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间习惯了弟弟的冷脸，也从未觉得弟弟板起脸来有多可怕。但如今被弟弟的话一点醒，如果以外人的眼光看的话……
轰隆——
千手柱间捂着胸膛，一头栽倒在实验台上。
弟弟的长相本来就够凌厉的了，而且性子也冷静得可以，眼眸一扫就能让一堆族人安分下来。
这么看来，弟弟还真没说错，他板着脸的样子就足够吓得人家姑娘不敢说话了……
但是！
总有不怕弟弟的姑娘啊！
比如他们自己族里的桃华！
千手柱间一咕噜又爬了起来，神情瞬间由颓丧变成兴奋：“扉间你觉得桃华怎么样？”
千手扉间不知道他大哥为什么又打了鸡血，但好歹没纠结他以后娶妻的事了，此时也点头应和道：“还不错。”
虽然有些莽撞，但总体能力还算可以。
“嗯？！”听得弟弟首肯，千手柱间黑眸中异彩连连，扑上去就搂着千手扉间道，“扉间！我今天都看到了！桃华对你大献殷情！你是不是也觉得——？”
“没有的事。”千手扉间悍然打断他大哥不靠谱的联想，冷着脸道，“大哥，收一收你当媒婆的心思。我现在不想娶妻，桃华对我也没有爱慕之情。”
“但是桃华对你大献殷情！”千手柱间不信。
“如果这点殷情能够保下她的小命，那么无论谁都会这么做。”千手扉间泠然道。
事涉族人的性命，千手柱间的打趣之心顿消，神情也严肃了下来：“怎么回事？”
“桃华去住所找我，差点撞破了我帮宇智波斑治疗一事。宇智波斑想杀她，被我拦了下来。”千手扉间将千手柱间从他身上撕开，“她之后的殷情之举不过是为先前的错事弥补罢了。”
千手扉间没有告诉千手柱间，这傻姑娘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博弈都只在他和宇智波斑之间进行。
而他的话虽然都是真相，但也绝非千手桃华献殷情的动机。
毕竟，若千手桃华真要弥补差点丢掉小命的过错，献殷情的对象怎么也不可能只他单独一人。
但是，千手柱间没有察觉不对。
“这，这还真是……”千手柱间明白弟弟帮挚友治疗一事是绝对需要保密的存在，但也为挚友过激的反应而不解。
不过弟弟拦下了挚友，桃华保住了性命，事情总算还没有朝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只得嘟哝了一句：“斑实在太过小心了……”
“好了，大哥，没事就回火影办公室吧。”千手柱间消停下来了，千手扉间再一次开口赶人。
但千手柱间尤未动弹。
弟弟一次又一次的催促、赶人、推诿、拒绝的话语和神态汇集到眼前，和其之前在千手族内事无巨细的模样南辕北辙。
千手柱间即便神经再粗大，也品悟出了几分不对劲。
而这点不对劲迭加上他近来越来越不知道弟弟在干什么、想干什么的模糊感知，就愈发让他难受起来了。
何况就连斑都知道弟弟根本不想娶妻，但他这个做大哥的却还得被弟弟揍一顿才能知道……
更有弟弟丝毫不排斥和斑待在一起的事情，放到如今他每每说不了几句就会被弟弟开口赶人的现状下，愈发令千手柱间郁闷起来。
在千手扉间不耐地看过去时，他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失落之色，盯着千手扉间的眼神更带上了几分控诉：“扉间，你是不是不喜欢木叶？”
话音刚落，千手扉间还算平静的心情瞬间暴躁起来，刚拿起来的实验器具也被他哐当一声丢回盘中。
他发觉了，如果他不应付完他大哥，今日的实验算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千手扉间索性反身坐到实验台上，准备耐心听他大哥能说出什么子午寅卯来。
“扉间你不喜欢木叶，不喜欢两族结盟，也不喜欢宇智波。”见弟弟没有发火，千手柱间控诉的欲望大增，“从水户来千手开始，扉间你就开始把族里的事交给水户了，后来两族结盟之后就更不大管族里的事情了。”
“一直到木叶建立，扉间你甚至把一部分族人的事务交到泉奈手上，另一部分也有桃华等人接手。到现在，除了木叶长老团的虚名，扉间你连个火影助手的职位都没有要。”
千手扉间偶尔也会为他大哥如野兽般的直觉心惊，但若这点直觉只是直觉的话，还远远不足为惧，更不足以让他花心思找补。
此时的他直接略过了他大哥关于他喜欢不喜欢什么的指控，只就事论事地反驳他大哥一条又一条的举例。
“水户姐是千手的族长夫人，我把族务交给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两族结盟时期，大哥你和宇智波泉奈在明面上应对藤原大辉及各方势力，我和宇智波斑暗中抓捕尾兽，这种任务分配有问题吗？”
“……没有。”
“由于抓捕尾兽及暗中处理对两族联盟不利的因素，我需要长期外出且行踪不定。这种状况下，我能腾出时间处理族务吗？”
“……不能。”
“木叶建立之时，宇智波泉奈身为两族明面上的话事人，掌控一部分千手理所当然，而另一部分千手也自有族人率领。大哥你身为千手族长，更成为了木叶的火影。在这种千手从上至下都占据高位的情况下，我有必要出面再顶着千手的名头多占几个位置吗？”
“可是扉间你本来就拥有优秀的头脑和手段，为什么不能位居高位？”千手柱间这时候有话说了。
“木叶的忍族众多，国主的势力也不小，这么做除了让他们更加忌惮千手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千手柱间又被堵了回来。
“大哥，你是千手族长，更是忍界之神，又身为火影，我借助你的声名行事你会介意吗？”
“不会。”千手柱间果断摇头。
“所以身上有无职位对我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
“如此，大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千手柱间吭哧吭哧半晌，也只能憋出两个字来，“没有。”
弟弟问的问题他自己都已经给出了答案，这就显得他之前的控诉颇有几分无理取闹之嫌。
但千手柱间混沌的大脑总觉得不对，这促使他顶着弟弟赶人的目光继续纠结道：“但是扉间你都不来帮我的忙……”
“如果不是讨厌木叶，讨厌两族联盟，讨厌宇智波的话，扉间你为什么不愿意插手木叶的事呢？也不愿意和泉奈一样忙那些事……”
千手柱间自国都一宴之后心里隐约的小纠结终于冒出了头。
明明国主都当面夸赞过他的弟弟才能出众，他的弟弟也是不输给泉奈的强者，结果木叶建立之后反倒差一点点就丢掉了小命，甚至现在在木叶的名声都极其糟糕……
反观泉奈就完全不一样了……
地下实验室被一簇又一 簇的蘑菇占满，千手柱间颓丧地倒在实验台上，自下而上看着他始终面无表情的弟弟，眼眸中委屈的神色愈发明显。
“扉间，你连私底下给大哥出主意都不愿意！就算你不接那些职位，但是私底下帮大哥出出主意也行啊……”
千手扉间还是那句话：“大哥，有宇智波泉奈和奈良鹿岛帮你就够了。”
“可是他们又不是扉间！”千手柱间噌的一下坐起身来，恨不得晃醒弟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子，“扉间你根本就连大哥也一起讨厌了，所以才不愿意来帮大哥的忙！”
察觉到所有的问题最终都绕回到他喜不喜欢讨不讨厌的份上，千手扉间扒开千手柱间的手，一个过肩摔就将其摔到地上，人也随之俯身压制下来。
他的面色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只有声音显出被千手柱间闹得头疼的烦躁：“大哥，不要无理取闹，我的喜好和我的行事无关。”
“可是扉间你……”千手柱间有点怵这样的千手扉间。
人的喜好和行事怎么可能完全分割呢？
不喜欢的事情即便再强迫自己去做也不可能做得有多好吧？
但是这个定律在弟弟身上似乎失效了一般。
千手柱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有多讨厌木叶、讨厌两族联盟、讨厌宇智波，但他却能模模糊糊感觉得出来，弟弟对这些存在也绝对没有多喜欢。
“一个宇智波泉奈就足够掌控木叶的局势，不需要再出现一个和宇智波泉奈旗鼓相当的人站到前台。”说起这些谋算布局，千手扉间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大哥，你到如今也该意识到了藤原大辉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宽和慈善吧？他是个野心饽饽之人。他的野心，和你，和宇智波斑，想让天下太平的愿望背道而驰。”
“他可以容许一个三流忍族出身的奈良鹿岛直入木叶权力中枢，代表他瞧不上眼的许多中小忍族和木叶底层平民发声，但绝不会容许千手在占了木叶的火影之位后，还出现一个和宇智波泉奈一样的人物，懂了吗？”
“他不仅不会容许，甚至连我曾经表露出来的才能在他眼里都是一种威胁。”千手扉间的头压得更低了，红眸逼视着身下已经陷入呆滞的黝黑眼眸，“所以才有了日向经他授意试图算计我，却被我反过来扳倒一事。我身在暗处，才是对你，对木叶而言最优的选择。”
“另外，大哥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宇智波泉奈和奈良鹿岛。”千手扉间淡淡道，“宇智波泉奈为了宇智波斑的梦想可以发疯，只要宇智波斑期望天下太平的想法不变，宇智波泉奈就不可能做出对木叶不利的事情。奈良鹿岛是个聪明人，但他到现在还想明哲保身的想法太蠢，接了火影助手之位就已经站到了火影一方，他迟早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千手柱间听懂了一点，他的身份、地位、实力全都是弟弟不能像泉奈一样站到台前的阻碍，所以弟弟才主动远离权势……
但是弟弟明明不是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
“为什么？”千手柱间问得莫名其妙。
千手扉间却听懂了，也给出了答案：“大哥，你的实力就是奈良鹿岛不敢背叛的原因。他奈良一族，乃至与他奈良结盟的秋道、山中二族，绝对承受不住背叛忍界之神的后果。”
“至于宇智波泉奈……”千手扉间直到此时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然而这丝笑意却让千手柱间心里发冷，“大哥，你有一点说对了，我讨厌宇智波，所以我帮宇智波斑治疗也绝非好意。”
“为了确保宇智波泉奈值得信任，我跟宇智波泉奈说过，他好好帮你的忙，我也好好帮宇智波斑的忙。”
“想让天下太平的方法有很多，想让木叶安稳发展的办法也不少，但全力辅佐火影和架空火影这二者之间的差距就大了。”千手扉间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对着愣愣地躺在地上的千手柱间继续道，“大哥，不要多想。你好好地当木叶的火影，我帮你处理掉对木叶不利的因素。这一切与先前百族各自为战之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地面寒凉，被查克拉催生出的蘑菇也湿滑冰冷。
二者迭加之下，千手柱间脊背感受到的凉意似乎一直蹿进了他的脏腑，连他的脑子都一齐冰冻。
但这些都抵不上他在听到弟弟帮挚友治疗绝非善意，弟弟和泉奈之间的极度危险的交易时所感受到的冰寒。
“扉间……”千手柱间定了定神，猛然起身间还差点撞到千手扉间的额头。
但他顾不得这些，握紧了千手扉间的肩膀使劲晃道：“扉间，你不能抱着这种心理和斑相处！斑会杀了你的！斑对恶意的感知绝非寻常忍者可以比拟的……还有泉奈，泉奈他对斑的情感也不是你可以拿来肆意威胁的对象！”
“斑现在对待你的态度好了许多……大哥看得出来，斑虽然嘴上叫嚣着要杀掉你，但其实内心对你杀意却并没有几分，他已经没有像先前那样拼了命也要杀掉你的执念了！”
千手柱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自心底腾起的焦急之意将先前的寒凉彻底驱散。
可即便这点焦心经由言语传递出来，也不能令他过热的头脑冷却下来。
这些时日弟弟身上的伤势他还历历在目，如果弟弟抱着这样的心思和斑相处，那么斑哪一天暴起出手杀了弟弟都有可能！
如此想来，弟弟身上那些浅薄的皮肉伤可能在任何一天就化作能够刺穿脏腑的致命伤势！
还有弟弟说的斑主动约弟弟打架一事，说不定哪一天玩闹似的拳脚之争就会变作真正的生死搏杀！
而如果弟弟不慎放松警惕……
千手柱间没有再想下去，他的神色变得严肃乃至凌厉起来：“扉间！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做了！不要拿对付敌人的手段来对待身为盟友的斑和泉奈！”
千手扉间完全无法与急到上火的千手柱间共情，歪头询问间甚至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疑惑：“大哥，为什么你会以为宇智波斑不知道呢？”
“什么？！”千手柱间头皮发麻。
“我跟宇智波泉奈说这话的时候，宇智波斑就在旁边。”千手扉间又丢下一枚炸弹，甚至在千手柱间呆滞之时继续补充道，“当时他并没有发火，反而主动带着想朝我动手的宇智波泉奈走了。”
“怎么会？！”千手柱间更无法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