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摇头:“没什么。”
溯的哥哥对弟弟这态度没什么意外的,只不过终究觉得自己弟弟恋母情节太过于严重,不仅随身携带与母亲的合照,家里的照片也不停翻阅,而只要母亲在画室,时间几乎就再也没有从画室移开。
当然,他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兄弟两都很敬重自己的母亲。
“阿凯,爸做好饭了,赶紧端饭!”溯的嫂子阿玉看两兄弟闲着就觉得气,不过不好指使小叔子,只能对自己丈夫出手。
凯连忙应声:“来了。”
溯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厨房扭曲了一瞬,在画室里的人转过身的时候所有戾气消失,原本扭曲的厨房也恢复了平静。
女人露出笑容:“怎么不进来?”
明明被她邀请是愉快的事,应当也不会拒绝,但这次溯却是摇头。
他说:“吃饭了。”
女人恍然大悟,走了出去:“走吧,去洗手。”
溯乖乖跟在身后。
洗手,盛饭,坐在饭桌前。
哥哥和嫂子在给龙凤胎戴饭兜,又把他们的碗筷摆好,一一放在宝宝椅前的小桌子上。
两四岁小孩吃饭的时候也不消停,间隙间还对对方做鬼脸。
凯揉揉女儿的脑袋:“先吃饭。”
“爸!”护着头发的龙凤胎姐姐不满地看着父亲,得到的只是父亲的笑。
阿玉却是说:“没事,乱了让你爸爸帮你重新编个更好的。”
龙凤胎姐姐咬牙:“爸爸编得不好看,让奶奶编!”
“好,奶奶帮你编。”
溯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那张脸,跟奶奶这个词是真的不搭。
一筷子肉被夹到溯碗里:“今天上班很累吧,多吃点。”
看着白米饭上的肉,溯眼眶突然红了,低低地应了一声。
饭后,并不怎么想带龙凤胎出门的溯收拾碗筷,洗碗。
他的哥哥在玄关处跟恐吓自己的儿女:“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否则明天就不能出门了。”
龙凤胎弟弟:“可是明天早上我们要去幼儿园。”
阿玉嘴角弯了弯嘴角,一家四口就这么离开。
收拾桌子,洗好碗筷,诺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溯和他的母亲。
她正在摆弄桌子上的花,白色的百花鬼针草让溯沉默许久。
偏,女人好像很喜欢:“郊区写生偶尔能看到,好看吧?”
溯上前,在沙发另外一边坐下:“嗯,好看。”
女人忽然把整个花瓶捧在手中,冲溯递了过去:“跟我们的溯很配哦。”
溯逃似地离开家。
雨已经停了,空中弥漫雨后的气息,溯皱了皱眉头。
小区里有不少的老人和孩子,毕竟是老小区,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是不缺的。
他对上自己父亲的视线,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了小区就是大马路,路灯之下,有车时不时飞驰而过。
刹车声却也很快响起,飞驰的车子抢灯失败,只能遗憾停下。
溯就站在马路边,看着这些不算喧哗的接到,开始思考家里的花瓶到底使用什么花更为合适。
各式各样的花在脑海中闪过,最后汇聚成的,竟是霓裳花的模样。
溯啧了一声,低声一句‘阴魂不散’。
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最后成为身边还未完全显现的身影消失无踪。
溯回了家,他的母亲已经在画室中,拿着画笔和颜料正在创作。
溯坐在外边,透过玻璃门看着那张比自己还年轻的脸,沉默不语。
哥哥一家不久后就回来了,毕竟孩子明天还要上幼儿园,而且两个孩子,着实需要忙碌一阵子。
溯看着完全沉浸在画画中的母亲,最终还是撸起袖子,收拾客厅。
有小孩子的家庭,想要整洁,是很难的。
玩完的玩具确实可以放回原位,但很多隐形的家务依旧存在。
可以‘眼瞎’当做没看见,但此时的溯却想做些什么,以免只是看着母亲的自己再次想到不该想的东西。
至少现在的他认为那些是不该想的。
溯把客厅收拾整齐,龙凤胎们穿着睡衣出现。
溯对嫂子点点头,然后看着侄子侄女:“晚安。”
“叔叔晚安。”X2
因为带着困倦,这声晚安有点软绵绵的。
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地拉着妈妈去了他们的房间。
片刻之后,溯起身,敲响画室的门。
画室里的人转过头,看到溯的时候露出笑容,招手就让溯进去。
那是溯想象中的母亲温和的模样。
打开门,溯走进画室,并不算整洁的画室不怎么有下脚的地方,溯也没敢乱走,以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他依旧没有看画架上的画,而是看着母亲。
母亲却是把笔塞到溯的手中:“给。”
溯低头看着手中的笔,摇头:“没什么灵感。”
母亲深思片刻:“那,明天出去找灵感?”
溯眼皮一抬,看着母亲,问:“妈妈想出去?”
笑容温和的女性说:“溯不想妈妈出去妈妈就不出去。”
抿嘴,溯说:“不,溯想妈妈出去。”
当即,溯跟医院请假,他只用了一个‘想陪妈妈一天’的理由,很顺利。
溯的妈妈很是开心,甚至已经计划明天天不亮就起来,要跟溯一起出门画日出。
“其实我最想画海上的日出,但南城没有海,溯也没多少时间。所以我们去爬山吧,起早一点,去秀山看日出,然后把日出画下来。”
说完女子迟疑片刻:“可是溯好不容易有一天假,不能好好休息的话...”
溯轻轻握住她的手:“就去爬山吧,我也不怎么累。”
“真的?”那双眼睛,在灯光之下明亮无比。
溯看见眼睛的自己点头,听到他的回答:“真的。”
登山很累,溯负担全部的东西,只让母亲拿着她的水,在夜色之下一步一步攀登。
期间他问母亲是否撑得住,得到肯定的答案。
看样子,确实能撑住,到了山顶的时候依旧很有精力。
两人看了看时间,没时间耽搁,立马开始准备。
“哎呀,只带了一幅画架。”说完女子着急:“怎么就忘记了呢?”
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妈妈好好看日出,剩下的交给过我。”
被安抚的人平静下来,她看着溯:“溯要画画?”
溯点头:“画妈妈看日出。”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逗笑了她,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溯也跟着笑,虽然没有发出声响。
忽而,女人的笑声停止,视线直愣愣地看着溯身后。
微顿,溯山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转个身:“去找位置吧,太阳就要出来了。”
“嗯,对,找位置。”女人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秀山的日出也是很出名的,今天我们运气好,只有三个人,能抢到最好的位置!”
溯微微垂眸,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开始调整颜料。
不甚明亮的天光没有阻碍的动作,日出的颜色,裙子的颜色,天边的颜色,城市的颜色,他有条不紊地把颜料挤到调色盘里。
丹红色的颜料掉落,被戴着棕黑色手套的人捡起,放到袋子里。
溯低声说‘谢谢’,没有抬眼。
对方说:“太阳升起来了。”
溯抬眼,第一缕阳光穿破黑暗,照耀在大地之上。
那橘红色的光芒落在女子白皙的脸颊,闭上的双眼的人似乎在感受着这一缕阳光。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眼中满是柔和与眷恋。
溯抬笔,落下第一画,不去看那渐渐变得透明,随之消失的身影。
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出声,他更是保持沉默。
虫鸣鸟叫褪去,天地间好似只剩两个活物,只剩下画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
一笔,两笔,三笔...大城市的日出在画纸上会出现,橘红色太阳光跃出天际,照耀天地,冲破伪装。
许久之后,溯的手抬起又落下,又再次抬起,如此反复,竟是没能在那张画好日出的画纸上再落下一笔。
最终,溯把画笔放下,看着天边。
溯:“过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