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时书觉得,人总该有一丁点羞耻心吧?哪怕表面装一下。
但谢无炽在床上,在时书面前,几乎毫无掩饰€€€€在安全的范围内,不伤到时书的情况下,将性的刺激达到最大,用语言、身体还有情绪推波助澜。
时书只要一想到床上的谢无炽,浑身的血都在烧,头开始发晕。
我勒个老天爷,这还是男的吗?
男的哪里好?为什么有的男的比如他室友跟他勾肩搭背时书浑然未觉,像根木头,而谢无炽的每一寸皮肤,声音,气味,都散发着性能力强的气味。
这是男的?下什么药了?
“………………”
时书走神时,谢无炽道:“想什么?”
时书移开目光:“呃……啊,吃饭,这个菜长得挺帅的。”
“……”
时书尴尬地扫清脑中的思绪,专心吃饭。
没几时,菜上来了,未免引起太多注意,像寻常旅人一般点了羊肋排。一旁还上了某种谷物混合蒸制的粑,时书吃了好几口。
倒是,忽然门帘子被掀开,一帮人说的是€€语,身上的牧羊铃铛清脆作响,附近的€€区贵族子弟,佩着弯刀大剌剌进门来。
他们显然自如许多,哈哈大笑,几人围坐在桌前,叫着“点菜点菜!”
时书偷看着:“这些大少爷和我们景朝的大少爷没区别啊。”
有些人穿着€€的服饰,但同时有汉人的直缀、长袍、鹤氅,花纹文雅,一旁许多陪北€€贵族公子逗唱的有景人面孔。他们说的话,更是两种语言都有,时书大部分能听懂。
“吃个炖羊头兄弟们,这皮肉早软烂了,嘴皮子最嫩,撒上香辣蘸水!”
“这把刀子剃皮肉最爽利,大块软烂,来来来。”
除了吃羊头,也吃牛头,似乎是近期的节日,一只巨大的黄牛头放在烤架上。
时书和谢无炽面容太过引人注目,对方时不时看过来,笑两声,言语中似乎有别的意味。
有人专门大声道:“公子,那边的两位俊俏客人看着面生,敢是远方来的客人?要不要请他们共饮一杯?”
“这?不会太唐突了罢?”
“装什么。”时书看这€€人公子哥长得较为斯文纤瘦,“他不会看上你了吧?眼光还可以。”
谢无炽面无情绪:“我吃好了。”
“走走走,别理他们。”
两人一起走出门去。今夜得离开这座不大不小的城镇。不过,这条路往来的旅人不少,往前走便有不少人围聚,找了片曾经的旅人搭建的棚户,生着火堆防狼。
这里面有真旅人,也有谢无炽的护卫。
夜色黑暗下来,一片荒废枯萎的旷野,风吹日晒的圆形大石头组成山脉,生着低矮的植被。时书和谢无炽坐在火堆前,一边再拎起他的裤脚看。辛滨递来小锅,锅里熬着消炎药,往火堆里送柴。
时书思考着:“张骞出使西域,过的就是这般生活吗?”
谢无炽道:“嗯,为了一个使命,吃苦十三年,漫漫长路,沟通两个地域的信息和文明。人几乎都不想吃苦,贪图安闲舒适的生活,这也是一种本能。不过仍然有人,走在苦行的路上,吾将上下而求索。”
时书:“真了不起。”
眼看炉子沸了,时书倒出汤药,吹凉了递给谢无炽。夜里昏黑,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味,时书再从兜里掏出一袋冰糖,谢无炽有需要就给他。
深更半夜,时书吹着草原的风,感觉自己变成了腰系七匹狼那种深沉凛冽的帅男人。
但他不是,草原夜间有狼群,辛滨站在高处警惕草原的狼,目光犀利,倒是比较像。
时书在旁边等谢无炽睡着了,便起身找他:“我也要站岗。”
辛滨没忍住笑了,“二公子,睡去吧。”
时书不乐意,他站在山顶看远处徘徊的狼群,巡视了一圈,回到旅人们搭建的棚户。到谢无炽身旁,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再看暗光中谢无炽的脸。
时书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本来只想偷偷视奸他,但谢无炽却掠起了眼皮,目光和时书对视。
狭窄的角落,其他人都和衣而睡。时书压低声:“我看看你,我刚刚去看狼了,很多,我今晚注意点儿睡,有情况就起床。”
谢无炽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轻轻吻了吻。
时书跟打鸡血似的,什么也别说,这岗我站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上马赶路。
接连三天,终于,眼前出现了一条绵延不绝深绿色大山脉,形成巨大的天堑,几乎将天地隔断,滔滔江水磅礴地涌动在其中,旦为朝云,暮为行雨,雷霆揉碎。遮天蔽日的森林蔚然生烟,深山间偶尔看见吊桥和云梯,简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列一列的队伍穿过山脚,浑身潮湿之气,时书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时,整个人都惊艳了,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东平岭。
封狼居胥。
时书走下马车,山脚下有磨灭的大石刻,这大自然的造物,横跨数州的大山脉,归属地曾经写过大景的文字,来记载权力将其占有时的不世之功。但被涂抹掉了,改为€€人的文字。
时书看这些石刻,曾写过景朝高祖之名。
在他背后,谢无炽下了马车,衣衫拂过碧绿的青草,也看向这面巨大的石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谢无炽神色思索,将连绵无尽的群山收入眼中,道:“我喜欢这座山。”
时书转头,看向他。
谢无炽眼中,再次出现了狂热控制,占尽山河的阴冷之气,道:“这块石头写名字,好看。”
第107章
种田
城池内,一片明净的院落。
谢无炽坐椅子里喝茶,垂头看深色的茶水,元观正将一盒茶叶拿出来,合上盖子。
“大人,请用茶。”
这一片片的茶叶,颀长微弯,猩红似血,散发着淡淡清香。
元观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道:“二位远道跋涉,莅临鄙宅,真是不甚荣幸之至。”
谢无炽拂去一身尘,抬起眼:“东平茶,又叫‘血茶’,元大人知道什么来历吗?”
元观回话道:“小人自然知道,除了色泽鲜红,茶汤如血,原来是这茶叶味道醇厚甜美,广受好评,物价奇高,而东平岭却禁止景人采茶。于是屡屡有景人茶商以此为业,偷偷爬上茶岭,或为猛兽所伤,或者坠落悬崖,所以又有‘一两肉,一两茶;一碗血,一碗汤’的说法。”
谢无炽饮了口,道:“茶商为这生意,也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来了。”
元观不得不钦佩,道:“大人,东平岭下小安山,那山大王便是茶匪。”
谢无炽:“我和兄弟远道而来,是为了你说的那桩事。”
今日,时书和谢无炽终于到了源县,元观出城迎接到了府上。
元观拿起桌上的名录:“大人请看……以上为永安府志和部府府志,以及一本花名册,请大人查看。”
谢无炽翻名册,正在思考,和元观询问这些有可能被策反的人。时书等得无聊,缓和了赶路的疲惫,看到偷看的小树,笑道:“你看什么?”
小树眼泪汪汪,藏在柱子后面。
“这么爱哭啊,”时书问,“她怎么了?”
元观无奈笑笑,坐着说了片刻,时书不解:“你别哭了,来福不在,没办法让它给你报数。”
小树:“不是的。”
“那你怎么了?”时书说话时。门外,辛滨忽然进来,道:“你家的女婿来了。”
“九王子?”、
场面皆是一凛。元观擦着汗,道:“二位不要着急。”
他将夏天挡太阳的帘子拉上,将单间隔开了,形成一座木阁,道:“二位稍等,他来找小女,不会过问其他。”
怎么了?时书和谢无炽刚到这里,没想到马上和王子照面,时书悄悄靠着门背,往外看。
门口走进两个人,一个腰环佩玉,绫罗绸缎,富贵逼人。另一位则扎着劲铠皮甲,一副干练武人装扮,略带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之状。
元观迎了上去:“贤婿,音昆王子。”
音昆!时书头皮猛然炸起,那个扔尸体和倒卖粮草的罪魁祸首。九王子祖廉倨傲地道:“老丈。”这就四处寻觅起来,直到看见小树。
小树一见他,往后退,躲到井栏处。
元观迎着音昆。祖廉上前拉扯住小树,还没说话,脸上显出一股怒火。音昆笑眯眯阻拦:“九弟,不要胡来。”
但这句话没说完,祖廉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啪!”的一耳光。
这一耳光别说元观,时书也没想到,场面顿时一变。祖廉打完,扬起眉毛问她:“阿雅说,我在城头打仗的那几天,你不见了,去了哪儿?”
小树眼泪含不住:“我,我。”
祖廉:“是不是偷了哪个男人去了?说!”
元观脸色发白,脚步往前一跨,却被音昆拦住:“老丈,孩子家的事,咱们不要多嘴。”
元观挣脱开他,小树又被打了一巴掌。音昆嬉皮笑脸的眼睛一定,突然仔细地看元观,狼似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骡子滩码头和垦庄的粮道,怎么被发现得这么快?”
一片安静。
时书后背发凉,想起了那个月色明亮的夜晚,自己被掼在渠沟里,刀刃贴合皮肤划过。
元观一脸不解:“王子这句话……”
音昆狂笑一声,猛然抓住他肩膀:“我在想,那个倒霉小子不会被你兄弟给放回去了吧?怎么刚被发现就死了马车夫,再死了贾乌呢,哈哈哈哈!当然这只是我随口猜测,你不要当真啊!€€€€你不会是奸细吧?“啊?告诉我!”
连招爆发吓人一跳,时书心想,这个疯子。
元观脸色不解:“王子殿下,下官的兄弟亲手杀了那路人,还有其他人见证,王子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音昆狞笑:“哦?可我还听说那人要割他的头,却被劝住了。元大人,一个景人的头颅,竟有如此贵重?”
元观似急于去找女儿,不再废话:“这,下官实在不知。如果大人真有证据,不妨到王爷面前,与下官当面对质。”
“哈哈哈哈!又认真了。”音昆脸色变化,笑嘻嘻道,“我开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