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道：“大概是看到少爷您又有爱心，刀法又好，觉得您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呢。”
达米安这辈子没被人说过可爱，感觉到了冒犯：“不要用这么幼稚又恶心的词形容我。”
看到达米安真情实感排斥这种褒义词的表情，阿加雷斯觉得达米安真的很符合恶魔对“继子”的期待。
阿尔弗下楼的时候，达米安已经用完了早餐，他往桌上扫了一眼，餐盘整洁如新，根本看不出他们早上吃了什么。
管家并没有揭穿他们，像是没察觉似的分别和达米安和他问了早安，然后如往常那般，打算送达米安去上学。
阿加雷斯在门口目送他们去庄园后方的停机坪，等到两人快要走远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克劳利的短信，于是开口唤道：“达米安少爷。”
两人同时回头。
他向两人走了几步，看着达米安叮嘱道：“最近在学校和路上请提高警惕，如果遇到奇怪的人让你跟他走，你可千万别上当。”
达米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觉得阿加雷斯好像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已经毫不留情地讥讽任何一个胆敢轻视他的人。
“毕竟上次你被绑架的时候，全家人都很担心。”阿加雷斯适时地旧事重提。
原本已经张口欲喷的达米安闭嘴了。
他狠狠瞪了阿加雷斯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倒是阿尔弗雷德用探究的眼神多看了阿加雷斯一会儿，但也没多说什么，快走几步跟上了达米安的脚步。
直升机飞过韦恩庄园上空的时候，即使明知道飞机上的两人不可能看见，特别注重仪式感的阿加雷斯还是朝着他们飞机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
直到飞机彻底消失在阿加雷斯的视线之中，他才转身回到韦恩宅，像一个普通的庄园管家那样，开始进行每日早晨的例行清洁工作。
等他为大宅通完风，清理过壁炉，又擦拭过客厅所有的门框画框天花板后，阿尔弗雷德也回来了。
阿尔弗一如既往地再一次赞赏了阿加雷斯惊人的工作效率，年轻的管家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赞赏，正打算邀请阿尔弗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了一套睡衣的布鲁斯出现在了楼梯口。
这次他穿的不再是系带睡袍，而是相当保守的分体睡衣的款式，他甚至将睡衣扣子扣到了领子下的最后一颗。
“布鲁斯老爷，您今天可起得真早。”阿尔弗说着还故意伸头往西边的窗外看了看。
阿加雷斯用目光迎着布鲁斯下楼的身影，心里有点惊讶，距离他从自己卧室离开最多不过三个小时，他这就算睡过觉了吗？
布鲁斯根本没看阿加雷斯，就像两人之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睡不着，最近有很多事。”
他没说什么事，但阿尔弗知道肯定不是公司的事。
“那您现在要用早餐吗？”阿尔弗问道。
“不用了，给我一杯黑咖啡就行。”
说着，他已经走到距离餐桌不远处的沙发坐了下来，顺手拿起阿加雷斯已经摆在边几上的，已经熨烫好的报纸。
他先粗略地浏览了一番，哥谭公报的尾版转载了几个其他国家的新闻，什么英国某小镇出现了飞碟，大西洋中间出现了海怪，天空下起了海鲜雨之类的离谱事件。
他不耐烦地翻了个面，心里吐槽哥谭公报是不是要倒闭，这种看上去跟儿童奇幻故事似的东西审也不审就印出来，传统媒体真的是没落了。
阿尔弗去为布鲁斯冲咖啡，阿加雷斯往楼上走，准备去布鲁斯的房间，帮他通风，整理床铺被褥，收拾脏衣之类的。不过他刚跨了一步就被叫住。
“你去做什么？”布鲁斯换了一份经济报，抬起眼警惕地看着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礼貌地回复他：“当然是去您的房间，帮您整理内务。”
“不用，这个还是让阿尔弗来做吧。”布鲁斯果断地拒绝了他。
“好的，布鲁斯老爷。”阿加雷斯微笑着应了，并没有反驳，只是他叫布鲁斯名字的时候，尾音稍稍上挑，声音却下沉了许多，听上去像是情人间亲昵的呼唤。
布鲁斯原本放在报纸上的眼睛抬起来瞟了他一下，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阿尔弗已经冲好咖啡，正准备为他端过去时，阿加雷斯已经上前接过了杯碟：“我来吧。”
他轻声道。
阿尔弗点了点头，自然地将咖啡递给了阿加雷斯。他将咖啡端到布鲁斯面前，递给他的时候，小指故意擦过布鲁斯的手背。布鲁斯的手很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却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阿尔弗雷德的方向，看到阿尔弗背对着他们，他才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狠狠弹了阿加雷斯小指指尖一下：“小变态。”
他用唇语骂了一句。
阿加雷斯朝他微微笑了笑。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布鲁斯转动手腕喝了口咖啡，微微皱了皱眉，很自然地问道：“阿尔弗？”
阿尔弗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转身问道：“是咖啡不好喝吗？我这就去为您重新冲一杯。”
布鲁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只在有心事的时候才会冲出这种味道的咖啡。”
阿尔弗叹了口气，说：“我确实遇到了一件难办的事，不过问题不大，今天应该能解决。”
“到底什么事？”布鲁斯皱眉。
“因为之前哥谭的导弹袭击事件，我们常用的那家服务公司搬离了哥谭，庄园用惯了那几个工人也和公司一起去了大都会，恐怕明天的晚宴，我们需要重新找人服务来庄园的客人了。”阿尔弗雷德说。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布鲁斯也拧起了眉。
阿加雷斯一听，想都没想地立即开口道：“要不然请把雇佣新人的事交给我吧，我保证为庄园找到能干的，并且值得信任的人。”
阿尔弗和布鲁斯一起看向他。
阿尔弗张了张口，看上去想要拒绝，但布鲁斯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好啊，既然你觉得能办好，那就交给你吧。”
阿加雷斯点头：“不会让您失望的。”
阿尔弗将目光转向布鲁斯，但布鲁斯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他端起咖啡送到自己嘴边，两三口喝了下去，然后站起来重新往楼上走。
“我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不要上来打扰我。”说着，他抬脚往书房走去。
*
阿尔弗雷德进入蝙蝠洞的时候，布鲁斯正端坐在主控台的电脑前，他穿着全套蝙蝠侠轻甲制服，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的资料。
“现在您能告诉我，之前在楼上非要我配合您演戏的目的是什么？”阿尔弗走近操作台，看向他的显示屏，上面全都是佩弗雷尔一家三口近十年来的资料碎片。
“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他接下了宴会上整个庄园的服务人员雇佣工作。”布鲁斯都没回头，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接下这件事呢？还有，让他应下这份差事的意义是什么？”阿尔弗雷德还是有些搞不懂，更有些弄不明白布鲁斯为什么又研究起佩弗雷尔一家的资料了。
布鲁斯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阿尔弗，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佩弗雷尔一家有可能十多年前就死了，我怀疑这一家人，都是阿加雷斯一个人演的。”
阿尔弗雷德：……
他看着布鲁斯好一会儿，看到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就知道，布鲁斯一定是已经掌握了比较充分的证据。
布鲁斯解释道：“我调查了佩弗雷尔一家近年的社会活动，社交关系，还有一些其他的佐证。他们夫妇两人在车祸后搬离了原来的社区，疏远了曾经的朋友，之后的十年更是没和后来的邻居刻意结交过。所有还记得他们的前同事，邻居，对他们的印象都非常寡淡，但唯一一致的就是，这家人的生活非常规律，男女主人上下班，小孩上下学的时间数年如一日的精准，误差不超过30秒。有些邻居甚至把他们一家出现在街区的时间用来校准自家的时间——家里的表有可能会有误差，但他们一家人的出行时间绝对不会出错。”
他停顿了一下，阿尔弗雷德立即接话：“你是说他们一家人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布鲁斯点头：“更准确地形容，有点像游戏里的NPC。”
阿尔弗雷德没说话，主要是觉得有些荒谬。
布鲁斯则继续说：“所以我认为，他们一家人，其实都是为阿加雷斯·贝利尔服务的，或者说，是阿加雷斯·贝利尔控制的工具人——当然，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佐证。”
阿尔弗雷德消化了一下布鲁斯的话，才说：“所以你觉得他根本不是贝利尔夫妇的孩子？”
“真正的阿加雷斯·贝利尔已经在他6岁那年，和佩弗雷尔一家在车祸中丧生了。”布鲁斯说。
阿尔弗雷德又沉默了，他理解了布鲁斯的意思，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获得的有关阿加雷斯的消息就是错的。
他知道布鲁斯对进入哥谭的超能力者有多警惕，但现在韦恩庄园的这位超能力者，恰恰是他的一份邀请信“请”来的。
布鲁斯一直注意着阿尔弗的表情，管家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果然露出了一点歉疚的表情，他刚想出言宽慰，阿尔弗却先开口了：“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请他来庄园。”
布鲁斯挑起了眉。
阿尔弗继续说：“如果不是阿格，哥谭剧院的那些人可能没法幸存，即使您能在那场灾难中侥幸活下来，也会把那些无辜生命的死亡怪罪在自己身上，之后日日不得安宁。”
布鲁斯微微愣了一下。
而且小丑也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阿尔弗雷德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另外，我认为最先被他欺骗的并不是我，我只是被您误导了而已。”阿尔弗意味深长的看着布鲁斯。
布鲁斯假装没听懂阿尔弗在说什么，立刻转移话题道：“看来阿加雷斯在庄园里真的很得人心。无论是杰森，提姆，达米安还是你，都在为他说话。”
管家从蝙蝠洞的橱柜中拿出一套茶具，重新为布鲁斯泡了茶，说：“就像你的那些超能力同事一样，阿格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布鲁斯笑了一声：“如果听到你说他‘善良’，他可能会生气。”
管家抬起一边的眉毛，以示询问。
“他是恶魔，而且至少是个大恶魔。”
阿尔弗雷德不小心把茶水倒出了茶杯。
布鲁斯继续说：“而且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有人的秘密身份。”
他在短信里直接点了提姆和迪克的代号，算是跟他摊牌。
现在他知道，恶魔是通过气味来分辨人的，那就很好理解他是如何知道了所有人的身份。
阿尔弗对此倒是接受良好，他放下茶壶，将桌上的水渍擦干净，才说：“那阿格以后是不是也能接手您夜间工作的支持了？恶魔应该比人类的生命更长久吧，想必他能比我陪伴你和几位少爷更长的时间。”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非常不高兴地出声打断他，“你对超自然生物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心，恶魔是会蛊惑人心的，你对他评价这么高，或许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他蛊惑？”
阿尔弗知道布鲁斯一向很抗拒他提这个问题，现在更是连开玩笑也不行，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你让他接下庄园宴会接待人员的筛选工作，是觉得他会像之前那样，一人分饰多角吗？”
布鲁斯还在不高兴，因此勉强点了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才补充道：“他一个人扮演佩弗雷尔一家，只是我的推测，我需要切实的证据。”
他想要彻底摸清阿加雷斯所有的能力。
刚才如果他没有接下这个差事也就算了，既然他主动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凭他对阿加雷斯的了解，这个狡猾的恶魔就一定不会乖乖地只是“招人”。
布鲁斯猜测的最大可能就是，阿加雷斯会像扮演佩弗雷尔一家一样，将所有角色全部包揽。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自己会将之后出现在庄园里的服务人员的身份一一验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自己和提姆猜测的那样，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死者身份。
他曾经听康斯坦丁提过一些地狱生物的相关信息。
如果阿加雷斯真的能随便使用任意死者身份，那么他在整个地狱里，也应该是金字塔尖的存在，那他留在哥谭的真正目的就更值得商榷。
既然你始终不肯说留在哥谭到底想要什么，那就让我亲自找找看吧。布鲁斯在心里默默地想。
第75章
阿加雷斯确实是这么想的。
布鲁斯·韦恩是注重隐私之人,可外面请来的那些佣人们，哪有死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