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索性把馒头拿过来咬了一口,叼在口中,谢无炽半俯身,唇贴着衔取过去,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谁是小雏鸟?你才是小雏鸟。”
时书一口一口喂,谢无炽也一口一口吃了进去,也许是亲太久了,谢无炽俊朗的额头泌出了薄薄的汗。时书忍不住给他擦擦:“哥,你经历了什么,才会精神失常成这样?”
“说实话,你亲我这么久,我也受不了。等你醒来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真的要疯了,再这样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呆,我要自己走人了。”
吃掉了一个馒头,那粥不知道怎么喂,时书喝了一口含在口中,谢无炽堵住他的唇,在他口中搅弄,将素白粥慢慢舔到嘴里去。
好涩,让他舔着时,时书眼中倒映谢无炽迷乱不堪的俊朗眉眼,热气在口中弥漫来,一下一下折磨时书柔软的舌肉,只有口腔内在和他的身体交流,官能刺激肉欲到了极致。
……
这不是穿越时空,这穿进黄文了?
太亲密,两个人在雨夜昏暗的房间索取无度地拥吻,亲密无间地舔吮,时书闭眼,心里觉得真疯狂。
然而时书还不能反抗,他喝第二口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哐当”的响动。时书怔了一下,猛地翻身下床,盯着那扇薄而脆的门板。
“€€€€什么动静?”
诡异,极其诡异!时书头皮瞬间发麻,荷尔蒙迅速窜升。
染坊司的风雨夜,发出这么大动静除了鬼怪,还有什么?方才时书就听到€€€€的动静,本以为是耗子,但透过门板晃动的人影,确定绝对是人类。
时书吹灭灯烛操起门后的木棍,紧盯门后。
片刻,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黑衣人。时书几乎瞬间拽过了谢无炽,一起滚到床头底下的缝隙处。时书竖起耳朵听动静,握紧棍棒准备随时动手。
……今早曾兴修来时的话他都听见了,这伙人,也许是鸣凤司赶来舒康府灭口的人。
时书刚按下谢无炽,没想到逼仄之处他竟然又凑过来,啄了一下时书的脸。时书耳朵一下烧了,黑暗中用眼神说:“能不能老实点,现在情况紧急,一会儿你和我都没命了。”
脚步移到屋子内,借着雨夜的暗色,时书看对方直奔床铺便“砰!”地一闷棍直敲后脑,速度很快,时书练过羽毛球,那人重毙般趴在了床铺。
手心发抖,时书说:“对不起了,但人身体还没好你们就来赶尽杀绝,我现在非常生气!”
被一闷棍敲在床上,按照正常人绝对晕过去或者脑门开花,这人居然挣扎着,扭曲的虫子一样缓慢爬了起来,凶狠毕露。
“你还能起来?!”
对方手抓一把匕首,朝时书挥舞过来。
€€€€寂静。
刀剑划出银光,反射出闪电的辉芒。时书白皙的脸上,瞳仁中,倒映着此人狰狞的脸。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加掩饰想杀他。那么冷酷无情,就像屠宰一只牛羊。人命是牛羊吗?
时书后脊椎僵硬,运动赋予他的灵敏,脑子还没拐弯身体先蹲下去,等时书回过神时,手臂被椅子震动得麻木,听到木头挥舞在人体骨骼上结结实实的“咔嚓”击打声。
时书踩对方手掌踢走了刀刃,随后扶起谢无炽,不顾一切从门内逃了出去。
暴雨夜,这人恐有同伙。
“谢无炽,有人想杀我们,快走!”
谢无炽在猝然的撞击中睁开眼,暴雨淋到两人的头顶,从鸦羽长睫落到线条分明的下颌。分不清是雨还是汗,时书想起了无数个雨夜奔跑的夜晚。
他喜欢跑步,可以把世界甩在背后。
老爹让他跑步,时书就跑,从五六岁跑到了十八岁,他天生活泼好动,奔跑,就像朝着希望一直跑下去。
湿透的衣料摩挲,时书肩膀给谢无炽支撑受力,绕过几道门亭见到一间荒芜院落,屋檐下堆满柴火,时书踩着满地青苔和谢无炽猝然撞进一扇门内。
柴房寂静,老鼠吱吱响。
“谢无炽,你靠着柱子坐会儿,雨太大了,你力气不够跑不远。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城里也在戒严,他们人少,肯定搜不到这里的。”
时书眼瞳缩紧,大口大口喘气,胸腔内心脏狂跳。他扶着谢无炽坐下,手臂在剧烈地发抖。
时书呐呐:“是丰鹿吗?他要杀我们?”
谢无炽唇色苍白,水珠沿着下颌滚落:“讲个恐怖故事。”
“什么?”
“上头来调查的,死于非命的多。你想找别人的错处,可别人不想被你找到。”
时书深呼吸:“你清醒了?”
“活着。”
时书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想问他方才那么长时间的吻,可方才一番夺命狂奔,竟然觉得缠绵和吻恍若隔世。
闻到干柴的暴晒味,时书抓起一抱一抱的稻草铺好:“谢无炽,你身体不好先躺着。这里条件不行,只能做一张简易的床了。”
他把谢无炽扶过来,让他靠着自己。时书的手冰凉,谢无炽身上却是又冷又热。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生气了。”时书牙齿打颤,“相南寺只是抢走了僧侣的钱财,和他有什么关系?在舒康府,明明我们做了好事,为什么你病成这样,还要被追杀!他就这么恨你?”
谢无炽:“谈不上恨,小角色,他动动小指头的事。”
时书和谢无炽身体紧贴,不知怎么才能温暖。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找幕僚,还是先躲起来?”
“黑吃黑,告状无用。现在不方便再以明的身份出场,暗中行事,让他们以为我俩都死了就好。”
喉头吞咽,时书将受惊和恐惧一点一点压下去,换成冷静和平静。漆黑的寰宇,他和谢无炽坐在这灰暗的柴房,满目萧瑟。
“接下来,我们要在这间柴房里活着了?”
时书盯着门口,不敢移开视线。
黑暗中,谢无炽脸色十分苍白,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权势压人,我必百倍奉还。”
又是一阵冷静。
时书想起什么:“那个小孩是不是很重要?”
“是。”
“你先躺着,我把他找过来。”时书走之前,握了握谢无炽的手掌,“不要怕,我绝不丢下你一个人。”
-
柴房弥漫着发霉阴湿的气味,谢无炽背靠一堆干柴,偏头寂静地坐着,高热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屏住气息静坐,片刻后,柴门被轻轻踢开。
时书一只手拎了锅碗,一只手牵着那叫茯苓的小孩:“我回来了。”
谢无炽闭着眼。
时书从包袱里翻出干燥的衣物:“你说的很对,丰鹿铁了心要杀咱们,林太医那搜过一遍了,现在不方便露面。这小孩儿听话,也许是我给他苹果吃,他也不怕我。”
安静中,茯苓张望着眼睛,坐在木柴上。
谢无炽闭着眼:“刀,有吗。”
时书一怔,从包袱里翻给他。
谢无炽接到手里,再次割开了手上的穴位。时书转过身,蒙住茯苓的眼睛:“不要看。”
茯苓很乖,但不会说话,目睹叛军涌入城内屠杀染坊吓得痴呆了,时书蒙他的眼睛,他细细的呼吸传递到掌心。
时书拿干燥的衣服给谢无炽:“夜里我不敢点灯,你穿上干衣服,睡吧。”
谢无炽:“辛苦你了。”
时书替他换衣服,脑子里又想起方才在床笫间,他压住自己的吻。时书抓了下头发,转过脸去。等你好了,再跟你计较。
谢无炽躺着入睡,时书让茯苓靠着,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听到鸡叫,时书起床找了几根木柴支起一口锅,替谢无炽熬上了药,还把煮饭的锅也端了上去。
“幸好舒康府管制,不再让多的人进来,那几个太监,恐怕发现不了咱们。”
时书把衣服也用木柴支起,准备烤干。
他收拾这一切时,茯苓便蹲在他身旁,看跳跃的火焰。
时书前所未有的累:“老弱病残,好,集齐成就。”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时书闭着眼,尝试理清思绪,“被丰鹿派来的太监追杀,不敢再以明的身份出现,谢无炽还要调查民叛之由。”
找到原因,乃是发运使殷蒲奴役平民太甚。而有舒康府人告知,染坊司账本有阴阳两套,一套明面上呈给朝廷,写着染坊司清清白白,一切布帛皆按朝廷的份量供给。
另一套则记录着贪官污吏,勾结横行,压榨染坊司太甚,将其中本该供应皇宫的御锦,加量制造,偷偷供给其他权臣的事。
偷偷供给其他权臣,导致染坊司完成定额之余还要多加供奉,这才不得不鞭挞百姓与织女日夜劳作,虐人致死,民怨积累直至沸腾,出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造反,从中心中伤大景朝廷。
如果能以这个理由弹劾丰鹿,陛下必定会震动,动摇对丰鹿的信任。
所以找到关键证据尤为重要。
眼下,时书看着正玩火的茯苓:“染坊司一夜被屠尽,只有你一个活口,可你却是个五六岁的哑巴。”
“好惨。”
“惨啊,惨。”
“惨绝人寰。”
本不应该这么惨的,无论取军饷,还是解围舒康府瘴疠,谢无炽救那么多人,本来是好事……
时书摇头挥去于事无补的想法,问茯苓:“你想吃什么?”
茯苓:“呃呵呵呵呵呵。”
“……”
时书转头去看谢无炽,他放了血,一身冷洌寒素之气,下颌让晨光映得苍白,勾勒出清晰分明的轮廓,长腿盘坐,正在安静地沉睡着。
“……”
时书:“想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要付出,才可能得到。只有磨练,能砥砺出真正的勇士。
“我们也在磨练中?”时书走到谢无炽的身旁,坐了下来:“我爸妈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朝希望去看。谢无炽,经过这场病,你会更强悍,我也会更厉害。”
说服自己后,时书的心情重新组织,找个衣服把茯苓拴木柴上:“一个病,一个残,我去后厨偷点吃的,免得你俩让我给养死了。”
“……”
时书偷偷出了柴房,到后厨拿个袋子装了许多米面粮肉,一边装一边私密马赛,篓着一大兜子回了僻静的柴房。
茯苓跑过来,在他身旁蹲着像个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