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40章

湿且痒。

二人对视。

水雾蒸腾,纵然相距不远,眼神却依旧晦暗不清。

明明是水,竟令人觉得滞涩滚烫。

“几时回京?”赵珩缓声道,打破了这一片诡异的氛围。

姬循雅垂眸,把玩着赵珩的头发,“臣何时说要回京了?陪都风光甚佳,且清净非常,陛下身体还未好,此处正与龙体相宜。”

这是,要将他拘在陪都的意思?

赵珩一笑,“王业不偏安,将军是要同朕老死在这了?”

姬循雅亦笑,“能与陛下同死,臣不胜荣幸。”

浓郁的水汽凝结,堪堪聚压在姬循雅的如扇般浓密的睫毛上。

随着他低头。

哒。

水珠滚落。

冰凉凉的一滴,正落到赵珩脸上。

赵珩喉结滚动了下。

他忽地感受到了一阵绝望,绝望于姓姬的简直是他人生中绕不过去的坎,他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说不定欠了姬氏太多,以至于要被折磨两世。

呼吸交织。

冷与热混杂。

姬循雅望着近在咫尺的赵珩,眉宇针刺了一般地皱了下。

赵珩借刺客出宫的愤怒已经平息,可他仍来找赵珩。

他来时想,赵珩此人最最没心没肺,好声好气地哄他,他一个字也不会听,需得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他才知道收敛。

可要给他什么教训?

皇帝眼下于姬循雅有用,他不能,如赵珩所言,至少不能在废了赵珩前杀了他,视线落在赵珩有些干燥出血的唇瓣上,动刑,皇帝身体差成这样,恐怕连一道刑都熬不过。

要罚,要他疼。

姬循雅眸光愈沉,他有些烦躁,好似野兽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却不能下口。

更不知如何下口。

他垂首。

不过咫尺之距,只需再靠近,便能……

姬循雅思索怎么处置赵珩思索得几乎有点恍惚,以至于毫无防备,被赵珩一把拽入水中。

“扑通!”

大片水花翻涌。

却不见侍从冲进来。

赵珩知道姬循雅必然提前吩咐过,更觉得自己没跑出去求援简直英明。

长臂往岸上一压,撑起身体欲快速离开。

然而下一秒,赵珩唇角笑意微僵。

温水化不开姬循雅身上的冷意,赵珩只觉身后被大力拖拽,砰地一下撞上个冰冷的玩意。

他冷得一颤,皮肤上不可自控地起了小疙瘩。

简直像具活尸!

“陛下,”非人之物轻声细语地唤他,“要去哪?”

第三十二章

双臂被轻而易举地束缚在身后。

池水温热, 然而身后之人却仿佛不似活物,身上未沾染丁点热意。

冰凉修长的手指沿着脖颈一路向上,所到之处, 冰得泡久了温泉的皮肤本能地阵阵发颤, 他捏住赵珩的下颌, 往后轻轻一掰,“陛下?”

呼吸落在耳畔。

赵珩只觉心跳如擂,深吸一口气,发烫的热气灌满鼻腔,灼得他有些呼吸不畅,“朕已洗好, 想回宫了。”

他勉强偏头, 朝姬循雅笑。

纤长的脖颈绷做一线,喉结似很紧张地上下滚动。

姬将军攥着赵珩的手腕,腕骨棱棱地凸着,与掌心严丝合缝地贴着,握得太用力,姬循雅几乎感受到了疼, 目光意有所指,“那臣呢?”

姬循雅不沾热水时像具刚死没多久,还挺好看的尸体, 被水一冲, 黑眸愈发冷沉,唇角却绽开了抹森然的笑,望之如怨气深重的恶鬼。

赵珩义正词严:“朕觉得将军身上太凉, 想让将军进来暖暖。”

姬循雅扬唇,湿漉漉的脸几乎要贴上皇帝的脖颈, “既然如此,臣是否还要感谢陛下体贴?”

赵珩晃了晃手腕,也不知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了,还是姬循雅握得太用力,腕上如缚千金铁索般沉重,动弹不得。

“将军既然谢朕,”赵珩笑眯眯道:“便不要恩将仇报。”

姬循雅在他耳畔轻笑一声。

细微的气流划过耳廓,痒得让人战栗。

姬将军方才拿冷水把自己不知冲了多少遍,血污洗得干干净净,然而或许杀戮太重,在没有任何熏香遮掩的情况下,冷冰冰的血腥气若有若无地侵蚀着赵珩的嗅觉。

不像被人扼在怀中,倒似与杀人如麻的锋刃紧密贴合。

如离水之鱼,下一息,便会被刀刃贯穿。

赵珩头皮发麻。

一面是对于危险的本能戒备,一面他那点胆大包天的,对于姬循雅样貌的喜欢,二者此消彼长,不相上下,逼得赵珩呼吸都有些不畅。

泡得太久,赵珩站立不稳,毫无逞强之念,任由自己跌入水中。

身后肌肉立时紧绷,姬循雅眸光骤利,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他霍地出手,不等皮肉相贴,一把按住了赵珩的肩膀,将他生生拽了起来。

脸皮绝对算不上薄的皇帝往后一靠,干脆将头抵在姬循雅肩上,理直气壮地说:“将军,朕的腿软了。”

唇瓣开阖间,热气拂过侧颈。

赵珩眼睁睁地看着姬将军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瞬时绷紧。

“赵……”咬牙吐出的字只来得及发出气音,赵珩便偏头,去看他。

乌发驯顺地垂落,皇帝被水汽蒸得泛红,从脸颊、双耳、到脖颈,俱染上了层艳色,再往下,便被泉水遮掩,水波荡漾,难以看清。

他没骨头似地靠着,一副累得脱力的可怜模样。

瞳孔猛缩,姬循雅听得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将军,”两个字在赵珩口中滚过,也被染得懒洋洋湿淋淋,“你不放开朕,是想和朕共浴吗?”

水珠顺着姬循雅脖颈淌下,青筋鼓跳,赵珩目光同水珠一道划下。

话音未落,姬循雅一下松开了攥住他双腕的手。

赵珩却没立刻起来。

温汤太热,他额头上早浸出了层密密的汗珠,姬循雅身上却冷得如一块冰,二者中和,触之居然还很舒服。

“陛下。”姬循雅死死地盯着赵珩的脸,“为何还不起来?”

一滴泉水停在赵珩唇上,欲落不落。

他小指无意地蜷了下,仿佛在竭力克制,为赵珩擦去这滴水的欲望。

赵珩虽不懂何为见好就收,但面对姬循雅时他不介意先学学,伸手,抓住了姬循雅的右臂。

贲起的肌肉几乎有点硌手,赵珩撑着站直,大大方方地起身,出水。

他弯腰,随手勾起旁边早已备好的里衣穿上。

乌发蜿蜒贴于颈上,半遮半掩。

他毫不顾忌地将人体最脆弱的部分外露。

秀直的一条脊骨,只要柄最纤薄锋利的小刀,找好位置,切入其中,便能让赵珩再也站不起来。

只能受困于他掌中,由他摆布。

赵珩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感受到身后姬循雅灼灼的目光。

却无关情-欲。

赵珩轻啧一声。

像是在看一盘鱼肉,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思索着要如何用刀,才能切得完美无瑕,最好入口。

赵珩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带,又批了件外袍。

“天色不早,朕先去歇着了。”赵珩随意道;“将军自便。”

语毕,大步出去。

留姬循雅一人在水中。

赵珩。

他想。

他深深拧眉。

姬氏规矩森严,一言一行皆有定例,以谨言为贵。

少言就会多思,然而再多的疑惑也得不到任何解答,多虑反而平添无尽痛苦,便不问,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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