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世界人数:35/100】
时书仔细看,不知道又有哪位穿越者死去了,人数减一。在心里自言自语:“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两年多,肯定早有安身立命之道,但人数仍在减少,恐怕是在不得已的天灾人祸中死去的吧。”
“而天下共主这个头衔,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也许成千上万个“百人组”全军覆没,才会出现一个更接近于帝王的人。”
仔细回想近两年来横空出世的厉害人物,也只有一个谢无炽而已,估计其他的人,大部分葬身于草野,有部分人适应了规则,恐怕也都在沉寂中。
……系统提示人员减少的呼声短暂占据了时书的思路,一想完就立刻挥开。
时书拎着在城里铺子买的米糕,一路小跑回众人聚集中,将米糕散给众人吃,说:“孩儿们,我回来了!给你们带了好吃的,都拿去尝尝。”
杜子涵:“孩儿们?时大圣€€€€”
“这个好吃,香甜软糯!”渔村的人拆开荷叶包。
阿坎:“我早听说城里有一种米糕,外酥里嫩,油炸得香糯,没想到吃起来是这种味道,我都舍不得吃了!”
时书叉腰:“哎,见到的世界还是太小了,回去的一路多给你们买点吧。”
其他人纷纷笑,用美滋滋的目光看着时书。
时书眼看营寨都已安好,说了明天要在城里再呆一天的事,和大家商量,大家纷纷同意,眼看天色渐晚,这就在林间睡了起来。
想到谢无炽,时书有些睡不着,虽说走的时候利落干脆,流浪的一路也很少想起他,但现在真见了面,身非木石,孰能无情?对谢无炽的观感极为复杂。
时书翻来覆去难寐,索性轻巧地跳下了吊床,往前走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眼下正是春末的傍晚,上下月光,波光粼粼地照在流动的河面上,浮光跃金,光影破碎。
时书走到山坡下,跑了十个来回,直跑到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回到众人夜宿的营地,重新上了吊床在营地上沉睡,谢无炽便没再进入他的梦里。
大清早,人群苏醒。
时书收起帐篷,用牙齿咬着线将绳索解开,视线中,杜子涵骑着阿坎的马一骑绝尘而去:“小书,我先走了啊,三十里外李家驿等你!”
“…………”
“他怎么了?跑这么快跟谁有仇吗?马蹄子都快掀到我脸上了。”阿坎一脸费解。
时书:“呃,你不懂。”
和谢无炽吃个饭有这么吓人吗?也许,谢无炽现在权势滔天,生杀予夺,但凡有点恩怨谁不得离他远远的。
时书伸了个懒腰,喂来福吃完饭,慢悠悠走向了城里。请客吃饭!时书有一搭没一搭抛接着手里的银两,钱,只有几百块,燕州军事重镇物价还高,时书进了间较为高档的酒楼:“老板,你们这儿炒菜多少钱啊?”
老板眉飞色舞:“咱们这儿,春末吃河鲜,眼下师父刚从河里打捞上了好几箩筐的好鱼,能给你上个全鱼宴,一顿三千文。”
“三千文!太便宜了,不想吃。”时书转头皱起秀眉,一顿饭吃三千块,谁能吃得起。
老板边笑边摇头:“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不想请谢无炽吃好的,而是小餐馆更有性价比。
时书到了一间二层,还过得去的小酒楼,先进去询问了一条水煮鱼,还有几个小菜,转身往行辕大府过去。门僮见到他极其热情,听说时书要请谢无炽吃饭,立刻进门通报:“二公子稍等!”
片刻后,有人出来,叫林盐:“二公子,我家主人正在城外的军营中,小的这就去通报。”
时书:“军营?行,我在‘张家酒楼’,靠近城门边那个,他要是愿意,就直接来酒楼找我。”
“是是。”这人翻身上马,一径往门外而去。
时书回到张家酒楼,站厨房挑了一条鱼清蒸,鱼头剁椒,鱼骨炖豆腐汤,剩下还有炒春笋,苋菜汤,和一道小鸡炖蘑菇。时书坐在二楼的大堂里,无聊开始等候。
和谢无炽的关系尴尬,接下来还不知道何等场面,时书心里也有点不解。
“叩叩叩”,楼梯发出走动的声音,时书抬头,眼前两三人簇拥着,谢无炽穿着一身闲居的衣裳上了楼,衣服布料款式清贵,袖口绣着纹路,整个人的穿着内敛清白,走到这朴拙小酒楼的座位旁。
“谢无炽,你来了?坐坐坐!”时书招呼。
谢无炽坐下,小二立刻上菜,时书笑着说:“请你吃个饭,报答你帮我这两次的恩情。点了鱼,估计你喜欢吃。”
辛滨和林盐远远地站在楼梯口,接着下楼去了。这座酒楼安静了不少,上菜的小二更是大气不敢出,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谁敢相信都统制莅临小饭店啊?
谢无炽坐下,理了理袖子,不言。
时书手里抛接着一根筷子:“今天就单纯请你吃饭,没别的事情了,你别担心。”
谢无炽看上来的菜,拿过菜单,道:“再点几个菜。”
“别别别!”再点没钱了!时书一把夺过菜单:“不用点,够吃了,点多了也浪费。不然吃完了再点?”
谢无炽神色寡素:“好。”
时书捏了捏兜里的钱袋,转移话题,眼睛笑的弯弯:“你可以啊现在,混这么好了。”
谢无炽:“那你呢,你好吗?”
时书一怔,没想到叙旧开始,他也愿意说:“我挺好的,从大盛府离开就到处跑了,先跟流民南下,行医攒路费,然后满世界到处跑,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我一共走过了太阴府、信固府、舒康府、韶兴府,很多很多城市,当成旅行吧,很有意思。”
谢无炽:“都是怎么过的?”
时书笑道:“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也遇到过强盗,小偷,骗子。但这些骗术对于后来的我都不太高明了,最好笑的还是那种神经病,半夜一起睡在庙里,他突然梦游跑过来跟你打架。”
谢无炽:“受伤了么?”
时书蹲在凳子上:“没有。我和子涵信奉一句话: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反正我俩有事就跑,大半夜在坟地里跑,真的很刺激,比鬼片刺激多了。”
气氛似乎不错,两人你一眼我一句地闲聊,不过,谢无炽掠起眼皮,慢慢地重复了一句。
“杜子涵。”
小二将鱼汤豆腐、鲜蒸鱼肉和剁椒鱼头等一一上来,时书“嗯”了一声后,感觉这名字是不是刺激到他了,挠了挠头。
“他还跟你一起?”
“是啊……”只不过他现在在城外三十里。
“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想去哪儿我就去,我想去哪儿他也去。”
时书觉得不应该提杜子涵,不过提都提了,就到这里结束,不再提。他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谢无炽素白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用绷带缠绕着。片刻后才问:“你跟杜子涵这一年多,和跟我在一起时,一样?”
时书察觉莫名的气氛,尴尬住,夹了块豆腐:“还好。”
谢无炽:“你们白天,并肩而行;夜里,也同床而睡?”
时书:“呃,客栈贵,有时候为了省钱住一间房,挤在一起睡过€€€€”
“噔€€€€”
时书话音未落,还在思考那间大通铺,谢无炽已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看他片刻,转身就走。时书怔住,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见什么叫“刹那之间,血色褪尽,变成苍白”。
桌上的菜谢无炽一口没动,往楼下走,衣带飘起,辛滨和林盐跟他身后。时书看着满桌子的菜,再看看他尚且干净的筷尖:“哎?!”
“生气了?谢无炽生气了?”时书跟着跑下楼,跟在他身后,喊:“谢无炽,饭还没吃,你不吃了?这是全鱼宴……”
谢无炽一言不发,在人来人往中往前,背对着他。
黑发垂在身后,谢无炽肩身端正,护卫连忙垂头跟上。他往前走着。并无要回头的意思。
吃醋了,谢无炽吃醋了。时书跟在他背后没什么说服力地道:“别这样,饭总要吃,那么大一桌子,不吃也太浪费了……我说请你吃饭,你连一筷子都没动。”
时书明白:原因无非就是,谢无炽吃醋,离席而去。集市上十分热闹,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时书跟在谢无炽身后,无可奈何。见他衣摆拂动往城外走,叫也不听,时书索性伸出了手:“谢无炽。”
手腕上抓到了纱布,这是谢无炽的伤口处吗?时书本意让他停下,但手碰到对方,温热传来。
没想到,时书眼前忽然陷入一黑。
系统的文字和声音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形式冲入脑海。
【已知穿越者:谢寻】
【功勋值:60%(Most Valuable Player/最有价值选手)】
【友善值:极高】
【击杀难度:极高转为……低】
【系统评估:世上本来只有白玫瑰,但神明追逐爱人时,脚心刺出的鲜血染红了花瓣;夜莺在林间歌颂爱情,喉咙刺出鲜血,染红了玫瑰……玫瑰,是荆棘编织的囚笼€€€€击杀对方,拨得头筹!】
时书心里倏地寂静下来,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荒原,他猛地抽回了手,指尖余温散尽,看着眼前的谢无炽。
谢无炽的击杀难度变低了€€€€时书触碰到他的身体时,难度骤然降落。
时书抬起俊秀的眼,谢无炽身影站在原地,身后是城门楼头,青砖灰瓦,他眉眼垂下阴影,仍然不说话。
林盐小心翼翼地说:“二公子,您就别跟大人置气了!小的斗胆进言,二位快回店里吃饭去。大人从前天见了二公子,就一口饭也没吃了!”
时书:“什么?”
林盐说:“大人胃不好,三天没吃饭,一直在喝药,二公子……”
时书转头看谢无炽,他仍然一句话不说,只是将手腕收回袖子里,唇瓣以极小的幅度抿的更冷更紧。
时书看懂了系统的意思,谢无炽对他的感情将极高的击杀难度降为极低,谢无炽对自己有情,这是他的软肋,也是杀他的弱点。
时书语无伦次:“谢无炽,你不是胃不好?先吃饭。”
谢无炽垂下眼,移开视线:“我回军营,有急事处理。”
时书:“我送你。”
谢无炽眼珠转动看他,时书转开了视线。
……时书也有点不解,按理说似乎应该停在这里,但他仿佛受到了魔鬼的蛊惑。时书走神时听见林盐道:“叫几个兄弟,去店里吃了,别浪费。”再回过神,坐在了马车上。
马车向军营而去,和谢无炽坐在同一个空间内,时书脑海中还回想着系统,犹豫了之后问:“他们为什么叫我二公子?对我这么恭敬,我不习惯。”
谢无炽:“在名义上,你是我亲弟弟。”
时书:“这个名头,不是我们在相南寺打的?居然还用着,又没用了。”
“没那么容易撤去,”谢无炽声音缓慢,“你是我亲弟弟,你和我荣辱与共,我的荣耀就是你的,我的权威也加诸你身。尤其当今天子,也是兄终弟及所得来的帝位。”
时书立刻回想起这件事:“韩王,他怎么即位的?”
谢无炽看窗外的光景,玻璃似的眼珠仿如蒙着冰灰,转开目光:“太康帝,被毒死了。”
时书怔了一下,心中安静,听他说话。
谢无炽:“大盛府功成之后,我回东都献捷,游说陛下。大盛府地理位置有政治意义,这一仗又迅速打胜,拨得头筹,转守为攻。朝廷的主战派开始露头。不过陛下优柔寡断,不堪一用,总是时不时徘徊。”
时书:“然后……你们就?”
“韩王曾是世子时便对权力有渴望,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封狼居胥。大景受的窝囊气够多了,韩王于是买通陛下身旁的宫女太监,给他下毒,虽然被太监尝了出来,免于一死,但陛下却变得忧心忡忡、杯弓蛇影、举止仓皇。”
谢无炽的语气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在权力方面,他冷血得令人心惊。
“接着便让群臣上奏,奏请立韩王为皇太弟,免得皇帝驾崩后朝廷陷入混乱,国本不存。不过立后不过三个月,太康帝就真的被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