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是寺里本来就有的事,第二,”谢无炽看他一眼,“上面缺钱了,谁都倒霉。”
时书:“?”
时书刚要仔细问时,眼前的假山后面出现了一丛人,穿着僧衣,手里拿着武僧的棍棒,居然还有人持刀和器械,集结了好大一群人,在黑暗中举着火把,往正堂世子楚惟待的佛堂群集。
“凭什么把咱们的度牒都回收了?!”
“别人犯错,何苦连累我们无辜僧众?收回了度牒,我们下半辈子还怎么活?”
“他妈的,当时买这一张度牒,就花了整整一百两,现在说收回就收回!凭什么?”
“……”
谢无炽抬手将木质门掩上,从缝隙里看这群暴动的和尚,他气息落到时书耳朵旁,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光。
他露出微笑:“好,这事闹大了。”
下一刻,时书手腕被他握住,霎时火热:“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无炽命令你保护好你老婆,不要让他在这场斗争中受伤,懂吗!
谢无炽牵住时书的手。
时书(甩开):不是,我还没准备好跟你恢复正常朋友关系呢,变态
*谢无炽念的那几句佛经非原创
第15章
你的手好小,好白。
时书:“去什么地方?”
谢无炽:“去相南寺夜变的最佳观景位。”
时书低头看被他拉住的手腕,抽出来:“话可以说,别摸。”
“不是很自在,而且你手太烫了,我怕热。”
烛光烙在白净的肌肤上,颈下锁骨秀致,一身少年意气。
“抱歉,我一直体温较高,”谢无炽平静道,“以后你要多习惯了。”
“……”
时书:“干什么?不可以减少肢体接触?”
谢无炽:“长久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
时书:“那就少磕碰!”
谢无炽在夜色中徐行,步履稳当犹如在白夜里,离开院子走了一段路后,眼前出现一片寂静的密林。
月光€€€€€€€€照在林间,腾起幽蓝色的烟雾,叶子反射着银色的淡淡月光。
谢无炽上了个矮坡,朝他伸手:“来,又要磕碰了。”
“……”
时书没动:“谢无炽,大半夜,你把我往小树林带?”
“放心,我要真想怎么样,用不着去小树林。”
时书一下回忆那天,谢无炽喝酒了把他压在墙上的力气,顿时血往脸上冲,“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说不到一起,时书伸手让谢无炽拽上坡坎,他的手果然滚烫,骨骼却有力量。时书脚踏上枯萎的树叶,响起咔嚓的动静。
谢无炽低头看分开的手:“你的手挺凉,我喜欢冷。”
时书:“?”
“兄弟你又搞这些?!”
一句话搞得时书对准月色,照着自己。时书天生就白,遗传了妈妈的基因,本来是练长跑的体育生,但硬是晒不黑。
这双手骨节匀净,指节分明,尤其白皙,导致时常有人说:你咋这么白呢?出门不会还打伞吗?时书也很困扰。
谢无炽:“跟人牵过手吗?”
时书:“干嘛突然问这个。”
谢无炽:“好奇。有没有谈过恋爱?”
时书:“我妈是我高中班主任,听懂掌声。”
“……”
谢无炽朝林子深处走去:“国内对早恋抓得很严。”
时书:“你在国外?”
“嗯,国外长大,成年后回来了。”
有一句没一句,隔着漆黑的密林,时书眼前出现了幢幢烛火,像极了点点星光:“前面什么东西这么亮?那些僧人走到这儿来了?”
上前,原来两人走的是一片荒山,而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从高处可以俯瞰禅院里的景象。
佛塔耸立,檐角飞翘。
四合的院子里人群分成几列,世子和护卫衙役在左手边,对峙的僧人则在右手边,眼看是一场恶战。
谢无炽:“到了,小心别被看见。”
“僧人还真把世子给围住要说法了?”
时书遮眼往下看,火把和烛光把堂院照得亮如白昼。
眼前的僧人围住禅堂,密檐式佛塔旁站着一位老僧人,夜风和暗火的气流拂起了他的衣摆。
此时的梁王世子楚惟,正勃然失色,怒不可遏。
“好啊,好大的胆子,刀,长枪,棍棒,你们这群和尚竟然敢持械来围堵本世子,我看你们是想造反了!”
住持慌乱跪倒在地,比世子还惊恐,质问这群僧人:“谁让你们来的!”
“侍卫亲军围了相南寺,要把咱们的度牒都收回,遣送回家。这回去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别人犯错,不能把我们一概罚了吧?”
“一句话砸咱的饭碗,凭什么!”
住持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模样:“你们都是听谁说的浮言!荒唐!”
时书:“为什么住持这么害怕?”
谢无炽找了块石头坐下:“因为淫书风行和僧人品行不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要向世子输送利益,这件事就了了。不过现在僧人暴动,居然拿起器械向世子要说法,事就大了。”
“展开说说……为什么?”
谢无炽振了下僧衣上的灰尘:“有权势的人,可以接受你的道德瑕疵,但不能忍受你挑战他的权威。”
“这次出事,本来只是相南寺内部整顿的问题,如今这拿起武器冲世子一顿叫嚣,事情就严重成为叛乱,甚至造反。”
“造反?”时书偶尔看古装剧,知道这是最大的罪名,“这么严重?”
“不严重不足以发难,现在世子局已设好,等的就是鱼儿游进去了。”
谢无炽身上的血腥味愈发醒目,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在回屋之前又做了些什么。他笑了笑:“所谓发难,需要一个不可宽赦的理由。僧人胆敢在皇亲国戚前拿起枪棒,刀子这就递过来了。”
时书:“相南寺做错了吗。”
“……”
谢无炽静了静,月光下眼神幽深:“你来这么久了,还觉得好人多?”
“大景的僧人不用纳税和服徭役,老百姓辛苦种田,耕耘,等待收成,这些和尚只要一纸度牒便可免于一辈子的田间杂物,在寺里念念经,靠百姓的香火供奉过日子。朝廷为了求神佛保佑,还会大量给寺院赐田和奖赏。相南寺占有肥田数万亩,东都房屋千间,甚至还经营勾栏瓦肆,放高利贷,高价收租,富裕奢靡至极。”
谢无炽指向跪院里两位僧人,““你以为这两位就是完美受害者?野外苟合,一个兔子,一个是恩客,争风吃醋杀了人,这才买来度牒投身相南寺避祸。一份度牒,连杀人抵命都能逃过。”
“他们居然杀了人?”时书后背发凉。
“嗯。然而相南寺有一批真正潜心佛法的高僧,度牒被以上有钱人家买去,这些僧人批不了度牒,便成不了官府保护的和尚,只能日日在相南寺服劳役,几十年或许才能剃度。”
谢无炽:“你还觉得,这相南寺是横遭祸患?”
时书语塞,从没想到自己眼前看到的,其实并不是事情的表面。
谢无炽往旁边让了让,道:“坐不坐?”
时书:“不和你坐,我能看。”
另一头,时书被吸引了目光,住持显然知道利害,淫盗杀人都能化小,唯独围攻世子,此事绝不可小:“谁告诉你们朝廷要收回度牒,逐你们出寺?又是谁在煽动,让你们闯了上来!”
那一群人,似乎知道害怕了,左右纷纷张望:“只是听到有人说,我们就来了。”
“我是听慈恩说的。”
“我是听六戒说的……”
“我看大家都愤怒起来了,也就跟随其后!”
一团乱麻,没人能搞清最开始由谁释放了冲突的信号,酿成大错。现在,众人齐齐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世子,是贫僧教众无方,甘愿受罚,只是这度牒一事还请世子从长计议,相南寺历来供奉香火,一片虔诚,若是将和尚都驱逐出去,无人弘扬佛法,罪过可就大了。”
住持急得一跺脚,便朝世子跪了下来:“还请世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上次王妃体热不醒,是贫僧在佛前€€€€”
“不用再说了,此事本世子自有计较。”
楚惟异于以往的果断,不听辩解:“你们胆敢围堵本世子,谋害皇亲国戚,十恶不赦!没有商量的余地,来人,把这些僧人的度牒都给我扣下,下狱!”
那群僧人只怔了一瞬,立刻,变得更加激愤:“我们的度牒,都是用钱买来的!说收回就收回,下半辈子怎么办!?”
“我等了十年,才等到度牒名额,就这样收回?”
“凭什么?”
“好啊,都怪你们这两个淫僧,先打死再说!”
僧人中眼看有性格偏激的人,竟然直接冲了出来,棍棒险些挥到世子的脸上。霎时间,整座院子乱做了一团,世子像只受惊的鸡一样,猛地从座椅里跳起来。
“反了反了!封锁相南寺,把这群刁民度牒全收缴了!不许任何人出入!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