极限,却又做不得主,临界时手掌在桌上胡乱一动,被玫瑰的花刺刮了一下。
指腹没破,只是微微一痛。可在这因痛感而带来的瞬间清明中,不知为何方斐想到了楼下的新邻居,和那张被小心翼翼夹在钱包中的纸条。
他费力地看向地面,见桌腿小正在摩擦着瓷砖,发出声音不算好听,可能影响楼下的住客。
略一思量,方斐将手放在了漂亮的纹身上,哑着嗓子问:“张旭尧,你没吃饭吗?”
魁梧的男人一怔,眉心渐蹙。
“哦对,你是没吃,怪不得力气这么小。”方斐在男人快要噬人的目光中,拆了一颗软糖塞入他的嘴里,“这样会顶用一点吗?”
桌脚蓦地向前滑动,刺耳的摩擦音和方斐闷哼声同时响起。
满脸不善的男人用手箍住漂亮的颈子,语气阴森:“那我好好表现,一定让你满意。”
晃动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方斐在失去意识前脑子里最后的想法是:这种等级的噪音,楼下一定会听见的吧?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明天休息一天。
第52章 为什么要给“小三”收拾屋子?
方斐手机内的备忘录,昨天又添了一条新的信息:不要说张旭尧没吃饱饭。
自己一身战损,怎么也要检验一下成果,他上过课,拖着酸痛的身体回了张旭尧的公寓,按亮了二十层的电梯按钮,敲响了新邻居的门。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应声开门。
拉开门的冯屿白一怔:“小邻居?怎么是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方斐从祖宗包中掏出几只橘子,递过去:“昨天你不说橘子很甜吗,刚刚恰巧碰到卖橘子的,就顺手多买了几只。”
冯屿白目光微闪,接过了橘子,倚在门框上懒散地问:“还觉得我是坏人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此话正中方斐下怀,他笑着踏入房间,换鞋时抬头看了一眼棚顶。
“我刚搬过来,房间还有些乱,小邻居别介意,随便坐。”
冯屿白口中的“小邻居”听着多少有点……不正经。方斐踩着毛茸茸的地毯,坐在了沙发上,纠正他:“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冯屿白也无所谓,随口就换了称呼:“小斐喝什么,茶、咖啡、红酒,还是苏打水?”
方斐对这个称呼也不满意,却没好意思让他再换,本着不拿“小三”一针一线的原则,他只要了白水。
冯屿白的公寓装修风格现代松弛,客厅中摆满了各种艺术品与风格迥异的画作,每一个角落入镜都是一幅绝妙的样板间展示图,兼具了美感、格调,与实用性。
方斐很难不将张旭尧的公寓与之对比,房屋的结构一模一样,而楼上的那间像它的主人一样硬朗严肃,若除去方斐的私人用品,就如同打扫整洁的学校宿舍,没滋没味儿的。
方斐心里有一点高兴,张旭尧不会喜欢这样的家,这“三儿”没戏。
但方斐喜欢,目光所及都停留了很久。
冯屿白将水杯递给方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整理,有些乱。”
客厅中确实还放着几只大大小小的箱子,方斐脚下也堆着一摞没有整理的唱片和书籍。
抿了一小口水,方斐暗中攥紧拳头,又抿了一口,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脚边的杂物。
“在想什么?这么沉默。”冯屿白忽然问道。
“我可以帮你收拾一下这些吗?”思绪开了小差,心里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话音还没落,方斐便后悔不已,捧着水杯直愣愣地看着冯屿白,希望他拒绝自己的无理请求。
冯屿白肉眼可见地诧异了一下,然后极其配合地点了下头:“当然可以,你随意。”
十分钟后方斐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自己帮着小三儿整理房间?好想痛骂自己。
他将唱片分好类,擦拭干净,逐一摆入唱片架,心里打了几遍腹稿,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这个公寓其他的还好,就是不算隔音。”他抬头看了一眼棚顶,“不知你感觉到了吗?”
冯屿白靠在唱片架旁的软椅上喝咖啡,他没有帮忙,只是偶尔对方斐过手的唱片进行点评,冬日午后的阳光怏怏的,斜照进来落在了小邻居的发丝上,冯屿白看着那片光泽,懒懒地开口:“目前还没有感觉到,我这两天收拾东西时一直戴着耳机听音乐,倒是没听到什么噪音。”
“啊?”方斐整个人僵住了,“昨晚……也没听到吗?”
“昨晚?昨天搬家有点累,听着音乐睡着了。”冯屿白放下咖啡杯,“怎么,昨晚有什么噪声吗?”
方斐目中一片死灰之色,摇了摇头,把唱片放入架子,垂头丧气地答非所问:“我不喜欢听音乐,收拾屋子的时候也从来不听。”
整理好唱片和书籍,方斐起身告辞,冯屿白却坐在椅子上没动,仰着头笑着问方斐:“你怎么不问我怎么追求心上人?”
“你想让我问你?”
“一直等着呢。”冯屿白眼睛亮晶晶的,“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八卦?”
方斐不想听冯屿白显摆张旭尧对他的旧情,转念又想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
因而,他又重新坐回冯屿白的对面,耐着性子问他:“好吧,你说说你要怎么追求你的心上人?”
冯屿白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咖啡杯的杯口上绕了一圈,缓缓说:“你上过这个公寓的顶层吗?”
方斐摇了摇头,拿起水杯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