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鸟和也裂开,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理由。他抿着唇角,决定假装哑巴。
苏格兰头疼:“事到如今还有瞒着他的必要吗。”
波本侧过脸去:“你别这么快放弃挣扎。”
苏格兰:“他迟早要知道的,你没看松田都要来揍我们了?”
波本:“早就让他也别和松田玩,刚才就应该把那两个监控黑掉再过来。”
苏格兰:“先反省一下车锁的问题吧,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松田打开了,改装的时候应该注意到这点。”
这对幼驯染的聊天像极了因为孩子教育不好而互相谴责的家长,松田阵平听得牙痒痒,生气地回了句“什么叫早就说了别和我玩”。
既然松田阵平开了头,飞鸟和也也瞪大眼睛抗议:“什么啊!波室透!所以你们四个都是同学吗!亏我还为你和苏格兰交朋友创造机会!”
“你不告诉他们你做的事吗。”
出乎预料的,波本没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是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你不说的话别人就永远不知道,至少要听声谢谢吧。”
飞鸟和也哽住,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又……”少年理直气壮,声音却有着结结巴巴,“我又不是因为想听到谢谢才帮忙的,是为了感谢萩原君教了我游泳才帮忙的。”
波本凝视着他,忽然笑了。
“好像知道松本前辈那时候为什么会把希望托付给你了。”
松本大和死前拒绝了波本帮他逃跑的提议,反而坦然地告诉他要好好和可乐酒相处。那时波本还不知道这气人的家伙也是个卧底,只觉得尊敬的前辈是受了迷惑,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目的。
【“按理来说,我是不能说这种话的。”】
【“但那孩子的能力太过特殊,又走了很多歪路,再这样误会下去,说不定还没等到真相大白就全军覆没了。”】
年长的警官手里握着自己的警徽,叹了口气。
【“波本,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两个。”】
作为组织的卧底之一,松本大和同样没将可乐酒的能力上报。当然,也有可能是上报的途中就被特务科拦截了,可看松本大和的反应,波本更偏向于前一种。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
波本的语气淡淡的,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天告诉对方有关“活着也很重要”的事。
“有时候朋友之间也是需要得到回应的,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一味地付出反而会令对方更加生气。”
这就和飞鸟和也一直受到的教育相悖了。
他皱眉,回了句“我不明白”。
波本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空瓶。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干嘛骂我。”
“不是骂你。是告诉你不明白也没关系”。
将瓶子放回车上后,波本伸手,将看着自己的可乐酒往自己这边拎了点。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波本总觉得自己是在养突然闯进家里的流浪狗。它叼来了礼物,还背地里偷偷救了他和他的朋友。
“在你有自己的判断以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乐酒,你慢慢学。”
-
与此同时,横滨。
这是中原中也失眠的第五天,自从把飞鸟和也送走以后,他一闭上眼,就是那句“你以为森鸥外会放过他吗”。
中原中也也不是什么蠢货,他自己有自己的调查,没多久就查到了当初太宰治在审讯室里朝飞鸟和也开枪的原因。
太宰治:“感谢的话就不用了。”
“谁要感谢你。”
中原中也的面色阴沉,和在休息室里悠闲自在地晒太阳的太宰治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
太宰治:“什么为什么。”
“你的枪法还没有烂到那么近都打不中心脏的地步吧。”中原中也垂眼,冷酷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太宰治,“你当初放过他的理由呢。”
太宰治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人,中原中也才不相信他真把飞鸟和也当成了朋友,更不相信他会因为这点就违抗森鸥外的命令。
中原中也想不通,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可再追查下去事情就会传到首领耳里,冷血今天早上等在他的车标,拐弯抹角地给了他个警告。
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不可背离组织。
这是港口黑手党三条规定中的两条。
新旧首领交替,旗会当初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森鸥外那边。
所有人都奉行着这点。中原中也甚至亲手处死了不少生出异心的叛徒。
他垂眼,看着太宰治抬手,把遮住眼睛的自杀手册往下扯了点。
“理由啊……”
“我干嘛告诉你。”
中原中也露出厌烦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你的部下才每天一封投诉信。”
“随便啦,我找和也就能玩。”
“和也是和也。”中原中也板着张脸,“他和蜗牛都能玩到一起。”
太宰治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隐约记得以前被关起来的时候的确看到过对方蹲在隔壁训练老鼠。
他那时候还嘲笑飞鸟和也,说晚饭都用来训练老鼠了,半夜饿了吃什么。
结果当天晚上老鼠就叼着守卫的加餐,训练有素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太宰治在旁边盯着他看,飞鸟和也摆了一个胜利结算的pose,挑衅了十分钟,成功把同样是孩子的太宰治气笑了。
“首领办公室昨天晚上有被闯入的痕迹。”
见太宰治在发呆,中原中也皱眉,冷冷地抛出一句。
“钢琴家正在追查,有人避开了我们的所有警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太宰治轻笑。
“森先生没告诉我这件事,不让我插手的态度不是很清楚了吗。”
先是旗会,又是某位来找弟弟的超越者。
太宰治想起前几天在集装箱里见到的魏尔伦。青年在听说“弟弟在找弟弟”的消息后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自言自语地回了句“和也吗”,又若有所思地走了。
这件事在森鸥外的预料之外,有了这一出,谁也弄不清魏尔伦的暗杀顺序。
“你确定和也是在擂钵街捡的你?”
太宰治起身,意识到矛盾的地方。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听见这话没什么表情:“你刚刚不是说干嘛告诉你吗。”
“那几个警察也直接叫的和也名字,你干嘛不去针对他们。”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谁是因为这个针对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在太宰治面前保持冷静:“我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反正印象里是这样——你又想到了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太宰治说,“按你的说法,和也君在捡到你前一直一个人生活,他那时候也就几岁吧,还是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一个人活得下去。”
不是被什么组织收养,就是被卖给有特殊癖好的人。飞鸟和也显然不具备一个人活下去的条件,他那时候连异能都不会使用,还是中原中也后来一点点教他的。
……为什么他会觉得和也是异能力者来着?
中原中也愣住,记不起第一次发现飞鸟和也是异能力者的契机。
在看到飞鸟和也的第一眼,他似乎就已经认定了对方是异能力者的事实。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他们在更早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按照这个思路,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就是后来把和也带回去的特务科。
“你的意思是让我闯进他们的基地把他们的人抓过来?”
中原中也冷笑:“我又不是白痴。”
太宰治立即露出同情的表情。
“这里不就有特务科的卧底吗。”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还是和也误以为一直在擂钵街长大的同伴,他尊敬他到我说一句坏话就要拿油漆弹追着我打的地步。”
中原中也笑不出来了。
“谁啊。”
“你自己找。”
“……”
“或者你学两声狗叫我就告诉你。”
“……”
休息室里两个人熟练地吵了起来,尾崎红叶刚打开门,看到这一幕又自动关上。
直到几分钟过后,太宰治打了个哈欠,猝不及防地听见声“谢谢”。
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中原中也看上去恨不得把对方捶进地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
可惜太宰治不仅不觉得开心,反而还觉得毛骨悚然。
他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表情微妙地后退两步:“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是谁的。”
中原中也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都说了不是为了这个。”他低声说。
年轻的黑手党身上隐约有了日后干部般沉着冷静的气势,中原中也烦躁地揉乱头发,本来都已经走出去了,听见这话又气冲冲地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