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褚聿起身,池析亭也往旁边绕,打算绕过前面的茶几过去,但才从沙发和茶几间的缝隙穿过一半,耳边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是谁啊?”
池析亭惊讶回头,恰巧撞上了段昭译衔着疑惑的眸子。
段昭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微微抬着脑袋看着池析亭。
段昭译的面容很英俊,是很强势英气的英俊,染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刀削斧阔的轮廓,眉头微压,双眼皮很深,眸子狭长,看人的时候颇有攻击性。
池析亭张了下嘴,正要回答时就见段昭译已经收回了目光,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然后池析亭眼前突然一黑,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纳进了段昭译的影子里。
段昭译个子有些太高了,池析亭没忍住扭头靠目光测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顶只在段昭译的下巴。
他寻思着自己也不矮啊,咋搁段昭译面前跟小手办似的。
池析亭小声嘟囔了一句。
段昭译眉心一蹙,低头看向池析亭,问:“你说什么?”
池析亭抬头看段昭译,道:“我说你不然坐下吧,我恐高。”
段昭译:“……”
段昭译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是体贴地照顾了一下池析亭,听话地坐了下来。
“说说吧,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带你来的?陈彦知还是沈之哲?”段昭译眉尾一扬,好奇地问道。
池析亭歪了下脑袋,道:“都不是。”
段昭译撇了下嘴,“那不能是褚聿带你来的吧?”
池析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段昭译。
段昭译环抱在胸前的手逐渐松开了,表情微变,下意识地瞅了眼不远处的褚聿,又往前倾身靠近了池析亭一点,直言道:“褚聿带你来的啊?你俩啥关系啊?”
“我和褚总……”池析亭琢磨了一下,想了个糊弄人的关系,“搭子?”
段昭译敏锐:“你叫他褚总?”
池析亭一噎,颇为错愕地扭头看了眼段昭译,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敏锐,半响后才斟酌着开口:“尊称。”
“理解。”段昭译像是想通了,又懒懒地靠回了沙发上,“就是花钱买开心嘛,咱以前都干过。”
嘶。
池析亭目露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段昭译幽幽开口:“你别瞎想啊,就是找人陪着吃饭而已。”
当时他刚到F国,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行,连正常交流都难,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就靠花钱请人陪他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娱乐。
纯洁版的金钱交易罢了。
你情我愿的事。
何况他足够大方,给的钱都远超市场价,反正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而已,随随便便撒点出去也伤不到他的皮毛。
相反能获得情绪价值,这个对他来说才是更值得的。
听完解释的池析亭更想死了。
哈哈。
这个世界还是把他删了吧。
“点到为止。”池析亭轻轻阻止了段昭译继续给他捅隐形刀子,“这点小事你发朋友圈就好了,不用告诉我的。”
“你想看我朋友圈?”段昭译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那咱加一个微信呗。”
池析亭:“……”
收回他之前夸他敏锐的话。
二傻子。
毕竟人都主动提了,池析亭也没好意思拒绝,拿出手机给段昭译扫上了。
见段昭译低头看手机,池析亭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嘴,“你们四个有群吗?”
“有啊。”段昭译抬头,似是想了想后才继续道,“大学那会儿比较热闹,后来褚聿和沈之哲相继回国,群里也就冷清了。”
“咋啦?问这个干嘛?”
池析亭矜持地抿了抿嘴唇:“好奇你们会不会在群里发红包,如果发的话请把我拉进群。”
让他体验一下一夜暴富的感觉。
段昭译:“……”
没有想过的致富手段。
“诶,老段,醒了?”陈彦知在那边指挥完上菜的厨师,回头就见段昭译已经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冲段昭译道,“醒了就来吃饭吧,还有析亭,都过来吧。”
段昭译闻言应声,又站了起来,和池析亭一块过去餐吧的位置。
池析亭靠近餐吧的时候才注意到褚聿和沈之哲坐在一起,沈之哲拿着手机在看些什么,而后又扭头冲褚聿说了一句话,褚聿便也低首拿出了手机。
池析亭没有看清。
只是隐约看见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似乎是一个文件的内容。
褚聿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下了,余光瞥见了池析亭,寥寥对沈之哲撂下了一句“明天来办公室找我”后就站起了身。
沈之哲讷讷点头,正要问褚聿上哪儿去时就见褚聿已经朝池析亭的方向走去了。
沈之哲:“……”
咋的。
吃饭也非得坐池析亭旁边?
他身边的空气有毒还是怎么?
池析亭见褚聿走过来了,自然地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道:“坐。”
一旁的段昭译瞳孔放大了一瞬,惊诧地看着褚聿面色自若地在池析亭指定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木头似的被陈彦知拉走。
“别瞎问。”陈彦知一脸神秘莫测地在段昭译耳畔提醒道,“先吃饭。”
段昭译和陈彦知对视了几个来回,虽然没参透陈彦知的眼睛里的暗示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在陈彦知旁边坐了下来。
“动筷吧大家。”陈彦知笑眯眯道,“庆贺我们时隔五年再次相见。”
说罢,陈彦知便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隔空和在座的几人都碰了下杯。
池析亭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举杯,但见褚聿侧目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迟疑了半响后还是伸手捏住了酒杯的杯柄。
微微抬眼,池析亭便见陈彦知亲切地看着他,笑着冲他的方向抬了抬酒杯,池析亭松下了心,也笑着冲陈彦知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池析亭抿了口酒。
一旁的褚聿蹙了下眉,道:“走形式就行,不用喝。”
池析亭疑惑扭头,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和褚聿说过自己酒精过敏。
“没事。”池析亭道,“我瞎说的,不会真过敏。”
究其源头还是因为上辈子升职后,工作就没有那么纯粹了,不只是要完成自己该写的策划书,还需要陪领导去见客户,谈项目。
酒桌上难免需要喝酒。
早期池析亭为了工作还愿意陪着喝点,但是到后来觉得这种酒桌文化实在折磨人,就找了个理由推诿了。
能不喝就不喝。
褚聿看了池析亭半响,见池析亭颇有些心虚地捏了捏杯柄,哼笑了一声后便没再多问。
也不需要问。
他也能猜到在职场上说酒精过敏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三文鱼是从A国空运过来的,快尝尝。”陈彦知一一介绍道,“哎哟,我和老段都多久没吃中餐了啊,照顾照顾我俩的口味哈。”
池析亭对菜系不讲究,但是对菜的口味很挑剔,在浅尝了一下餐桌上的菜品后眼睛蓦地一亮。
金钱的味道。
菜的分量都不大,但是摆盘非常精致,每一道菜的做法都极大程度地去展现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很符合池析亭一贯的口味。
许是他们四人许久未见了,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吃上,池析亭稍微听了一耳朵,见他们在讲上大学的事,自知自己插不上嘴,就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干。
段昭译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余光瞥见了一旁专注地干饭的池析亭,微顿,目光便在池析亭脸上停了许久。
池析亭的吃相很好,看似吃的很快,但是却一点也不显得很着急很邋遢,每一次都是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之后才会吃下一口。
该说不说。
看他吃饭还挺下饭的。
段昭译又想起了池析亭说自己是褚聿的搭子的话。
没准儿就是饭搭子呢。
段昭译想了想,突然问池析亭:“你干这个一个月多少钱啊?”
要是不贵的话他也请他。
段昭译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池析亭:“……?”
干这个?
干哪个?
见段昭译还看着他等他回答,池析亭的目光在褚聿和沈之哲的身上划过,挣扎了一下,试探地开口道:“一天四百?”
也不知道能不能透露工资。
在场的都是褚聿的朋友,应该没事吧?
段昭译皱眉,“这么点?”
池析亭轻轻:“也挺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