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严把车钥匙递给他,“下班先去车上等我。”
时桉像分到糖果的小朋友,“行!”
*
钟严换了家餐厅,比上次还高档。
时桉挖了一大勺蟹膏塞嘴里,“钟老师,咱院轮转有没有规律?”
“怎么突然问这个。”钟严说。
“我下学期该轮转了,提前打听打听。”
理论上,临床专业的规培生需全科轮转,不同科室的轮转周期不同。小科室一到两周,大科室会延长,但最晚下学期也要换。
“轮转学校安排,院方不参与。”
时桉点头,继续啃蟹腿。
钟严:“着急走了?”
时桉:“没有,我就问问。”
“想去哪个科室?”钟严:“心外,神外还是普外?”
“我都行。”
时桉以前觉得心外、神外大多做高难度手术,挺牛X的。现在深知哪个科室都不容易,每位医生都很厉害。
时桉又想起,“哦对了,学校昨天通知,下下周期末考,我想和您请个假,提前一周返校,顺便和导师研究论文开题。”
大部分学校规培那年不用回学校,但医大就喜欢搞特殊。
不仅要返校,还有考试。
钟严把剥好的龙虾递过来,“多久?”
“两周左右。”
考试需要一周,时桉还想复习一周。医大太卷了,他稍微放松点,一等奖学金就悬。
钟严:“过年走亲戚吗?”
“不走,我家就我妈和我姥姥。”
七八姑八大姨的都在外地,只电话联系。时桉的姥爷、爷爷奶奶已过世多年。
钟严:“过年正常排班了。”
时桉:“…………哦。”
钟严:“有意见?”
时桉摇头,“没有。”
……不敢。
痛失寒假。
好惨。
*
考核周前两天,学生们陆续搬回宿舍。
医大和全省几十所三甲医院均有合作,每年随机分配学生定向规培。表现佳者,将有留院工作的机会。
时桉宿舍六个人,分在了六所不同医院。规培期大家各忙各的,好不容易凑全,六兄弟好好聚了聚,回来又组团打游戏。
时桉没参与游戏,窝床上抱着手机,界面是钟严的联系方式。
我是不是该问问三床吐了没有?四床的指标恢复没有?八床的费用交了没有?
可小曼还没走,好像问她就行。
现在是十一点半,他没准已经睡了,我要是吵醒他,会不会被骂?
刚搬回学校那两天,时桉爽得起飞。不用值夜班,睡到自然醒,没有魔鬼在他眼前和耳边,天空是蓝的,空气是新鲜的。
可两天以后,时桉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开始空落落。宿舍的床太窄,没有独立卫生间,暖气片也比不上地暖,自习室的椅子更不如羊毛地毯。
钟严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半点没找过他,不怕我回来什么都忘了,心电图都不会量了?
不过,好像也没几天了,过完年他就该轮转了。忘不忘也跟他无关。
睡觉,后天还考试呢。
时桉正要放手机,页面弹出消息。
钟严:「睡了么」
就仨字,标点符号也没有,时桉看了三分钟。
他把自己裹被子里,按着胸口。
靠,怎么心率这么快。
要不要吃速效救心丸?
钟严:「睡了?」
手机把时桉的全身震麻,他憋着气,闷被子里回消息。
「还没。」
钟严:「干什么呢?」
「躺着。」
钟严:「嗯,晚安。」
时桉把聊天记录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全是废话。
他大半夜给我发短信,就说废话?还是故意吵醒我?
钟严:「对了,考试加油。」
终于不是废话了,但好像也算废话。
「我明天又不考,后天才考呢。」
钟严:「我明天晚上再发一次。」
时桉裹被子里打了几个滚,折腾了半天,等身体翻平才回过去一条。
「哦。」
钟严:「就哦?」
「谢谢。」
钟严:「晚安。」
眼瞅着彻底要结束,再憋也憋不出话来了,时桉慌慌张张的:「我后面考试如果有问题,能给你发消息吗?或者,你不忙的时候,打电话可以吗?」
钟严:「随时。」
*
期末考试上午结束,时桉片刻没歇,当晚赶回去上夜班。
困到爆炸的时候,时桉怀疑自己有病,被急诊腌得超凡脱俗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桉接了个电话。
是张爽:“时哥,我还有二十分钟到,等我啊!”
“干嘛?我刚下夜班。”
“我知道,群里不是说好了嘛。”
时桉忙了一宿,没看手机。
他回看群消息,今天有漫展,上午八点半急诊门口集合。
时桉:“你俩去吧,我得补觉。”
“别介啊,念酱头回参加漫展,不能错过。”
“你念酱又不是我念酱。”时桉毫无兴趣,“让泗哥陪你去得了呗。”
“行,那你别去了。”张爽对着电话,“别说我没告诉你,今天现场卖海贼王15周年纪念款,还有各种限定款手办,先到先得。”
“……靠,等我。”
*
为了得到限定款,时桉不仅要放弃睡眠,还得陪张爽看完念酱的采访。
时桉被张爽扯着坐在最前排,周围都是粉丝的尖叫,他感觉自己困得要升天。
采访结束,还没到手办售卖时间,三个人在展厅闲逛,时桉买了不少周边,书包塞得满满当当。
张爽在摊位前停下,指着假发,“这个跟念酱的一模一样。”
时桉听张爽说过,念酱穿JK制服和黑长直跳过舞,把他迷疯了。
但这玩意儿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
摊主把黑长直递给张爽,“喜欢可以试戴。”
时桉瞥向那张死宅脸,“.......”
倒也不必。
眨眼的功夫,假发已经上了头。
张爽捋着长发,冲其余两人抛媚眼,“哥哥们,好看吗?”
时桉:“……好、难、看。”
李泗:“你开心就、不行,呕……你还是别开心了。”
“小哥哥,试试这个吗?”摊主递来一顶“金长直”。
时桉指着自己,“我?”
张爽接下就往他脑袋上按,“指定是你啊,跟你脑袋一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