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帘子似乎被他掀了起来,沈宿顺着顾泽西的牵扯,俯身钻进去,坐在里面的小榻上。
里面的设施明显被细心地布置过,座下的垫子铺的很软,沈宿还闻到了幽幽的香气,应是马车内的熏香。
怀里冷不丁钻进一个人,下巴被轻轻吻了吻:“饿不饿?”
沈宿“嗯”了一声,嘴边便递上来一个糕点样的东西,沈宿咬了一口,顿时口腔内满是鲜奶的甜香气,浓香四溢。
好吃是好吃,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吃惯了顾泽西做的点心,现在一尝就知道是不是老婆亲手所制。
顾泽西躺在他的怀里挠挠他:“好不好吃?”
沈宿实话实说:“没你做的好吃。”
怀中人轻笑了一声:“惯会说这些话逗我开心,再来一口。”
沈宿想解释并不是假话,但是食物已经递到嘴边,他张嘴咬了一口,嘴唇却碰上一个温热的软乎乎的东西。
沈宿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迅速抱紧老婆的腰,按着他的脑袋吻下去。
......
两人相互依偎着,身体随着马车的移动晃晃悠悠,外面的声音也随着路途越来越嘈杂,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人们的欢笑,还有孩童的嬉闹声。
而且并不是只有一户或者一条街是这样,似乎整个城区都沉浸再这片欢闹洋溢的气氛中。
沈宿满心疑惑:“外面为什么如此喧闹?最近并没有什么节日要庆祝啊?”
顾泽西笑而不答,反倒问他:“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似乎......”沈宿侧耳倾听,“是有戏耍的卖艺人,还有卖吃的的人,我听到了卖糖葫芦吆喝的声音......”
“还有呢?”
沈宿吸了吸鼻子,一阵混合着多种食物的香气凭风飘来:“好多卖零嘴的,有烤肉的味道,还有卖蜜饯的......他们是在庆祝什么吗?热闹地好像过年一样。”
顾泽西抓着他的手笑道:“对啊,最近有个大喜事,普天同庆,我们一起去街上过节,高不高兴?”
沈宿一下子兴奋起来,他穿来这么久,还没有跟老婆一起出宫过过节日呢!他们所有相处的时间,都困在皇宫的那一方小天地里,现在终于可以混进人群中,一起享受另一种喧闹的不一样的快乐了!
他立刻直起身:“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下车?”
他赶紧伸手要摘掉眼罩,手伸到一半却被拦住了,沈宿不解地问:“难道我要戴着眼罩去逛街吗?那岂不是什么景致都看不见?”
顾泽西解释道:“我们还没有到地方呢,等会马车停了,你就可以把眼罩摘下来了。”
沈宿的下巴靠在顾泽西的肩膀上蹭蹭:“我们现在就下车嘛,为什么非要等马车停下?现在就出去玩嘛老婆。”
顾泽西捏捏他的嘴巴:“不许撒娇。我们等一会好不好,等一会就到了。你现在听听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跟我讲讲,一会我们去玩?”
虽然不能立刻出去玩,但是已经得到了马上就可以下车的承诺,也很高兴,大丈夫要学会延迟满足,沈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外面欢闹的声音中。
现在他们在放烟火,城中素来禁止百姓燃放烟火,今日不知为何破了例,沈宿好奇地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知道答案,可是顾泽西却死活不告诉他,让他更加想要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随着车夫的一声“吁——”的口令,马车终于停下了,沈宿的手立刻放在眼罩上:“我摘了啊。”
“嗯?怎么不理人?”
“马车都停了,我可要摘掉眼罩了哦。”
还是没有人说话。
平常顾泽西特别黏着他,怎么可能不搭理他?
这不对劲。
沈宿往身边一摸,却搂了个空。
顾泽西并不在他的身边!
沈宿大吃一惊,心中颤动,立刻摘掉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拿眼一扫。
果然,马车内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里面而已。
第39章 我的老婆是皇帝陛下(20)
顾泽西呢?顾泽西上哪去了?!
沈宿慌忙跳下车,马车就停在热闹的街市中央,马车旁并没有车夫或者随从,他们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今天色已经很晚,天都黑透了,四周全是欢闹的人们,干什么的都有,耍龙套的、耍杂技的、卖烧饼零嘴的、还有把小孩子扛在肩上,逗他们玩的家长,大着胆子偷偷出来玩的小娘子......街上一片欢腾的景象,若是顾泽西在这里,沈宿必定会拉着他一起冲进人群中,混在人群中玩闹。
但是现下他却没有半点心思关注在这上面,他只想着,顾泽西到底上哪里去了。他不能在人群中高喊顾泽西的名讳,只能焦急地张望着,扒拉着人群,四下搜寻。
但是这种焦急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老奴拎着灯笼站在人群中,发现他之后,向他快步走来。沈宿定睛一看,竟然是月余未见的大太监——李蛰。
终于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沈宿心中猛然松了一下,急速走向他:“你们陛、他上哪去了?!”
李蛰换下了一成不变的太监制服,他穿的是平民的衣服,呈深红色,很是喜庆,他用抱着拂尘的姿势抱着灯笼手柄,笑着安慰他:“公子不必焦心,奴这就带您去。”
沈宿看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便知道这是顾泽西的计划之一,一整颗心完全放了下来,但还是跨着脸道:“你们主子真是会折腾人,刚刚也不知道给我留个侍卫?非要人为他担心。”
看他一会不把他捆在怀里打他屁股,非要把他打得求饶,再也不敢这样任性叫人担心了不可。
“公子说哪里话,奴的主子,唯有公子一人而已,”李蛰不忘表忠心,他还是满脸笑盈盈的样子,给沈宿解释道:“顾公子本来已经计划好,安排了人接应公子,但是那人关键时刻却有了急事,未能前来,顾公子也很生气,便忙忙派遣老奴前来迎接公子了。”
被顾泽西委以重任却临阵放了他这个皇上的鸽子,沈宿猜也能猜出来,满朝文武,有胆子并且会这么干的,唯有那个叫程未燃的少年将军一个人罢了。
沈宿也能够察觉到,这次顾泽西可能是在给他准备惊喜。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意外,而且并不是顾泽西的错误,沈宿抿了抿唇,既然今天有惊喜可以接收,那他也不好扫兴,就暂且饶这人一次,若有下次再犯......哼。
李蛰引着沈宿东拐西拐,来到了一座庭院的门口,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着,沈宿向内张望了一下,里面张灯结彩,收拾地非常漂亮,但是并不见顾泽西的人影。
沈宿打量了一下这间庭院:“怎么不见泽西人在哪里?他没有出来吗?”
他还要卖什么关子?
李蛰引领着沈宿继续往里走:“公子请随我来,顾公子就在里面等您呢。”
沈宿跟着李蛰继续往里面走,到了一间屋子门口,沈宿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点着红烛,窗户上似乎也贴着喜庆的窗花。
沈宿心头一跳,这该不会是——
李蛰在门口停下了:“奴就送公子到这里,请公子进去吧,顾公子就在里面等着您呢。”
沈宿轻轻推开门,只见屋子里头装扮成了一片鲜红的景象,他绕过屏风往屋内走去。
一个穿着大红色婚服的人就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盖着盖头,等着他的到来。
“泽西......”沈宿慢慢接近他,慢慢挑开盖头的一角,里面的老婆脸蛋红扑扑的,眼光水盈盈的,好像有一点不好意思,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沈宿忍不住抱住他,脑袋蹭蹭他的脖颈,顾泽西也反手回抱住沈宿,问他:“喜不喜欢?”
“喜欢极了......高兴极了。”
顾泽西的手轻轻挑开沈宿外衣的衣襟,把他的衣服扯下来。
沈宿的心怦怦直跳:“现在就开始了吗?我还想和你多说会话。”
顾泽西听他这话,轻笑起来,沈宿低头一看,他的外衣被挑去,露出了里面大红的婚服。
......
时光慢慢地流淌着,岁月变迁,但是两人却怎么处都处不腻。
他们一起处理政务,沈宿本来想甩手不干,整日在养心殿过咸鱼的养老生活,但是顾泽西不想一个人在御书房批奏折,非要拉着他一起办事,有时顾泽西不想起床,就会推沈宿让他去上朝。
一开始有大臣对两人这样不分你我的相处方式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因为皇权共享,一旦两人关系破裂,国家稳定就会受到威胁,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提出这种反对意见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大家都发现,他们越来越亲密,没有人能够破坏或者插入他们之间。
他们的爱情故事,在覃国各地都有流传,成为众人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因为二人皆为同性,又带头光明正大地相爱,覃国的民风开放了许多,越来越多的人将本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表达出来,成就了许多佳偶。
等到他们垂垂老矣,将皇位传给了一个颇有能力的年轻人,两个小老头相依偎着住在这所别院里,度过了余生。
沈宿躺在榻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到生命在流逝,上辈子生命最后的熟悉感觉悄然而至。
顾泽西比他小了十多岁,这次该他先行一步了。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守在床边的顾泽西,即使知道,就算死掉了,他也会在下一个世界重新认识老婆,但是他仍旧舍不得离开。
他根本不敢想象,他离去之后,顾泽西要怎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剩下的时光。
沈宿对上了顾泽西的眼睛,这双年轻时水光盈盈的明眸已经不如当年清澈活力了,但是依旧很漂亮。顾泽西似乎在他的眼神中知道了什么,他丢掉自己的拐杖,小步挪动着来到沈宿身边,将沈宿的被子掀开一个角,钻进沈宿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像年少时那样。
......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沈宿坐在倒数第二排。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干净的蓝白色高中校服,讲台上老师正拿着扩音器和粉笔,兴致勃勃地授课,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泼在他的身上。
沈宿正靠着墙,用手指抵着脑袋,右手里的黑色水笔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旋转。
看样子,他现在穿到了一个校园文里。
沈宿轻笑了一声,心情还不错,他和老婆已经经历了两个世界,一起做过很多事,但是唯独没有一起上过学,如今穿到这个地方,正巧弥补了之前的遗憾。
之前看人家小情侣竹马竹马,从校服到西装,他就羡慕地不行,现在终于有机会和老婆一起来尝试高中生活了。
忽然一个纸团砸了过来,正巧砸在他的胸口,沈宿接住了纸团,皱着眉头扭头一看,正瞧见隔着一条走廊的地方,最后一排的少年横眉看着他,见他接住了纸团看过来,迎着沈宿的目光,冲他竖起中指,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这个少年的五官甚是精致,张扬肆意,可能是因为个子太高,一条大长腿伸出来,嚣张地占了过道的一半位置。他看上去就是那种谁也管不住的不良少年,在对服装和仪表有严格要求的高中,却在耳朵上打了耳钉,头发剃得很短,像是个刺猬一样,校服的拉链不好好拉,半遮半掩地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
沈宿哼笑一声,他很烦这种给他没事找事的人,如果有人敢找他的麻烦,他一定会把他收拾地妈都不认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明明做的很过分,但是他却感觉,有点......可爱?
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一样,沈宿甚至想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过来,好好撸一撸他那一脑袋短毛,看看到底扎不扎手。
沈宿打开纸条,低头一看——
“你小子有种放学别走。”
字真他妈丑。
沈宿回头看了那个少年一眼,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将纸条团成一团,随手往后一抛,便丢进了墙角处的垃圾桶里。
沈宿没有回头,他拿起笔认真听课,翻开桌子上的笔记本,开始记笔记。
他清楚地听见了一句气急败坏的“卧槽”。
沈宿愉悦地转了转笔。
又过了两三分钟,原主的记忆如期而至,一股脑地塞进沈宿的头脑里。
沈宿闷哼一声,他的同桌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吓了一跳:“嘴唇怎么这么白,陈郁然你是不是难受?要不要去医务室?”
沈宿摆摆手表示不用,闭上眼专心接收排山倒海来的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叫陈郁然,是个非常优秀的转学生,高二上半年转入这所中学,一来就斩获了年级第一,并且甩第二名一条街,而且长得又高又帅,为人温柔细心,脾气超级好,他刚刚入学便成了这所学校的风云人物,一开始的时候,每到下课班级后门的玻璃上都会挤满了慕名前来的同学,争先恐后地看他,直到又一次他们被教导主任抓获,在学校的喇叭里公开禁止同学们围观,同学们的热情才渐渐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