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卷王穿越者的废物对照组 第119章

时书:“发生什么事了?”

宋思南勾勾手指:“我带你去个好的位置观战!”

时书叫上了杜子涵,看到他的一瞬间,谢无炽的话重新回到脑海中。几个少年一路沿着平坦的沙雪狂奔,雪絮朝人的脸上砸,时书手脚冰冷,一路奔跑,跑到了一座月亮形的山峦上。

宋思南激动地伸手:“快看,就是前面!”

“趴下!快趴下看!”

时书伏倒在雪地里,盯着眼前正面交锋的茶河一段,火把挥舞,人影乱动,对面的营寨被火烧起,熊熊烈火漫天而起,其中夹杂着人的嘶吼、呐喊和惨叫声,另一头则是战鼓如雷,明明是寂静的深夜,但整个天地间回荡着震撼人心的气氛。

宋思南欣喜若狂:“一定是我哥的先锋军取得了胜利,他们终于开战去接应了!”

时书讷讷着,没说话,杜子涵趴在他身旁,揉了下困顿的眼睛:“这是在打仗吗?”

黑夜中本该看不清的,但对方的€€望塔和营寨被烧毁,能看见漆黑的影子在烈火中扭曲地掉落下来,或者是被长矛或大刀砍下高楼,时书紧紧盯着其中的某一处,似乎是抢夺的重中之重,源源不断有人涌向这个地方,但纷纷被烈火所焚烧,倒在地上。但又有人涌出,手抱着攻城用具,往前猛冲。可以想象火在人皮肤上烫起的燎泡和血污。

时书眼前闪动着人影,忽然,叫住了杜子涵:“你队友叫张童吗?”

杜子涵:“对,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过?”

时书不答反问:“他自杀的前几天,是不是一直避免和你见面,推你出去,不让你和他待在一起?”

杜子涵点头:“是,他说了他得了传染病,必死无疑,靠近他很不安全。有什么疑点吗?”

时书猛地抓了一把冰冷的雪,攥成雪团,冻得掌心冰凉。说:“我在想一些事情。”

前方的战争还在继续,但地狱般摇曳的火在瞳孔留下残影,那份热力隔着很远传递到了自己的皮肤,透过这片火影,另一幅画面在时书的眼前浮现€€€€

€€€€信固府的民屯村庄,张童的手工制品赠送给其他人,于是在初春的田野间,农夫耕种,一道高挑清正的身影在阡陌之间停下来,询问制品的来源处。

农夫都指向了张童所住的荒庙,谢无炽停留在了村落中,每日去拜访卧病在床的张童的屋檐下,而杜子涵和其他人出门干活,正好错过他的视线。

那时候谢无炽还是孤身一人,并不知道早已有人遇到了朋友,默认张童独自一人,张童也在传达这个消息,一直把杜子涵支开,以至于谢无炽没能注意到他。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会在几日之内,让张童留下不明不白的遗书自杀?

张童是本就想自杀?还是为了保杜子涵避免被谢无炽盯上,他正好时日无多,不得不自杀?

穿越者之间的关系,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谢无炽早就知道?还是早在观察窥伺,而自己竟然从未怀疑过?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时书心乱如麻,手中冰冷,他趴在雪地上直至麻木,眼前的战斗还在继续。每当对方有人从烈火中跌落,但很快就会有新的人顶上来,坚守这道防线。

起初,甚至有好几员北€€的猛将,骑着高头大马奔向茶河的另一端,将战斗的漩涡中心移动到大景的边界线,但很快,又被大景的将士逼回。

夜里太冷了,人都受不住,中间似乎短暂地歇息过几次,听到战鼓声便再次绞杀在一起。冰冷的雪,时书终于看到对面隐约有溃退的迹象,不知道得到什么情报,潮水冲透了这个拴阻。

时书回到后勤部队,几个人烤着火温暖冻僵的身体,天边终于亮了,昨天夜里没看清,但白天走到茶河旁时,时书一下停住了脚步,瞳孔放大。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地狱?什么地狱?我们打胜仗了。”

宋思南和其他后勤队的人,正将挡在路上的尸体拖走,一行人吆喝着:“搞快点搞快点!”“你去左边,他去右边!”“昨天好大的火,茶河的冰都快融化了,好多人冻死在里面。”“这些人全都冻僵了啊!”“把他们身上的兵器和财物都搜刮出来!”“快去快去,尸体和冰雪黏在一起了。”

宋思南回头看到时书,道:“你俩也快动手,还有军队要过去!”

时书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尸体,他和杜子涵对视后,神色极其古怪。地上的尸体们要么是红色,要么是烈火烧焦的黑色,太过寒冷血液凝固不再流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时书跪下来摸索着尸体的身上的财物,把盔甲和衣服剥落,插在身上的刀拔出。只一会儿,杜子涵人就不见了,冲到一旁呕吐。

时书辨认着一张张的脸,除了北€€的脸庞,也有大景的面庞,脸都成了雕塑般的冰灰色,十分恐怖。时书观察其他的人,大家神色都很正常,甚至还有人欢笑鼓舞,只有他和杜子涵成了异类。

时书搬运着尸体,起初还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慢慢直到念诵声越来越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等将冰面上的尸体搬运后,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深入北€€的征途。时书躺在马车上,一动没动。

杜子涵躺在他身旁:“我俩是不是太软弱了。”

时书浑身无力:“有可能,我现在想回家。”

杜子涵:“我俩站的太低了,像是赵将军,谢参谋,就能站在城墙上看,而不用参与这些事情。”

时书重复:“谢€€€€参€€€€谋€€€€”

杜子涵问他:“你害怕吗?”

时书:“我有点害怕。”

杜子涵:“我也害怕,我刚才拼命洗手,但手上还是有一股尸体的臭味。”

时书:“这种话题,果然还是只能和你聊。”

时书直起身,盯着洗脱皮的手:“真想回家,我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这一路,这支后勤队都跟在前军背后,清理战斗后的尸体,收集其中可以再回收利用的战利品。时书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积雪皑皑,进入北€€地界的第二天傍晚,后勤小队再走到了一个堆积着尸体刚鏖战过的地方。时书站在山崖上,往下张望,这个地方经历过战火的焚烧,空气中粮食被火烧毁的成熟气味聚集在山谷内,经久不散,是一种喷香的气味混合着凛冽的冬雪,其中还有暧昧的熟肉气味。

同样是两种形制的兵服尸体堆叠在一起,横七竖八,死亡时间似乎超过两三天,被冻结在冰雪中。

有人指挥道:“快清理尸体!扫除战利品!”

时书和杜子涵对视一眼:“我俩也干活吧。”

宋思南兴冲冲地道:“又打赢一仗,这似乎是北€€的屯粮之处,粮草都被烧毁殆尽,粮道也被破坏,冬天本来运送物资就难,这下,北€€的军队要好过咯!”

时书:“原来如此,这支军队付出真多。”

宋思南笑嘻嘻地转开:“嗯,不知道我哥他们去哪儿了,一直没看见。先干活吧。”

时书低头拖走尸体,替对方理了下头发,叹了声气:“你是谁,你又是为谁死的?”说完,把他扔进了尸坑当中。

突然,时书听到一阵凄惨的嘶喊,是宋思南的声音,转过脸时,他正抱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哥!哥!怎么会是你啊!怎么会是你们?这里死的为什么会是你们?哥!你在骗我是吧?为什么死的会是你!”

时书心里猛地一撞,脑子像被一拳击中,陷入无比的沉闷中。杜子涵也震惊了,回头和时书对视。

但时书既意外又不意外,脚步晃了一下:“宋将军死了。”

这支队伍里,不少人便是仇军小队的亲属,听到宋思南的哭喊,再也顾不上清理尸体,纷纷在尸体中寻找起来:“不会是我儿吧?”还有人呼喊着家人的姓名,走来走去,仿佛对方还能回答;更有甚者一屁股坐下来,边爬边刨。

时书心里明白了:“先锋队,深入敌境,这其实是支敢死队吧……”

他双手冰凉,摇摇晃晃走到宋思南的身旁,看到被烧焦的尸首,拍他肩膀:“宋思南,你还好吗……”

宋思南认出哥哥耳朵的伤口,和手腕的玉符。他痛哭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我要把他们都杀了……给你报仇……哥……不是说,只是前去侦查吗……为什么……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哨马不是说这里只有少量军队驻守吗……但他们怎么会是€€狗的精锐大部‘狮铠军’……”

“哥我求你了……你别死啊……以后我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爹娘被€€狗杀了,你也死了……我不会原谅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时书看到了宋思南口齿间溢出的血珠,还没来得及阻止,宋思南取出刀子,一刀一刀在手臂上割出“恨”这个字。

时书怔了一下,收回手,抬头看着雪骤风急的林间。

第71章

日与月【离别预警】18W营养液

赵世锐部进入茶河后进展顺利,一路向前征伐,后勤队也一直跟在背后做饭,修筑兵备,或者是清理战场上的尸体。军情如火,悲伤没有时间消化,后勤队受到重创但军务不得耽误。时书扶着脚步踉跄的宋思南回去休息,继续清扫战场。

时书麻木地将尸体搬运走,等天色将晚才重新回到后勤队,宋思南躺在床上,头上搭着一条帕子。

时书进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宋思南,我听说先锋军消灭了北€€的精锐力量,你哥真厉害。”

宋思南睁开眼,忽然看着他:“一万先锋,雪夜奇袭,是谢参谋的主意。”

“他……”

这一瞬间,时书无话可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谢无炽的谋划。但宋思南眼中的狰狞只有一瞬:“历来战争中先锋军极少突入防线内,因为会被前后夹击,陷入绝境。但我哥还是去了,只有‘仇军’才有胆量和勇气打这一仗,别人会贪生怕死,但仇军不会,我也不会。”

时书伸手想拍他肩,宋思南喃喃自语:“我哥是英雄,他死得其所,不怪谢参谋……不怪赵将军……他死得其所……哈哈哈,我也要让他们死!接下来就看我了……”

时书:“宋思南……”

“若能收复故土,死再多人也无所谓,我不怕死……我哥也不怕……那就让我哥和我们,用热血把渡送茶河的寒冰融化……”

门外响起喊声,时书收回手,转身走出营帐。

大盛府城楼底下正是攻城之时,物资正被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前线去。时书和杜子涵爬上了不远处的山坡,耳中是尖锐的嘶喊和汹涌的喊打喊打声,朔风吹乱了时书额前的头发,他目光停在眼前混乱厮杀的战场当中。

€€€€没有任何游戏比现实更真实,人群前赴后继,推动着战车往城楼下徐徐而动,而箭石则纷纷扬扬地落在身旁,烈火与利刃飞扬,性命悬于头上,每当有人瘫软着倒下,顷刻便涌来新的人群,接替他继续推动着战车、云梯、攻城槌、拒马、望楼车、折叠桥,往前义无反顾地冲击。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烟的气味,时不时听见愤怒的嘶喊、吃痛的惨叫,时书从树叶的缝隙中往前看,有一支攻城部队在赵世锐的指挥下,正将炮车装满弹炮投掷向大盛府的女墙,时不时有人从数十米高的城楼下跌落下来,时书不知道是不是间隔太远,他盯着这一幕竟然有几分麻木之感。

北€€的铁骑无人能敌,但并不擅长于守城,高攻击低防御,这二十年来似乎没人预料到大景竟然敢来进攻,城楼废弛,如今,更是北€€一年一度的盛节,猝然遭受到这样的攻击,先乱了阵脚。

赵世锐打的便是措手不及,因此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让一拨一拨的士兵强上,甚至自己也出现在了阵地当中。

时书:“攻城的损耗比守城大多了吧?这是定要强攻不可?死了那么多人了……”

杜子涵手扶着树枝:“死人拖去填护城河了,寒冬护城河结冰,再在上面铺板盖草,撒上泥土……就过去了。”

时书看向这冰天雪地:“天时地利人和,谢无炽想要军功,老天爷都在助他。”

“唉。”

时书和他一起回到营寨中,这几日都在攻城,几乎达到了日夜不休的程度。时书夜里和衣而睡,这天早晨,终于得到了振奋全军的好消息。

雪小了一些,晨光熹微,细细地铺洒在结冰的路面。时书看着那扇洞开的城门,心中没有太大的感情,他随同后勤队的人在清理战场,只不过人群中有人红着脸急匆匆找到他:“谢公子,谢大人找您,快去快去!”

时书搓了下手:“哦,有什么好消息吗?”

“夺回了大景的龙兴之所大盛府,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二公子快随我来!”

时书洗干净手,跟他一起走上城楼,心里默默地想:“也好,现在城门攻陷,谢无炽有了时间,没说完的话也该继续聊聊。”

时书一路走到了城楼上,一路皆是俘虏和尸体,狼镝军进城第一件事夺取防务,与城厢中的北€€军厮杀,正有人清理现场,时书脚步顿了一下,绕开血迹往上走。

城楼最高处已被占领,夺旗易帜,朔风吹得旗帜漫卷。时书无意转过眼时,从城楼上看到了这座城池内,早已是战火焚烧,北€€军正在街头巷尾逃窜,但狼镝军显然不给这个机会,骑马突奔挥刀砍杀,许多路人但凡阻挡,一概被马蹄践踏而死。

城中充斥着惨叫和哭喊“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大景的百姓!”“既然是大景的百姓为什么不南逃?”“抢劫了抢劫了!”“不要杀我们……”

时书转动视线,喉头滚动,险些一脚踩空。

来人道:“二公子,怎么了?”

“没、没事。”

“二公子稍坐,就在此地等候。”

不远处,几道身影站在这座城池的楼头,俯瞰四周,显然是手握这数十万生灵性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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