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请问这位独自喝闷酒的醉鬼先生,是人是鬼?”言息拿走那些空瓶,将蛋糕放下时,偏过头眼睛弯起,讲了个冷笑话。
“……”但醉鬼没有搭理他。
“唔,”言息丝毫没有冷笑话无人get的尴尬,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可你坐在这也不说话,真的很像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啊。”
看起来怪可怜的。他小声在心里说。
“等我一下哦。”言老师像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示意醉鬼先安静坐会儿。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出了没用的小蜡烛,不能插到蛋糕上,便摆到蛋糕边上。
明照衣便看着他无事忙一样,自顾自东翻西翻找打火机。
在明照衣微眯起眼,眉梢皱拢时,一声“找到了!”响起,打火机“嚓”地点亮,终于有暖色的光似流水般从沙发的这一角漾开。
最先照亮的,是言息的鼻头,然后柔软温暖的光从鼻梁流至面廓,点亮了言息整个人。
明照衣看怔了——
言息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美得令人屏息注目。
“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还在晃神中,言息自顾自唱起了生日歌,眉眼映在温暖的火光下,笑容便也有些晃眼睛了。
唱完后又自顾自鼓掌,他煽动着:“许愿!许愿!”
见明照衣还在看自己,言息着急地伸手去遮他眼睛。柔软的掌心贴在眼皮上,他说:“不行喔——必须要闭眼许愿才能灵验,作弊可不乖哦,这位醉鬼先生。”
视野被迫陷入黑暗。
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本该不适的。
明照衣的眼睫颤了颤,快速扇动了几下,每次都有扫过言息的掌心。
睫毛传来的触感让他心率也加快。
本该不适的……可是,在喝醉的这时稍微无所谓、管它的,也是可以的吧?
“许好了吗?”言息的声音轻轻响起。
那让明照衣点头的幅度也轻了下去。
“许的什么?”言息很快挪开手,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好奇地眨巴眼睛。
“不可以。”明照衣也笑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不可以告诉你。”
一直在观察他心情的言息,当然捕捉到了这个短暂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成就感——就像手痒的小猫咪往八百年不变的水潭里丢进了一颗小石子儿,而水潭终于漾开一个小小的、但很好看的波纹。
“啊?——告诉我吧。”言息很熟练地学会了原著主角受的撒娇技巧,“不会都29岁了,哥哥还相信‘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这种骗小孩儿的话吧?”
“嗯。”明照衣点头的动作看不出他现在是个醉鬼,条理清晰地,“就像有人都20岁了,还相信‘必须闭眼许愿才能灵验’这种话。”
“……”
言息先他一步吹灭蜡烛,又拿起勺子威胁道,“蛋糕——我吃了?太过斤斤计较的兄长可是得不到弟弟敬爱的。”
明照衣反应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摇头。这个摇头速度,让言息又相信他现在必定是个醉鬼了。
某个欺负醉鬼毫无压力的人,像小猫咪故意在主人面前使坏那样,用勺子挖下一大口奶油,恶意满满地伸过去逗弄:“你想吃我的蛋糕?”
“……这是我的。”醉鬼口齿清晰地说。
“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言息光速收回勺子,送进自己嘴里——因为塞得太急,还有奶油沾在嘴角。
这时他们已经坐得很近了,言息已经盘着腿坐进了沙发里,伸勺子逗弄时,更是紧挨着醉鬼。
明照衣眼睑下幽沉的眸光忽地动了动,像夜的星点。他撑起上半身,轻轻地,抬起头,蹭过言息的唇角舔了舔——
“!”
在言息瞳孔放大时,他又退了回去。
舌尖继续无意识舔着自己的唇角,明照衣眼睫慢慢眨着,眸光平淡而专注,仿佛专心一意品尝奶油的滋味。那一小截舌尖还暴露在空气里。
“太甜了。”明照衣稍感嫌弃地下评语,口吻冷淡,“是你才会喜欢的味道。”
此时,某个开了小差的系统看见言息发愣的模样,疑惑歪头:【宿主?刚刚发生什么了?】
“啊,没、没什——等等!”
乍见到明照衣又是稍稍动身的样子,言息惊得赶忙又挖下一大勺奶油,堵上明照衣的嘴。
开玩笑——言息可不想那一晚的事再重现了。
他从来都是拒绝一夜情的人,何况还是和一个书里的人物?一个后来注定会爱上另一个人的角色?
明照衣“乖巧”地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咀嚼奶油——可能奶油太多了吧,而明照衣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光是吞咽嘴里的奶油便耗费他全部注意力,也就没有再管唇边的那些偏偏角角了。
“为什么不把嘴角的……?”言息觉得自己有点强迫症。
他们坐得实在太近,这样近得越过社交范围的距离,让言息没有太大压力地抬手,用食指替对方抹掉了那点奶油。
感觉到指尖的触感,明照衣偏了偏头,那对冷淡自持的眼眸流动着碎星点点的微光,带着轻微的疑问,向他看来。
——言息……言息便继续伸手,只是这回没有替对方抹掉,而是反反复复用那点奶油涂抹明照衣的唇角。
虽然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但是想做。
想要这样对待这个人。
明照衣的唇形很单薄,唇线简明,一如他刻进性格里的寡淡。大概是喝醉了吧?……那么淡薄的唇才会微微开合,吐露其中含蓄的热意,似有若无地擦过言息的指尖。
“……”
言息觉得还不够。
——哪里不够?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胸腔里的心脏从没如今天般剧烈昭示它的存在,某种难以形容的冲动被放出了那个落满灰尘的心匣。
他忍不住倾颈,用嘴唇代替指尖——他用唇描摹那凉薄的唇线,用舌尖舔舐甜腻的奶油。
言息贫瘠的感官往往需要几十倍的刺激才能生效,因此他总喜欢尝试一些重的口味,无论是咸辣度还是甜度上。
【警告!严重警告!】
系统震惊般再度“嘀嘀嘀”起来,光团亮起红灯:【宿主行为严重违反纯爱小说底线!警告!警告!……】
在警告声中,言息发现自己已有些迷恋这种滋味。
比起甜腻的奶油还要迷恋。
而警告声某种意义上助长了这种紧迫与刺激感。
……是明照衣先张开了唇。
言息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般,纤长如羽的睫毛擦过明照衣侧脸。
比起吻,言息更像在啃咬,压根不懂什么叫吻,只是在凭本能行动——虽然激烈,但一直停留于表层。直到明照衣仰起颈,张开了唇,主动给了言息长驱直入的权利,眼睛在清醒的冷淡之外多出一种自愿的沉沦。
他们在那一吻中对视。
这回,两人都明白,比起那一晚明照衣要醉得轻多了。
那种清醒的沉沦,让明照衣眼角凝出清亮而迷蒙的水光,言息舐去那点淡淡水光的动作却相反的轻柔,轻柔得明照衣眼皮颤了颤。
温暖的烛光已经熄灭,明照衣却试着拥紧言息。这是个丝毫不熟练的拥抱,却足以让明照衣从他身上闻到了名为温暖的味道残余。
那种,从骨头里散发的,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味道。
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只能沉沦。
……言息微凉的赤足已经被明照衣小腿的布料蹭得暖和起来,他抬起头,深深凝望了明照衣一眼。
在那阵对视之后,言息果断用上刚学来的方法,屏蔽了尖叫的系统。
第11章 所谓补偿
那之后就是明照衣记忆的断点了。
……
稍加思索的话,就应该明白,这样的、或许该被通俗定义为亲吻的东西有多荒唐。
酒精确实能够吞噬引以为傲的判断力,这件事明照衣早在第一次便清楚。
但将什么事都归之于酒精,并非一个拥有自主行动权利的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所以,当熟悉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时,明照衣在宿醉的头疼之余,有很长一段什么也不想思考的时间。
甚至掀开眼皮,第一时间见到下巴搁在床边,望着自己发呆的言息,名为悔恨的那根弦也迟迟没能拨动。
“你醒了?”言息眨眨眼。
清晨的阳光,舒适的床铺,连同穿着柔软棉质睡衣的言息,都难以让人产生恶感。
“嗯。”明照衣嗓音还带宿醉后的哑,但不妨碍他对言息说,“早上好。”
言息愣了一两秒。
“嗯……早上好。”他先是一本正经回以问候,然后莫名笑起来。
“原来哥哥是一醒来就必须说早上好的性格?我以为,嗯,”眼神暗怀深意扫过明照衣肩膀以下,“会先确认自己的贞/操是否还在呢。”
明照衣再次确认了言息的性格。
没有这张嘴的话,光凭那张脸,他的人生想必会顺利更多。
“‘贞/操’?——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没人会说这种老掉牙的词了。”明照衣一面起身换衣服,一面淡淡说道。
不提身上并没有事后的酸疼,他的睡衣都还完整穿在身上,已经过了那个纯情的年纪,就没必要再装什么也不懂的少年了。
“啊,真无情呢——”
言息大大咧咧在床沿坐下,两手往后撑在床上,看着明照衣换衣服。
给领带打结时,明照衣再度选择性忽略喉结边被咬破的红痕。
透过衣柜边的镜子,他看见言息眼睛眨了眨,流出兴致盎然的光,显然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