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第177章

赵珩含笑道:“卿是应下了吗?”

刻意造就的温顺性情让李默险些点头,他动作僵了僵,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不明白,臣还有许多兄弟,您尽可以选其他人,为何非要是臣?”

当年之事或许皇帝早就忘记,本不是大事,他也不该斤斤计较,至少对于这个身份远远高于他的上位者而言,不该计较。

他呼吸微微发颤,他当然清楚这时候不该提起和自己一样有袭爵资格的李家人,但他没有忍住,他想知道为何。

是皇帝的真心实意吗?还是又一次因为无趣才加诸给他的羞辱?

赵珩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李默。

李默脸色白得几乎趋于透明,莫说李默没有参与今晚的事,就算参与了,他的反应也不该这样大。

李默被他看了眼,心下发紧。

他在静候皇帝的戏弄,嘲笑他果真痴心妄想。

但赵珩没有,赵珩实事求是地回答:“朕说了,朕很喜欢你,更何况……”李默心随着往上提,“朕也只认识你。”

帝王黑金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疑惑,“朝中还有你其他兄弟在吗?”

这并非搪塞敷衍,而是事实。

赵珩不欲出兵九江,自然要选一个李氏族人来继承王位,旁人他不认识,唯一个李默在京,无论是为人背景还是性情,都太适合做九江王了。

且他既无母族亲戚干涉,也与老九江王关系平平。

一个顺从听话又聪明的王。

李默:“……没有。”

就,就因为这个缘故?

李默承认自己的确很好控制,他不得九江王支持,也无强劲的母族,多年在京中卫九江王探听消息处理事务,在封地没有根基,但,他不是唯一。

赵珩既知他野心,却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用他。

未免可笑。

简直像是他的痴心妄想。

可赵珩在看他。

帝王眼眸生得太深太含情脉脉,当他专注地看着谁的时候,很容易给此人一些自己在帝王心中独一无二,受他珍视异常的错觉。

李默思量良久,嘴唇微张。

他说:“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臣落水之事?”

赵珩见他眉眼郁郁,唇角却竭力扬起一抹笑,像是既不可置信,又防备抵触。

赵珩心念微动,联想到皇帝先前的所作所为,突然道:“是朕推你落水?”

他居然是疑问的口气。

李默欲言又止,欲止却没止住,生生被气笑了,咬牙道:“是。”

赵珩:“……”

朕的子孙后代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啊?

李默处事谨慎,又不受宠,没有人可以倚仗,按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得罪赵启才是。

那么缘故只有一个,就是赵启无端命人推李默入水,说不定还看李默挣扎了许久才将他救上来。

难怪方才他同李默许诺,李默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又复杂非常的神情。

如果赵珩是李默,赵珩也不会相信这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皇帝,会对自己委以重任。

赵珩无言一息,“朕先前在陪都时,饮药伤了心智,”他说得无比流畅,“以至于不少旧事都忘却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当年是我之过,还请世子见谅。”

李默:“嗯……嗯???”

皇帝说什么?

皇帝说是他之过?

这话居然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

李默沉静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而后猛地意识到自己无礼,忙垂了眼。

赵珩见他神色松动,笑眯眯道:“世子,若治下九江稳定,百姓安居,朕就算让你推回去又何妨?”

李默一愣,立时回道:“臣不敢。”

而后君臣二人都静默了片刻。

李默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正要再度开口,余光却瞥见窗纸上投着一个高大人影,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他一惊,喝道:“谁?”

赵珩也看过去。

那身影道:“陛下,公务紧急,请恕臣不请自来。”

是周截云。

李默眸光微沉。

赵珩道:“进来说话。”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周截云大步入内。

他满身寒气,交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烈腥气,踏入正厅,立刻将房中的沉香味都冲淡了。

周截云着全套甲胄,拱手时精铁相撞,发出铿地一声响。

直令人惊心动魄。

他许是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便在赵珩五步开外回话,人大半站在阴影中,英挺的面容半明半昧,望之竟有些阴森可怖。

周截云不知此刻说话是否方便,只道:“依陛下旨意,一切均已办妥。”

李默看向赵珩,见帝王抚掌笑道:“好,甚好。有周卿在,朕可高枕无虞了。”

即便知道皇帝素来不惮夸奖臣子,周截云有几分不习惯,头垂得更低,“谢,陛下夸奖。”

赵珩饮尽茶,将杯放下,朝李默道:“李卿,你明日入宫一趟,朕有话要同你说。”

李默道:“是。”

赵珩起身,“周卿,同朕回宫。”

周截云垂首,侧身立于皇帝身侧。

血腥气四溢。

像条凶神恶煞的狗。

他眼尾微扬,话音却转低,轻得有些模糊,“朕急于检验,卿的战果。”

周截云嗓子被烟火熏得有些沙哑,“是。”

李默送赵珩登车。

待放下车帘,赵珩将闭目假寐。

只刚闭了几息,又倏然睁眼。

韩霄源疑惑,“陛下?”

赵珩道:“你的手帕,落在李世子那了。”

韩霄源不是第一次给皇帝递手帕,乍然听他提起,自己倒有些无奈,“奴婢还有许多。”

赵珩又闭上眼,“回去叫内府给你补一匣新的。”

韩霄源原本想拒绝,但想想这不是头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收下了,皇帝就不必回回都记着给他补上。

遂道:“是,多谢陛下。”

……

翌日一早,照例该是小朝会。

只是皇帝昨夜派人通传,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悉皆入朝,实际上与大朝会已无分别。

深秋卯时二刻天色浓黑,正殿内上千明烛高照,映得整个宫室内亮若白昼。

皇帝还没来。

众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时闻私语声。

有人眼尖,甫一踏入正殿,立刻就看见了玉阶下摆放着三个箱子。

箱子长三尺宽三尺,正中紧紧贴着封条。

箱子似用沉木所制,色泽暗沉,四角皆用精铁包边,耀目烛光下,冷冽阴沉,望之竟有十分不祥之感。

有朝臣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多时, 皇帝已至,朝会方始。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有朝臣悄然去看那箱子, 陛下技能没有第一时间揭晓木箱内里是何物, 只心平气和地听着臣子汇报政务, 又与诸臣商议了番河工水利修缮的事。

卯时已过,赵珩见诸臣再无上前禀奏者,便道:“诸卿可知道,那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何物?”

众人皆仿佛才注意到那两个箱子一般,随着赵珩的话音正大光明地看过去,皆有些疑惑不解。

若论大小, 里面装个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

有人心道, 旋即又为这个想法感到阵阵恶寒。

崔抚仙上前两步,躬身道:“陛下,臣等愚钝,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还请陛下不吝见教。”

有崔相在前,立时群臣附和, “请陛下见教——”

皇帝倾身向前,他望着底下诸臣,语气非常平静, 无丁点怒意地说:“这里面装的是, 在京一众高官显贵,与诸王私相往来,递送消息, 乃至,欲意合谋的文书。”

此言既出, 在场官员面色无不惊变!

一心侍上者自然是惊于竟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而有些人则面容灰败,仿佛已看见自己死期将至,祸延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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