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下敛,看着这张熟睡了的软白小脸,他心尖一颤。
衣袖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朝郁绫伸了过去。
第 124 章 老实小太监 7
随后,他转头对着宁允淮,意味不明地问:“刚才的事,宁大人考虑得如何?”
闻言,宁允淮的脸色一僵,眼里有些晦暗。
郁绫站起身后继续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一旁,正暗暗猜测这两人刚才在聊些什么时,就听到祭穆突然叫了他一声。
“郁公公,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你...至,至于吗?”为首的懒汉讲话打磕巴,“本来就是这样,死人不让说,难不成还能活过来。”
哐当——
郁绫摔掉水桶,冷冷看了他眼:“滚开。”
“哦,我滚...不对啊,靠!”懒汉瞪大眼,“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兄弟和牛今天被吓到了,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你想怎么样?”
郁绫刚刚还是装的,现在听着他聒噪的声音,真有些不耐烦了。
他拿起旁边的草耙子插在地上,吓得懒汉往后退了步,刚刚伸出来了两根手指缩回去一根:“十文钱!给我十文,我就不和你计较。”
十文倒不是大数目,可郁绫显然不会着他道。
“我凭什么给你,又不是我吓到你家牛了,这地我没来时候就在,我挣的钱,才不给你。”
他面露愤怒:“骂我夫郎还要我给钱,你们别打扰我翻地。”
郁绫有意识让语调显得无助,旁边路过洗衣服的姑娘和务农的小伙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群懒汉平时名声就不好,这么一闹显得更没道理,大家还有些同情这个外乡人。
“让开让开。”牵着牛的小伙子看时间要来不及,黑着脸拨开懒汉们,“挡到路了。”
他那牛的蹄子刚要踏上郁绫的地,就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乖乖和主人一道走在正道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举动仿佛打了在场懒汉们重重一巴掌。
郁绫找到机会,眼底流过一丝兴味,扯着嗓子先发制人:“你看这牛不是好好的,也没往地里走,还说是我的郁题?”
“行了,拦在这都是什么道理。”
村里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冷哼着扬长而去:“都干些正事吧。”
老人家的名望还是在的,加上两三个姑娘在旁边窃笑,几个壮汉面上都开始犹豫起来,可还是拉不下去面子。
他们状似凶恶,实则希望郁绫赶紧开口再次驱赶,他们好顺着台阶走得光彩点。
可刚刚嚷嚷着的郁绫偏偏又不闹了,闷声低着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桶,抿起嘴转过身,看着有些无奈 ,深深叹了口气,就好像这桶是懒汉们碰掉的一样。
懒汉们急得额头冒冷汗,该吵的时候怎么这家伙又不吵了?
郁绫悠哉悠哉,倒也不急,就等着他们开口道歉。
如果嘴硬不道歉的话,丢脸的人反正不是他。
“行吧,不给就不给。”懒汉们还硬着头皮,哼哼,“爷爷不和你计较。”
郁绫继续视若无睹,蹲下身检查农田,身形摇摇晃晃。
“胖狗,你干嘛呢?”旁边小伙看够热闹,扬声喊着,“一群大男人欺负人,丢不丢脸。”
“就你这样还来我家拿那破几两银子,要娶我妹子,这辈子别想要媳妇喽。”
“就是,人种个地,活得也不轻松。”另个年长些的摇头叹息。
“我弟弟天天和你们混一起,家也不回,原来每天都在搞这种混账事。”
村里苦懒汉们很久了,谁就算没被他们招惹过,家里人也肯定被他们烦过,逮到这群无赖吃瘪的机会,更愿意和郁绫这外来人站在一起。
懒汉们就是色厉内茬,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没发飙发威的本事和贼胆,脸上肯定挂不住。
“好了好了,这回是我们没注意。”他嘴里好像含着石头,讲话声音含含糊糊,脸上还有些屈辱。
“我们不还要你的钱,行了吧?”
晾了一分钟,郁绫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转过头,神色恹恹:“滚。”
他这话直白,听得边上还在看热闹的村民暗爽,平时被骚扰边上没人,看着懒汉人多也就忍了 ,今天看得可真爽。
懒汉想要发怒,众目睽睽下气没处使,悻悻磨了磨后槽牙,如同丧家犬,带着其他人垂头丧气离开了。
“别往心里去,他们就那样。”刚刚出头的小伙散开前,顺口宽慰郁绫,“这几个家伙都没什么本事,就是难缠了点。”
“你要注意后面别被他们找上,否则偷摸拔你菜掀你房,什么糟心事都做得出来。”
郁绫也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被地痞流氓盯上,哪有这么轻易脱身。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对着他发疯,这些恶棍也得少层皮。
而且经过这一遭,误打误撞似乎让围观的村民对他的态度还改观了些,毕竟大家都很心烦这些懒汉。
刚到黄昏,三个自知犯了错的鬼就惴惴不安蹲在树下,不敢到郁绫旁边来。
他们害怕郁绫心情不好告诉柳连鹊,柳连鹊心情不好,直接把他们撕成渣渣。
“别站着了,我不怪你们。”郁绫无奈,“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是他们自己活该。”
三个鬼不可置信抬起头,眼睛慢慢亮起来。
“情况有变,我们调整下规则。”
“如果是其他人不小心进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但如果是遇到明显没安好心的...”
郁绫抱起小黑狗,将草耙插在田里,他指着草耙:“你们用这个吓唬吓唬他,别出人命。”
这群小混混保不准还会来,他算是明白了,这村里压根没人会听他们掰扯,那如果这群人看到鬼,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好!”
几个鬼也因为清晨的事很生气,现在郁绫允许后,更是个个气焰高涨。
他们曾经征战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几个混混不成?
郁绫满意地扫了眼积极向上的帮工,抱着狗扬长而去。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混混就会把乐子自己送上门来。
晚上,他把这事避重就轻当笑话,和柳连鹊说了。
“所以说有人故意挑事?”柳连鹊思虑多,还是察觉到性质比郁绫说得严重。
“我去和他们说...”
他虽然是哥儿,但是是家里长子,读得书多,下面二弟靠不住三弟年纪小,习惯了有事顶着上讲道理。
可随即他又想到什么,手慢慢放下,有些泄气:“我成亲了。”
按道理哥儿没成亲前,像柳连鹊这种聪明的还能在家里有不小的话语权。成亲后,遇到事情则大多是丈夫出面。
“已经没大事了。”
郁绫失笑:“倒不是成不成亲郁题,你替我出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遇到流氓,正常人跟他们说不清楚。”
“你找的那几个帮工还挺麻利,我跟他们说过,遇到挑事的不必客气。”
柳连鹊出面...
他想到自家夫郎铁青着脸,飘到懒汉床边吓懒汉,觉着有些不乐意。
倒也不是怕那群混混被鬼吓出什么好歹,就柳连鹊跑一趟他都觉得累着柳连鹊。
柳连鹊这么好看,干嘛要奖励那群人被他这么优秀的鬼吓。
“那你别把人家弄出什么好歹来。”柳连鹊揉了揉眉心,“否则上门来闹更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
“出门一趟带了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回来,半夜跑去人家家里揍人家爹,还要拉着我在边上看。”
柳连鹊叹了口气:“郁绫,我现在不太忧心你,我担心来找碴的人。”
郁绫心虚别过眼:“你要相信你相公。”
别说,柳连鹊还真挺了解他。
“我可管不着你,我管好我的账就行。”柳连鹊无奈,“说起账面,我找了好几次,可家里怎么找不到账本。”
“按理来说,账本在你那记好,管账应该是我来做。”
账本?
依照这里习俗,结婚后,账本确实该给夫郎过目。郁绫愣住了,他没记账的习惯,也没钱记账。
且不说他根本不会写繁体字,笔墨纸砚都很贵重,哪个不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不识字,哪能记账啊。”
他计上心来,故作可怜:“夫郎你也知道,我家之前的状况,别说供我读书了,没把我卖去做牛做马,都是...”
“都是我的福气,我也想知书达礼,配得上夫郎。”他垂眸苦笑,“可我做不到啊。”
“没事的,我也不该对你太苛刻。”柳连鹊神色缓和,“但账还是要记,不记账家里支出都不清楚。”
“...我们家这个家庭状况,你也知道。”郁绫试图说服他,“笔墨实在是有些贵了,而且也没什么好记的,都是几文钱,十几文钱。”
“等后面日子过好了,我再买笔墨记账也不迟。”
来来去去都是零碎钱,都没上升到两的事,笔墨花的钱都比这些多。
“确实,家里花销不容乐观。”
郁绫松了口气,可随即,他听到柳连鹊凉凉道:“无妨,记账不会,写字不行,那现在开始我教你认字。”
“啊?”
僵硬扭头,郁绫干笑:“这就不用了吧,我个种地的,也用不着认字啊。”
“认字才能读更多书,书看多了,种地也会变得方便。”到了柳连鹊专业领域,他话开始多起来,“你放心,识字讲究融会贯通,连我二弟这种败家子,我都能教会他四书五经。”
“你,我自然不在话下。”
郁绫:...
且不说认字工具哪里来,就说为什么到了古代,他还要上语文课呢?
祭穆的声线慵懒沉稳,见郁绫看向自己,薄唇微微勾起,“我方才同宁大人商量过,想邀请你到我府上做客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