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他看过来了,你们的声音好大,要不然就决定是你了,钢琴家,你出去吸引火力吧。”
这回感到的倒不是错觉。
飞鸟和也蹲在电线杆上,低头对上躲在墙后面的众人视线。
“傻瓜鸟,公关官,医生,钢琴家……你们是港口黑手党的青年会吧?在这里藏着干什么?”
组织里的领先者,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一辈——飞鸟和也在资料上看过他们的名字,在中原中也加入以前,这是个只有五个人,被港口黑手党称为旗会的团体。
飞鸟和也想了想:“前几天也是你们盯着我?”
本来被发现还怪尴尬的,傻瓜鸟咳嗽一声,立马否认:“没,没有,我们是今天刚好路过的。”
公关官微笑,似乎是嫌弃他的临场发挥差,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肘击。
“你好。”他说,“我们是中也的朋友,今天应该是和你第一次见面。”
那就不是他们了。
飞鸟和也轻巧地从高处跳下来,落地时带起地面小小的灰尘,却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哦。”
这句话首先是对傻瓜鸟说的。
随即在傻瓜鸟愣神之际,飞鸟和也又自顾自地说“虽然我也挺爱偷听的”。
傻瓜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有多气人呢。对了,中也估计还有点事情要做,要不要我先请你喝酒?”
一直没被发现的冷血靠在树后,听见这句话冷冷地抛出一句:“然后趁你喝醉了把你扔进海里,傻瓜鸟,你多少有点警惕心。”
这人的存在感好低。
刚刚确实没发现冷血的存在,飞鸟和也打量了他一会,最后诚实地表示自己杀人也不是这么杀的,他一般都是让别人自己晃晃悠悠地掉进海里。
冷血被他说得沉默,傻瓜鸟捂着肚子,一下子笑得更欢了。
“冷血,你要是害怕就别来啊,”带着砍刀的青年上前,熟稔地揽住飞鸟和也的脖子,“说起来,中也发现你还是多亏了我的提醒。我当时和他介绍有个叫可口可乐的,他还以为我是开玩笑。”
飞鸟和也瞥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不叫可口可乐。”
“飞鸟和也,对吧?”傻瓜鸟接上他的话,“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要不要听中也的糗事?不过你要拿他小时候的故事来交换。我们之前还以为他没待几天就会叛逃,没想到能坚持到现在。”
飞鸟和也抿唇,努力跟上他的思路:“是说他以前在[羊]的事么。”
确实挺神奇的,[羊]和港口黑手党一直以来都是敌对的关系,而作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却在一年前加入了后者。
这段记录被港口黑手党封存了,飞鸟和也没怎么仔细查过,被傻瓜鸟说得有些心动。
“让你失望了,我不记得他小时候的事。”飞鸟和也婉拒道,后背被盯得发凉,稍微和傻瓜鸟拉开点距离。
钢琴家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觉得这里还有别人盯着你?”
“……也不是。”至今没搞懂到底是不是错觉,飞鸟和也思考再三,还是否认了这点,“你们这样和我说话真的没问题吗?从立场来看,我们也算是敌人吧。”
“有什么关系。”公关官无所谓道,“首领都没有下令,难道只要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我们就不能和别人说话了?”
说到森鸥外,飞鸟和也没搞懂他的意图。但他有种那家伙在憋个大的的预感,因此还秘密去森鸥外经常逛街的地方埋伏了几天。
结果那家伙除了买东西外什么也没做,把飞鸟和也自己给整不自信了。
“况且中也是我们的同伴。”钢琴家微笑道,“我们还给他准备了一周年的礼物,也不知道他找到你以后还在不在乎。”
那是违抗森鸥外命令,秘密获取的有关中原中也身世的照片。
傻瓜鸟当初嚷嚷着中也见到一定会感激涕零,接着没两天就听说了飞鸟和也和中原中也认识的消息。
“……港口黑手党原来是这么有人性的地方吗。”飞鸟和也沉思,没把他们和太宰治口中的港口黑手党联系到一起。
傻瓜鸟就此和他谈了起来,从什么“某个宝石贩卖商因为问了禁忌话题被中也打得三个月下不了床”,到“新加入的新人因为任务失败破防哭了一个晚上,说是要申请调职,结果现在待在太宰手底下哭都哭不出来”。
于是当中原中也赶到时,飞鸟和也已经喝了好几瓶红酒了。
他的身边还有个不省人事的傻瓜鸟,少年拎着傻瓜鸟的领子摇晃,企图把对方叫醒。医生的表情虚弱,要不是不是正输着液,可能下场也和傻瓜鸟差不多。
见到中原中也到来,不知道为什么酒量很好的飞鸟和也松开抓着傻瓜鸟的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嗨!中也!你的朋友都好好玩!”
本来还因为傻瓜鸟他们带他喝酒的事情有点生气,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飞鸟和也嘴里蹦出来,中原中也的神色微妙,忽然觉得傻瓜鸟他们有时候也是能干好事的。
“你怎么和他们待在一起。”中原中也走过去,跨过脚底下躺尸的傻瓜鸟时看了对方一眼。
飞鸟和也:“他们说是你的朋友,还在计划给你庆祝一周年的事。”
除了冷血和钢琴家外,剩下的几个都神志不清了,中原中也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只是说:“谁和你说是我的朋友你都信吗。”
飞鸟和也停顿,觉得有时候中原中也和波本还蛮像的。
“真无情啊,中也。”钢琴家在一边端着酒杯说,“和也君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不应该先问问他吗。”
中原中也斜过眼去:“都说了不要自来熟地叫别人的名字。”
公关官叹息,他长了一张电影明星般的脸,听见这句话故作痛心地摇了摇头:“尾崎干部没有教你吗,占有欲太强是会被讨厌的。你看,我和和也弟弟是不是长得有点像,说不定我们也是互相遗忘的兄弟哦。”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谁和你是兄弟,别误导他,这半醉不醉的家伙是真的会信。”
公关官回头看去,发现坐在吧台前的飞鸟和也的确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少年茶色的风衣因为刚刚的胡闹变得有些发皱,几根金发粘在嘴唇上,似乎正在发呆。
公关官小小地“喔”了一声,看着中原中也把他带走。
“宿舍楼有提供醒酒汤。”
“没打算把他带回宿舍。”
“他好像是一个人开车来的,钥匙在他左边的口袋里。”
“……知道了。”
“还有——”
公关官的话没能说完,钢琴家捂住他的嘴巴,微笑着说“给年轻人一点相处的时间”。
“我听到了!”中原中也背对着他们,迈着粗鲁的步伐向外走去,“别总是想象点有的没的,还说要比我先一步成为干部,你们很闲吗!”
钢琴家忍不住笑出声音。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笑的,他甚至能想象到他们肯定和和也说了自己的很多糗事。少年沉着脸,决定事后再和他们算账。
“给你。”
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飞鸟和也回过神来。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最后将之前做好的护身符递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纯度很高,之前拍卖会上拍到的,自己加工了一下。”
护身符里装的是蓝色的宝石,中原中也隐约记得这是被某个人以几百万拍下的,下意识地看了眼飞鸟和也的手。
“你这么快就恢复训练了吗。”
飞鸟和也眨眼:“……这时候不应该说谢谢才对吗。”
中原中也接过他的礼物,低低地嗯了声。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放过刚刚那个问题:“回去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休息,这么急着恢复训练做什么。”
飞鸟和也打起精神。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忽然直起身子,警惕地左顾右盼,“我有种我们两个会被抓走的预感!别担心,我会用聪明的大脑制服他的!”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当然了,小时候我把你捡回来,你还让我听白濑的话不是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踩下刹车,震惊地转头看他:“你记起来了?”
飞鸟和也晕晕的,有点想吐:“有什么记不起来的,我还记得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一起睡觉,但有一天开始你就坚持要自己弄一张床,我去问白濑为什么,他的表情就和刚刚的钢琴家一模一样。”
他说完,困倦地把头靠在车窗上。
“后来被我问烦了,白濑就建议我去找卖早餐的大婶借人体百科全书,反正也不要钱,看完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中原中也背脊一僵,硬生生地把车开出了二十码。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不科学的速度,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中原中也不管使用什么交通工具都是风驰电掣,给敌人留下条尾气的。
“……你别听他们乱说。”
中原中也狡辩道。
“我去给你买醒酒汤,你坐在车里等我。”
飞鸟和也隐约听见他的话,可惜彻彻底底地睡着了。
等到他再睁开眼,黑色的轿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窗外的建筑在不断地倒退,商店里人烟稀少,偶尔可以看看两只飞过去的海鸥。
飞鸟和也盯着外面的景色看了会,再侧过脸去,驾驶室里坐的却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中原大人让我送你回去。”男人说。
“……哦。”飞鸟和也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你也是中也的朋友?”
“嗯。”
“中也呢?”
“他突然收到首领的命令,所以把我叫过来。”
“那就是你和他关系很好的意思?”
“算是吧。”
全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飞鸟和也摸了摸撞疼的额角,余光瞥见从男人口袋里漏出的红线。
他安静几秒,又问:“我刚刚好像和中也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男人依旧没有看他,目视前方:“抱歉,中原大人没和我提过这个。”
“这样啊……”
飞鸟和也垂下眼睛。
下一秒。拉拴,上膛。
漆黑的枪口抵住男人的太阳穴,飞鸟和也的神色冰冷,慢吞吞地说了句“撒谎”。
“给你三十秒,告诉我中也在哪里,还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