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气场很奇怪,明明如此混沌,但在阿加雷斯抵达这里之前,甚至从未注意过这里。就好像这片土地虽然在持续召唤混乱和毁灭,但又像是发声的频率不对,这种呼唤始终没办法被哥谭以外的邪恶听到或者感知到。
阿加雷斯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太可疑了,就像是什么属于地狱的东西被封印在这里似的。他觉得自己的这趟哥谭之旅不会失望,他得弄清楚这片土地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疑似有什么被封印的黑暗力量”,到底是不是他想要找的印戒。
阿加雷斯的行李不算多,没有办理托运,他拎着行李箱慢慢走向接机大厅,眼睛随意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注意到一个手持他姓名标牌的中年人。
他走上前,非常有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你好,我是阿加雷斯。”
这个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如果那位写信给自己的管家真的曾和贝利尔夫妇共事过的话,阿加雷斯推断对方的年纪应该比这更大一些。他从网上大概了解了一些韦恩庄园的事,这位管家至少已经在庄园服务了25年以上,那么他25年前就已经从MI6退休。网络上虽然没有这位管家的确切年龄,但阿加雷斯推断他应该超过60岁。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他收起名牌对阿加雷斯点头道:“欢迎来到哥谭,贝利尔先生,不过为了再确认一遍,能看一下您的邀请信吗?”
阿加雷斯将信封递给他,男人在确认了信封正面的字迹内容,又扫了一眼背后被完整保留下来的封蜡后,笑容比一开始更真诚了一些:“没问题了,先生,我是韦恩庄园派来的司机,伊森,请跟我来。”
“你不会叫伊森·亨特吧?”阿加雷斯的表情很奇怪。
司机楞了一下,随即豪爽的笑起来:“哈哈,伊森是我的姓,我叫凯尔文·伊森,你也喜欢特工电影?”
说着,他伸手要接过阿加雷斯手上的拉杆箱。
有点尴尬,阿加雷斯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沉迷戏剧了。
他婉拒了司机的好意:“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司机也没坚持,打算直接将人带去停车场,阿加雷斯又一次叫停了他。
“稍等一下,我还托运了一只宠物。”
伊森满脸问号,出发之前潘尼沃斯先生没说还有宠物啊?不过他也不好多问,只能耐心的又等了一会儿。
等这位年轻的客人拿到航空箱,伊森瞄了一眼,箱子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但看箱子里扑棱扑棱的动静好像不太像猫狗发出的声音,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只鸟。”
如果是狗的话伊森还会好奇一下品种,鸟类确实不是他的兴趣所在,随口问了一句后,就带着他往停车场的位置走去。
等两人在车前站定,阿加雷斯才发现,韦恩庄园派来接自己的车,是一辆宾利MarkV,他忍不住挑高了眉毛。
伊森帮他拉开后座车门,笑道:“你们年轻人可能喜欢更酷炫一些的车型,但韦恩先生和他的管家对复古款车型情有独钟。”
阿加雷斯微笑着上了车:“我也挺喜欢,我在英国的一个朋友刚好有一辆同款,我只是觉得有些巧。”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伊森觉得挺意外,虽然潘尼沃斯先生并没有向他提及这位客人的身份,但作为为韦恩庄园常年提供服务的司机,他还是练就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从年轻人的衣着和配饰上来看,对方的经济条件应该并不算特别好,没想到他竟然有朋友也开这种车?听他提及这位朋友的语气,应该还是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不过他转念一想,虽然对方的穿着普通到甚至有些寒酸,但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有种难以言喻的矜贵,和自己服务过的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也相差无几。这么想来,自己还是有些以貌取人了。伊森有些不好意思的透过后视镜,向自己的客人笑了笑,和客人聊起特工电影来。
车子驶出机场时,并没有走大多数车辆通行的那条路,阿加雷斯望着窗外大片的林地,感觉车子越往前开,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属于哥谭的混乱气息就变得越来越弱。
他刚露出一些困惑的眼神,本来正在兴致勃勃跟他讨论剧情的伊森立刻转换话题:“机场离韦恩庄园挺近的,而且和去哥谭市区不是一个方向,我们很快就能到。”
阿加雷斯明白这个司机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表情,所以特意解释给自己听的。
他其实挺想多打听打听哥谭的事,只不过从上车后一直到刚才,司机都沉迷跟他聊特工电影,并且抱怨自己的太太只喜欢看哈利·波特这种根本不切实际的奇幻儿童电影,特别幼稚,两人聊不到一起去,常常都是各看各的。
阿加雷斯无端被骂,感觉到了冒犯,但又不能发火,生气。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方便的话,能向我大概介绍一下这个城市吗?我可能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而且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办,你向我推荐一些名胜景点,我找时间自己去看看。”阿加雷斯摆出一副冷淡的礼貌。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哎,青少年就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但他也仅仅卡顿了短暂的一瞬间,立马哈哈道:“我们当地人有时候还要通过外乡人的旅游攻略去游览这个城市呢,说实话,除了工作,我自己很少会在哥谭闲逛,给不到你什么有用的旅游建议,实在要说的话,韦恩塔是个不错的景点,从塔顶可以俯瞰整个哥谭,算是哥谭不能错过的打卡点,其他的建议嘛……嗯,那就是天黑后,千万不要在哥谭的街巷游荡。”
阿加雷斯注意到,司机说自己只是在这里工作,并没有提到生活,于是他随口提道:“你只在这儿工作吗?”
司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柔了些:“潘尼沃斯先生给了我很好的薪酬,三年前我就攒够了搬家的钱,现在我的妻女都在大都会生活,我每周末会回家和他们团聚。”
看到阿加雷斯还盯着他,司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虽然哥谭有蝙蝠侠,但隔壁大都会是超人的城市,超人嘛,大家都叫他人间之神……”
阿加雷斯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懂了司机的未尽之语。大都会确实比哥谭安全许多,有了那位在人类口中堪比神明的氪星人的守护,那里年年在美国最适合居住城市排行榜上名列前矛。
“我看网上说,阿卡姆精神病院也是哥谭的知名景点之一,请问参观那里需要提前预约吗?”阿加雷斯真诚发问。
他们正在等红灯,伊森正仰头喝了口水,听到阿加雷斯这话,一口水呛得惊天动地。
他一边咳一边慌忙抽纸擦溅在方向盘上的水,等弄好后再发动车子,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年轻人,发现他好像没在开玩笑,是真的想去预约参观,赶紧说:“那里并不开放参观,普通人就算靠近也要接受很久的盘查。当地人更不太会靠近那边。”
“哦。”阿加雷斯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他还以为有机会以游客的身份去那里踩踩点,观察一下那里的情况呢,看来得另找方法了。
车里一时间陷入安静,伊森从后视镜里看了阿加雷斯好几眼,才说:“咳,你别听网上瞎说,阿卡姆疯人院可是全哥谭……不,全国最危险的地方,那里被GCPD严格监管,阿卡姆疯人院五公里范围内,都属于严密监控区。除了GCPD的车,也就只有蝙蝠侠能顺畅进出那里。总之,千万不要随便靠近那里。”
简单来说,那里不开放参观,但是能直接办理入住,宿管员是蝙蝠侠,联合宿管是GCPD。司机心里默默吐槽。
阿加雷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好吧。”
第12章
想要接近阿卡姆,不是走GCPD的渠道,就是走蝙蝠侠的渠道。两相比较,好像还是通过GCPD进入阿卡姆会容易一些。阿加雷斯在想要不要在哥谭考个公务员。
作为韦恩庄园的管家,潘尼沃斯对布鲁斯·韦恩应该很有影响力,到时不知能不能拜托这位好心的管家,让韦恩先生帮忙给自己安排一份警员的实习工作?
正想着,车子已经缓缓驶近一座两侧镶嵌着与信封封蜡造型一致的“W”字母的厚重铁门。
“到了。”随着伊森的话落,铁门像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似的缓缓打开。
进入庄园的大门后,车沿着一条蜿蜒的车道前行,透过车窗,阿加雷斯看到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林逐渐被修剪平整的翠色草地代替,往前看,一座伊丽莎白风格的别墅在远处绿植的遮挡下越来越近——或许也许叫它城堡更合适一些。
别墅大门前有一座圆形喷水池,水池周围是一圈精心修剪的绿植景观。和大家常看到的景观绿植不同,这些植物被修剪成各种小动物的造型,小狗,小猫,牛,马,羊,甚至还有长颈鹿和大象。
阿加雷斯忍不住向旁边被景观植物簇拥着的花园望去,那里的绿植造型和喷泉周围的景观绿植异曲同工。
没想到布鲁斯·韦恩这样的大富豪还挺有童心的,阿加雷斯心里默默地想。
车子稳稳停在宅邸大门前,阿加雷斯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矍瘦精干的老人,他身着一整套妥贴的管家服饰,在看到停车后上前两步为阿加雷斯拉开车门。
“欢迎您,贝利尔先生,很高兴你能来。”管家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阿加雷斯看着自己面前白色手套的手掌,轻轻握住,借助他的力量跨出车厢走了出来。
“你好,潘尼沃斯先生,很感谢您的邀请。”
阿加雷斯也温和地回应了他。
隔着手套,阿加雷斯也能感觉到这位管家手心的温度,他用小臂的力量轻轻带动阿加雷斯下车,恰到好处的力量一点也不会不让人觉得冒犯。
阿加雷斯感觉到像是有一股和煦的风从管家身边游到自己周围,就像是安抚他这位初来乍到的客人。
他轻轻耸动一下鼻翼,闻到一股香气,正是从这位管家身上散发出来的——机敏,善良,坚韧,以及忠诚。这些美好的气味让年轻的恶魔眨了眨眼,他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腼腆但真诚地微笑。
“您和我想的一样和善,潘尼沃斯先生。”
阿尔弗雷德也继续用温和的口吻说:“您比我设想的更活泼些,但这很好,很高兴能接待你。来吧,我带你进屋去。”
进屋之后,阿加雷斯不由自主地抬头,屋内大厅的穹顶很高,大量的窗户让这个从外部看上去略显肃穆的厚重城堡的内部看上去非常明亮,大厅的四壁上到处可见造型精美的雕刻。会客厅非常宽敞,角落和墙边摆放着精美的瓷瓶,昂贵的古董,墙壁上的挂毯和壁画被透过彩色玻璃窗的阳光照射,显得更加美轮美奂。
这里的家具绝大部分都是手工制作的,客厅东边的位置未点火的大壁炉上还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小瓷器和摆件。
阿加雷斯顺着管家的指引,坐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潘尼沃斯示意他稍等,然后从客厅一侧的房门走了出去。
阿加雷斯不停地环顾四周,心里默默为韦恩的豪横感到赞叹,这座别墅无论从外观布局还是内部陈设,就算作为一个国家博物馆也不显寒酸,更别说它只是一个私人宅邸。
想到这里,阿加雷斯不禁有些心酸,他在地狱的宅邸在主君贝利尔的领地范围内,但由于主君在千年前印戒被封印后,就陷入沉睡,他的领地也处于禁用状态。阿加雷斯已经几千年没有回过自己的宅邸,一直住在地狱分配给他的办公室里。
而他在地狱虽然身份尊贵,但地狱的办公环境实在算不上宽敞。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地狱人口呈几何式增长,公务员每年扩招,但办公区域从不扩大,导致办公环境越来越逼仄,这也是当初他迫切地想来到人间的原因……嗯,之一。
他在英国这些年,表面上住的是姨妈家的储藏室,但姨妈姨父表兄都是他演的,实际上就是他自己住着一个大房子,他本来对自己在人间的居住环境很满意,但和韦恩的宅邸一对比,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住所真的太过寒酸。
这座宅邸让他想起自己在地狱的,被封禁的居所。阿加雷斯露出一抹怀念的神情,像是在回忆往日荣光。就在此时,阿尔弗雷德重新走了进来,他看到坐在那里的年轻人表情落寞,于是悄悄走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又为他斟上一杯红茶。
“先来点甜点缓解一下长途旅行带来的疲劳吧。”管家将托盘中的点心朝阿加雷斯的方向推了推。
阿加雷斯道过谢后,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小口,白巧克力的香甜和蔓越莓的微酸气息混合着黄油的浓郁味道在味蕾里爆开,阿加雷斯惊讶得睁大了眼,慢慢咀嚼咽下一整块饼干,接着他又喝了一口茶,随后,他赞叹道:“饼干非常好吃,再配上红茶,十分惊艳,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冒昧问一下,这是您亲手做的吗?”
管家笑道:“是的,这是韦恩庄园特供的蔓越莓白巧克力曲奇,家里人都喜欢叫它小甜饼,这是我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点心。”
阿加雷斯点头道:“感谢您的厚爱,真得很好吃。”
同时他也有些遗憾,如果是管家的私人配方的话,恐怕不能轻易要来给亚茨拉斐尔一饱口福了。
“这是?”阿尔弗雷德看着他手边的航空箱问。
“哦,这是我养的鸟。”
管家没有多问,说道:“介意我忙您来安置这个小家伙吗?”
阿加雷斯大方地把航空箱递给管家:“麻烦了。只要给它一个鸟杠就好,它平时喜欢到处乱飞,也会自己找吃的,但晚上都会回到我身边。”
潘尼沃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接过航空箱后暂时离开了韦恩宅。
等到阿加雷斯又吃了两块饼干,喝掉半杯红茶后,阿尔弗雷德重新回来,说:“贝利尔先生,我现在带您先去自己的房间看看。”
阿加雷斯站起来再一次跟上阿尔弗雷德,他注意到,这么大的宅子,好像只有管家一个仆从,这对韦恩这种老钱家族来说十分不寻常,他接过管家替他拎的箱子,说了声“我自己来”,随后与他闲谈道:“这座庄园只有您一个人提供服务吗?”
管家转头笑看了他一眼,说:“大部分时间,是的,韦恩老爷不喜欢家里有太多外人,但是家里有客人或者有宴会举办时,会请一些短工,但他们做完工作就会离开,不在庄园留宿。”
哦?布鲁斯·韦恩还是个社恐吗?这和社交媒体上他打造的左右逢源的花花公子人设十分不符啊。
但初来乍到,阿加雷斯也不好表现得特别八卦,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他马上想到,对韦恩来说,自己不也算是“外人”吗?于是他又问道:“那我贸然住在这里,会不会让韦恩先生不高兴?”
阿尔弗雷德刚想回答,就被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打断:“阿尔弗,我的袜子呢?”
两人现在正在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上,他们同时回头望去,阿加雷斯看到二楼一间房间打开了,一个穿着藏青色睡袍松的男人正揉着眼睛靠在门框上。
就算被手遮住小半张脸,也能看得出男人优越的骨相,只是他的面容实在憔悴,现在将近中午,但对方明显刚刚睡醒,说睡醒很不准确,他的眼睛还半眯着,显然是没睡够,另一只未被手遮住的眼睛下面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他的下巴微微泛着青,那是经过一夜新冒出来的胡茬。
可能是因为睡前洗过头,并且头发还没干就睡觉了的缘故,他的头发现在正横七竖八的支棱在头皮上咆哮,
此刻,男人的睡袍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开得极大,胸口错综的疤痕在睡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他的睡袍腰带也松松系着,一只脚穿着拖鞋,但另一只脚光着。说话的时候,他抬起光着的那只脚,踩在自己的小腿上,用大脚趾挠了挠腿,睡衣的绑带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松开了,衣襟松开,阿加雷斯看到了一个光洁的鸟巢。
短暂的一瞥让阿加雷斯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下,韦恩竟然做过全身除毛,有点新潮。
这一系列的动作,包括阿加雷斯的观察,都发生在短短的三秒钟之内。睡袍绑带松开的一瞬间,男人就拢住了自己的衣襟,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也同时响起:“韦恩老爷,家里有客人,请注意仪表。”
管家的声音有明显的不满。
男人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子锐利起来,但那种审视的目光消失得太快了,快到让阿加雷斯以为是自己出现的错觉,仅仅一瞬,他的眼神马上又恢复了原本迷茫朦胧的样子。
潘尼沃斯叫他“韦恩老爷”,那么他就是布鲁斯·韦恩。但现在,阿加雷斯真的很难把面前这个睡眼惺忪,顶着个鸡窝头还衣冠不整的男人和媒体上那个笑容甜蜜,英俊潇洒的哥谭甜心联系起来。
“你怎么不提醒我家里有客人。”
韦恩一边在嘴里咕哝着,脚下一转,像只灵巧的猫似的重新钻回卧室关上了门。
阿加雷斯忍不住紧了紧身边的扶手,韦恩出现后,他突然忽地感觉到了一阵头晕,随着韦恩消失在门后,这种眩晕的感觉一闪即逝。
怎么回事?这是迟来的晕车还是晕男人?以前没这个症状啊?阿加雷斯困惑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