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抬眼，对上周宴行的双眼。
池湛：“……”
周宴行：“说话。”
池湛：“嗯……嗯，我会重写一份贺卡，您不用担心了。周总，那我先走了。”
“别走，还有件事没跟你说！”周宴行道，“以后别管是姓黑姓白，没我批准一律不见，再心软把他们放进来，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池湛只得停住，应了声：“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周宴行挥挥手，示意走吧走吧。
池湛身形有些不稳，晃晃悠悠地走了，周宴行也开车离开，顺手把贺卡弹进路边垃圾桶。
至于水晶球，周宴行也想扔了，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还是小姑娘才会用的浅粉色，到底是白公子喜欢还是池湛自己喜欢？
这会实际上已经没有地铁了，但周宴行不知人间疾苦，自然也不会清楚地铁最后一趟是什么时间。池湛站在冷风里，打了个车。
但心情不错。
终于下班了。
什么烦人老板麻烦工作，通通一边去。
车停在超市门口，池湛每周都来一趟，充填家里的食品库。
薯片，巧克力，饼干，以及速食爆米花，若是让公司的人看到，怕是会大跌眼镜。
在公司里只吃营养餐，永远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做事细致又体贴的池秘书，居然喜欢吃零食。
超市开了暖风空调，池湛将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臂弯，还是嫌热，便解了颗扣子，眼睛微微弯起，模样是从未有过的懒散。
起码周宴行从未见过。
周宴行：“……”
周宴行准备离开时才想起地铁已经没了，正打算送池湛一趟，池湛却已经打了车。
夜黑风高，最近出了好几起打车抢劫案，周宴行有点担心路上出事，便跟了一路的车，直到跟着池秘书进了超市，周宴行才觉得他现在的行为似乎有些……诡异。
池湛在速食冷冻区拿了几包速冻水饺，汤圆，春卷，又转向零食区，认真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随后朝购物车里放了一大堆膨化食品，随后又转向这时电话响了。
“小池，怎么还没回来？我都下班了诶，买了香喷喷的烤鸭，你再不回来就凉了！”
电话是邻居陶然打来的，他是池湛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NPC朋友，目前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早出晚归，每天累成狗。
相比起来，池湛的工作倒是清闲，虽然也经常加班，但不是很忙。
两人都是年轻男孩子，志同道合，喜欢吃垃圾食品，高热量食品，喜欢喝汽水，晚上也经常凑在一起点外卖。
池湛笑道：“马上到家了，烤鸭给我留只腿。”
陶然：“好嘞，你老板今天怎么搞的，折腾到这个点了，该不会到更年期了吧？”
这个点，超市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音乐仍在响着。
“不是加班……只是应酬。”一想到明天白公子还会过来，池湛叹了口气，“但我有时候真怀疑，我老板是不是性冷淡。”
陶然和他的困惑不同，陶然只需要关注每天的工作是否完成，而他则还要操心周宴行的感情生活。
幸好待遇不错，公司六险二金，双休，年底有年终奖，入职就分配公司名下精装修的单身公寓，工资也很高，起码暂时没什么金钱压力。
正和陶然聊着，池湛忽地停住，疑惑地打量四周。
总感觉……刚才有道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周围都是货架，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货物，只有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果冻货架前，似乎正在挑选口味。
个头很高，穿黑衬衫，池湛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倒是很像周宴行。
不过，周大总裁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超市里买果冻呢？
怎么想都很荒谬。
池湛收回视线，推着车子去收银台，从零食区到收银台会经过家电区，平常池湛并不会关注这一区域，然而今天家电区却放了个音响，不停地播放：
“扫地机器人，今日惊爆价，只要一折！买到就是赚到，最新的智能机器人，不但可以扫地，还可以替您遛狗，为您浇花，陪您聊天，只要一折，一折！”
池湛停下脚步，细细打量。
吸引他的并不是一折的优惠，也不是可以遛狗浇花，他家的扫地机器人昨日正巧报废，送去维修的费用……倒是刚好够买一个新的了。
东西堆在台上，收银员挨个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皮突然开始跳。
池湛百无聊赖，随意朝刚才的货架台扫了眼，那男人还在挑果冻。
真是越看越像周宴行。
回到家，池湛把机器人一拆，便不管了，和陶然吃起烤鸭，两人互相吐槽了一通老板，压力骤减。
陶然感慨道：“好歹你老板是个高富帅，我老板是个秃子，每天对着他，我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
“高富帅又怎么样？”池湛说，“他又不和我谈恋爱，帅不帅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哟，你这说法，难道你想谈恋爱了？”陶然冲他挤眉弄眼，“虽然咱们没有恋爱剧本，但也可以谈嘛，你喜欢男生？”
“不知道，”池湛想了想，无奈道，“我公司里，除了前台，全是男人，想找个女生谈也找不到啊。”
陶然刚喝一口果汁，险些喷出来。
“哦对对，忘了是耽美游戏了。”陶然说，“女孩确实少，而且耽美玩家也不爱看bg剧情。”
两人长吁短叹，池湛有点困了，醉意发酵，他打了个哈欠，陶然随手将垃圾带走，和池湛告别。
池湛浑身轻飘飘的，随手捞了个抱枕，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13号NPC，听到请回复。”
“013号NPC，听到请回复。”
……
什么声音这么吵？池湛只觉这声音聒噪得很，便又捞起一个抱枕朝声源处砸去。
“你，你居然打我！”那机械声音越发明显，竟然还听出几分愤怒。池湛抬起眼皮，原来不是梦？
新买回来的扫地机器人，立在自己面前。
池湛和它对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他还没给机器人充电，它是怎么过来的？
顿时吓得清醒了：“鬼啊——！”
“我是系统！”扫地机器人转动他圆溜溜的眼睛，试图用一卡一卡的机械小奶音表达自己的情绪，“我是掌管游戏的主系统！不要侮辱我！”
半小时后，池湛终于搞明白了事情原委。
“所以，你知道我每周必定会去超市，所以藏在扫地机器人里，等我把你带回来？”池湛沉吟片刻，“可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对我下达指令呢？”
“我无法接入你们，因为你们的程序过于简单，只能接收到固定面板，接收我会导致你们主体爆炸。”系统继续用小奶音说，毫无威慑力。
池湛点点头：“那你找我是做什么呢？”
扫地机器人不说话了，它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池湛，似乎试图传达某些意味深长的信号，片刻后道：“你是不是消极怠工了？我已经收到不下十个玩家的反馈，说攻略对象之一的周宴行，到现在和他们没有任何亲密接触，甚至连见都见不到。”
池湛：“……”
他现在居然有种“来了，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感。
“我真的很努力了。”池湛说，“因为我太努力，周宴行今天甚至想辞退我——因为我锲而不舍地撮合他和一名玩家。”
系统怀疑道：“是这样吗？”
池湛：“你是系统的话，能看出来我有没有说谎吧。”
系统沉默半晌，说：“不是你的问题，那就是周宴行的问题了。”
真是孺子可教也。池湛说：“所以你现在应该去找周宴行，让他有病就去治，不要讳疾忌医。”
“攻略对象都有最顶级的配置，生理方面不可能出问题。”系统在地上三百六十度来回转圈，显得很焦躁，“但我不能找他。”
“为什么？”
“因为游戏里所有的攻略对象，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游戏里，被一群玩家攻略。”系统说，“如果被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会崩塌，他们的程序是完全独立的。所以，我无法接入他们。”
“什么？！”
池湛那一刻所受到的震惊，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
他本以为周宴行是故意消极怠工，所以才冷落玩家，谁成想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和玩家谈恋爱？
那也难怪周宴行这么反感他了，换谁身边多个红娘天天催婚不得烦死。
“可是……为什么不能知道？”池湛现在只会说这三个字了。
“程序设定。”系统道，“这么看来，我需要多观察一阵子，从而判断周宴行是不是出了BUG。”
池湛和系统大眼瞪小眼，半晌，池湛说：“怎么观察？”
系统：“靠你了，013号NPC。”
“我叫池湛。”池湛脑子里一片混乱，说，“你不能偷偷观察吗？我要怎么观察？你为什么非要选我？”
“我不能接近攻略对象，会被发现异常。”系统慢吞吞道，“而选你的原因是……”
“……周宴行的好感度排名中，你是最高的。”
第4章 chapter 4
“那个……”
池湛深吸一口气，真诚地说：“这个时候就没必要PUA我了，毕竟我生是周宴行的秘书，死是周宴行的鬼，除非换个老板。”
系统气出喇叭音：“系统从不说谎！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代码！”
池湛很无辜：“我没有。”
但这件事听上去就像在做白日梦，明明上一秒周宴行还想辞退他。
池湛说：“他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说着，倒了一杯水，吃多了烤鸭，有点腻。
系统：“我不能告诉你，以免你恃宠生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