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肆做事一直都很周到,他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真的挺细心。
见他不说话,薛肆勾起唇,捏了捏佘泛的指骨:“怎么?”
他笑得灿烂:“忽然又发现了我一个优点,更加喜欢我了?”
佘泛:“……”
他有点懒得理他,但薛肆又捏捏他的指骨,佘泛在他喊他前,就先行堵上他的嘴:“别丨骚。”
语气极其冷漠,就好像在跟狗狗严厉地说“No”,直接让薛肆遗憾地闭上了嘴,就此噤声。
两条街的距离不算远,佘泛目前对这座城市还没腻,因此乐意走这两条街。
国外建筑风格和街道是真的和国内很不一样,而且这还是佘泛第一次出国,他身体里到底住着艺术家的灵魂,多少有些蠢蠢欲动。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雪。
也许是察觉到了佘泛的意动,又或者只是正好想找点话题聊起来,薛肆说:“我翻过这边往年的天气预报,有时候四月也会下雪。”
现在还是四月,佘泛可以小小期待一下。
佘泛嗯了声,视野里遇见有人牵着一条金毛,一条拉布拉多走过来。
两条狗都被养得很漂亮,因此佘泛盯着看了会儿,身体却任由薛肆拉了拉他,将他护在里侧。
那狗主人注意到了薛肆的动作,也收了下绳子,将两条狗往远离佘泛的地方放,拉紧在自己身侧。
她还友好地冲两个人笑了笑,用本地话说了句什么,语速有些快,薛肆没听懂。
佘泛回了句,薛肆听懂了他说的,佘泛说的是“没事,我不怕,只是过敏”。
甚至因为过于馋人家狗,佘泛还多说了句:“我很喜欢狗。”
金发的女人发出了一个遗憾的音节,又说了点什么。
佘泛还没回,就感觉到薛肆捏着他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佘泛品到了浓浓的醋味。
他面不改色地回了句,之后双方错肩而过,薛肆酸溜溜道:“你和她说了好多话。”
佘泛好像开朗了点,这对于他的精神状态来说,是件好事。
可佘泛对别人的话多了点,这对于薛肆来说,是件让他难以忍受的事。
他不想佘泛跟别人、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佘泛瞥他。
薛肆也低头看着佘泛,眼底深处翻涌着情绪。
佘泛慢慢:“你自己说的。”
薛肆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嗯了声,但还是忍不住再收紧了点手,惹得佘泛都皱了下眉。
薛肆但凡再用力一点,他都感觉他手骨要给他硬生生捏碎。
“泛泛。”
薛肆低垂着眼呢喃:“你怎么老馋别人家的狗啊。”
佘泛:“?”
“…你还真跟狗吃醋?”
薛肆又嗯了声,本来只是握着佘泛的手的,现在变成了五指强硬地穿丨插丨进佘泛的指缝中,扣着他的手掌心紧紧和佘泛的掌心相贴,锁死了佘泛的五指。
佘泛皱眉:“轻点。”
薛肆压着自己心里那些不断发酵蔓延的情绪,才勉强松了一点点:“不喜欢你对别的活物感兴趣。”
只要是活的,哪怕是个细胞都不行。
佘泛:“……”
他无言以对,只能看着薛肆。
像是读懂了他的目光,薛肆把脑袋低得更下,用阴影和耷拉的眼睫掩住自己眸中的冷光与晦色,从骨子里长出的占有欲被他一点点按回去,硬生生憋在身体里。
薛肆低声:“我在控制。”
佘泛又看他好一会儿,想是真的很能忍。
随后他偏偏头,微抬下巴示意:“那不继续走?”
薛肆的胸膛很明显地起伏了下,压住了那强烈到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扛起佘泛回头就走,把佘泛干脆利落地锁家里的念头,生硬地带着佘泛转身,继续往前。
两人这一路上都有点沉默,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佘泛还很闲适,只能说各有各的心思罢了。
这边街头画展意外地热闹,有不少人会驻足观看。
主要是有些画得确实好,不是说什么引人深思的艺术大作,就是简单的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需要太多的精雕细琢。
粗糙感肯定还是有,可有时候,粗糙也是一种艺术。
艺术没有界定。
这儿人不少,所以薛肆护佘泛护得也紧,他本来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看紧了佘泛就行。
不让人碰到他,也提前注意着有没有抽烟的。
佘泛在这些画里流连了好久,他只有在逛画展又或者是别的艺术展时,才不会觉得累,这点从小就这样了。
只是佘泛多少有些遗憾。
他想摘掉墨镜片看,但这里人太多。
佘泛垂垂眼,刚想跟薛肆说回去吧,就听薛肆在旁边轻声问了句:“你不摘墨镜片么?”
“不了。”
佘泛没有避开:“人太多。”
薛肆眉眼稍动,斟酌了会儿,低声说:“泛泛,我们试试好不好?”
知道他在说什么,佘泛内心涌起无法抑制的抗拒,甚至想要一句话也不留的掉头就走。
但他的手被薛肆扣在手里,看似没有用很大的力,可佘泛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要走的迹象,薛肆会立马紧紧地抓住他。
所以佘泛只是冷淡而又坚决地说:“不。”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比这里的天气还冷。
直到薛肆勾勾唇,带着不似作伪的笑说:“那就算了。”
他语气悠然,佘泛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只是为了缓解他们之间忽如其来的紧绷:“不摘也好,那么漂亮的存在,只有我能看。”
反正薛肆眼里的晦色是真的,如果可以化形,佘泛想一定会化作一条条锁链,将他的身心、灵魂,从内而外地牢牢锁住。
薛肆说:“我还巴不得他们看不见。”
除了血亲,旁人的视线在佘泛身上停留多一秒,他都会觉得无比烦躁。
佘泛:“……”
说真的,他骨子里的某些叛逆让他有一瞬很想摘了墨镜片逗逗薛肆。
不过佘泛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说:“回去吧。”
他已经看完了。
薛肆却说等一下。
佘泛:“?”
他不明所以,就见薛肆掏出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带着他重新转了一圈,边走还边说:“我给你录下来,回头你要是想找灵感还可以再看看。”
佘泛默然两秒:“…你当我是傻子?”
薛肆挑眉:“你要真是就好了。”
傻一点,就好骗。
说不定现在就骗上床了。
说不定还能骗到愿意乖乖待在家里,心甘情愿地被他锁一辈子。
薛肆越想越心痒,舌尖都忍不住扫了下自己的臼齿,原本还算是温柔的笑,都在他的那些妄念中变得危险,而又带着些许让人不住胆寒的血腥气。
佘泛看他,提醒他:“睡弱智是犯法的。”
薛肆笑了:“泛泛,你觉得我很在意这个?”
佘泛:“……”
他面无表情:“你还很骄傲?”
薛肆诚恳道:“那倒不至于,我这样确实不太好。”
该说不说,薛肆的自知之明是真有的。
等薛肆录完后,一边回家,一边就把视频发给了佘泛。
视频有点大,发起来很慢。
所以等他们过了一条街时,佘泛的手机才震了震,响了一声提示音。
薛肆下意识就紧绷了下,佘泛想着今天多少给薛肆一点定心丸,毕竟之前薛肆说过,他得不到一个安心的话,会吃不下睡不着,会抓心挠肺很久——
事实上薛肆今天一天相较之前确实挺沉默的。
所以佘泛在他幽幽看过来前,就先说:“你发的视频。”
薛肆哦了声,又想起什么:“泛泛,你手机好像是关了所有通知音的吧?”
他勾起唇,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一天的阴霾好像都在此刻散去了:“你只给我一个人开了提示音,是不是?”
佘泛:“。”
忘了这茬。
薛肆忍不住,贴着他追问:“你什么时候换的?嗯?”
佘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过度兴奋的大型犬拱着走,甚至踉跄了几步:“你好好走路。我不是给你一个人。”
薛肆还没发作,佘泛就冷冷道:“给一条狗设的。”
薛肆登时笑得更加开心,压根就没收声,平时说话是什么音量,现在就是什么音量:“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