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蹲在马车的前板上,清秀的脸上唇边叼了根草,只觉得心情很好,一切正往不错的方向发展。他催促着马匹,杜子涵颠得胃酸:“不是,这么急干什么啊?”
时书:“你说呢,今晚回去和谢无炽一起吃饭。他最近很忙,早吃完早休息。”
杜子涵:“……三个人的世界好拥挤啊。说说,去狁州的这一路怎么样?”
时书脑海中闪过那些画面,和谢无炽在夏夜里拥吻,城楼外的医药棚户里处理尸体,贾乌丝竹之乱,舞女飞花飘扬,还有那个死里逃生、望着月亮一步一步向前走的夜晚,被谢无炽背回去,一口一口哄他吃饭,再到遇见小树,一起踏上去€€区深山的道路……
时书眉眼俊美,一笑就少年气十足:“还可以。”
“……”杜子涵看他的笑,“热恋期是吧?”
现在才算热恋期。
千万不能让子涵知道他和谢无炽的恋爱细节,不会有人理解这段爱恨情仇的!
马车终于进了燕州城,城内正是当集之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宋思南回了仇军营,时书领着杜子涵和来福回府,杜子涵捂着肚子:“哎哟,一想到要见谢哥,紧张得肚子疼。”
“不要怕,子涵,你不比谢无炽差。”
杜子涵:“………………”
行辕大府外不远有茶摊,两个人坐着聊了这三个月的事,杜子涵致力于教那个小女孩数学,但她就是不学,爱种地,爱习武,时书也把€€区的事情绘声绘色跟他讲了。到下午五六点时,好几骑骏马从不远处专属的阔道上飞驰而来,马蹄声阵阵,只见衣袂被风掠起,即刻有人跳下马来,替最前方的人牵住马匹的缰绳。
谢无炽随手扔了马鞭,身影高大挺拔,一身武官长袍。时书说:“怎么以前没发现,谢无炽长得这么帅?”
杜子涵:“你以前没发现???你说过多少次他长得帅了?”
时书:“……”
两个人进行了一段迷之对话,时书上前跟他汇合,谢无炽的目光也放在了时书身上。
看到他的那一刻,昨晚温泉池边的记忆便浮出,那在他麦色的肩颈和皮肤上滚落的水珠,饱满年轻的皮肤质感,和被他揉的肉柱,水雾中谢无炽与他对视的视线,呼出的气息,都回到了脑海中。
谢无炽走近,目光垂视时书,道:“回府了。”
时书回头:“子涵,走。”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一看见谢无炽就有种触电的微麻感。
时书再看他一眼,谢无炽挺直的鼻梁漠然生冷,侧过脸看他,几乎是一刹那,似乎也想到了昨晚和今晨的回忆。
时书的脸一下绯红,抓着头发。
谢无炽垂下眼。
第120章
谢无炽被一群人簇拥,先去更衣。
时书坐在饭桌上,和子涵说话:“曾经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三个人一起好好生活。”
杜子涵:“听起来怪怪的。”
时书扬起唇角,笑着道:“喂,谢哥还给你留了院子,我们长住在燕州了。”
杜子涵:“我靠!这么好,小书包,你真是嫁入豪门了。”
谁懂啊,年仅二十七住上古代豪华府邸,不靠自己,全靠好兄弟的男朋友。
趁着谢无炽还没过来,时书把在深山里心意互通的事讲了一遍:“你不知道,我当时哭惨了。”
杜子涵:“谢哥那条件,哭一个月也行,总之把人哭回来了。”
“……”
时书和他叽叽喳喳聊,没片刻,谢无炽一身素净外衣,长身玉立,从门口进来。杜子涵懂事地起身,听见他道:“不用,坐下吃饭。”
时书和杜子涵聊起以前的事,无论是漂流路上,在秦村,还是这三个月白家屯,时书边听边笑,一旁的谢无炽视线始终放在时书身上。
时书被他牵手,不好意思地收回,没想到再被牵上。时书刚妥协,一抬头,看到了坐立不安的杜子涵。
时书:“……”
杜子涵:“……”
杜子涵转移话题:“那条大黑狗记得吧?不仅咬人,还叫来一堆村里的狗,吓得我俩直接爬树上去了,等了好久有村里人过路,才带我们一起走。”
“还有一次,下大雨,我俩都没地方躲,淋得一身湿透……”
气氛尴尬,但一顿饭好歹吃完了。时书带杜子涵去他的院子:“这是你的二进小院,没有狗,也不会再淋雨了。别害怕,我们安定下来,不用再到处流浪了。”
杜子涵本来胆子就小,有些感慨,时书拍拍他肩膀,转身出了院子。
谢无炽站在槐树下,秋风一起,吹起他的衣角。时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难得今天早,快回去睡觉了,你几乎都没休息。”
夜色昏黑,时书牵着他回到院子,沐浴后二话不说往床上一推,说:“睡觉了。”
谢无炽:“你陪我。”
时书忍着笑往床上爬:“我没说要走啊。”
谢无炽撑在床上,时书一件一件脱他的衣服,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你要裸睡吗?”
“嗯。”
时书把谢无炽的衣服脱干净,脱的时候,谢无炽垂着眼看他。时书侧身躺在床上,被抱进了怀里。时书闻到谢无炽身上疲乏的气息。
时书被他抱着,谢无炽真的累了,呼吸落在耳后,慢慢归于平静。时书听到窗外的寂静之声,仆从都被屏退。单纯一起睡觉也很好,谢无炽体温高,皮肤基本上很烫,似乎能把人点燃。
时书知道他累,谢无炽阖目熟睡,他无聊,就轻轻玩着一绺谢无炽的头发。慢慢自己也困了。
燕州府邸内的床比那小院子里的大炕柔软得多,时书察觉到谢无炽一些睡觉的习惯,喜欢从背后拦腰抱着他,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搂着腰,和他双腿纠缠。
或者面对面搂抱,把时书的腿架在腰际,最大面积接触搂着睡。这两个姿势,某些部位都是贴合的。
时书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撩开谢无炽的头发,露出俊朗的额角:“谢无炽,睡觉也要这样?”
谢无炽睡得很熟。太多的事务,杂物,还有压力,一直堆积在他肩头。时书轻轻亲了下他下颌,立刻被抱紧,无意识地蹭着腰腹。
“……”时书,“睡睡睡,不惹你。”
今日降温,一到夜里,燕州城就凉了。时书把薄被拉上来,裹住他肌肉绷紧的后背。以前真没想过,看别人睡觉能看几个小时。
时书总算睡着了,再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晴朗天气,带谢无炽回家了,爸妈在厨房慌不择路地洗菜做饭,偷偷从门口打量谢无炽。谢无炽索性去了厨房,和爸妈聊天,帮忙做饭。
时书躺在沙发看比赛,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懒散地听他们闲聊。
“你叫什么,姓什么呀,多大年龄啦?”
“我在外面流浪,被小书带回家养着了。”
“妈,你看,我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别人。”
时书做梦竟然笑醒了,噗一声,揉了揉发酸的腮。
仔细一看月影,竟然是凌晨一两点了。
时书刚想继续睡,察觉到浑身的燥热。谢无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手臂抱着他的后背,从白净的后颈一路往下游弋,抚着他腰脊的线,和更往下的地方。
时书被他拥抱,抬脸:“没日没夜行吗。”
谢无炽:“热恋期。”
时书浑身上下仿佛使不完的情欲,在狭窄的被褥中,被他深深地拥抱,每一寸皮肤都熨贴着。他慢慢出汗,谢无炽作为一切的掌控者,好整以暇地观赏着他,施加或者撤回情欲。
时书乌黑的头发黏在耳垂,呼吸着,平复情绪。谢无炽在他耳边轻声:“一座宝藏在你身旁,任由你取用,你却不懂发现。”
时书扶着他:“还要我怎么样……”
……
深吻之后,时书躺在他怀里。两个人在紧抱在一起。时书睡不着了,被谢无炽抱了起身,在院子里看星星月亮。
谢无炽衣衫不整,中衣穿得凌乱,和平时到衙署工作完全不同。时书替他合拢衣领,则被抱着亲吻。
时书搂着他肩:“我听说,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应该太早碰感情,否则容易软化意志,干不了大事业,一辈子消受在温柔乡里。”
谢无炽淡笑:“温柔乡,我么?”
时书:“是啊。”
时书刚说完,腿被大手掐着膝窝抬起,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侵入。谢无炽拨开他的头发:“温柔吗?”
时书脸一下通红,手指抓紧他的肩膀。
夜雾凝结成露水,反射着晶莹的月光。草丛里夏天的声音在消去,府门内一片寂静,只有吸吮的水声。
谢无炽掌着他的脊背,动着:“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
时书趴在他怀里,本来很着急,但因为亲密,红着耳朵接话:“怎……么了?”
“记得我们刚来的那个三月份?当时,淮南路有人叛乱称帝,被赵世锐的军队镇压。原来是收受盐税太急,激起当地商民和盐匪造反。镇压后军队死伤数万人,浪费钱财上千万两。”
€€€€任何地区的民叛,不仅动摇人心,而且等于在大景这座庞然大物上撕出一个开口,流失的银两则是哗啦啦的血液,受伤之后需要时间康复,多次受伤,则可能引起王朝的死亡之忧。
时书夹着,局促地点点头。
谢无炽指腹轻抚他唇角,并不急躁,顺其自然让那部位吮着:“我接到了来信,狁州一战,向潜安府、中楚府收受钱粮太急,当地百姓不堪盘剥,趁着兵力汇向狁州,竟然在两府造反了。”
时书刚直起腰,立刻弯下去,急躁地想起来,谢无炽让他如了愿,只抱在腿上坐好。时书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潜、潜安有人造反了?!”
“有几个月了,只是被当地的官府一直瞒着,直到打出了疆界。现在那人披挂着旗帜,自称为王,正往东都打了过去。”
“居然有这种事?!”
曾经的记忆顿时回到脑海。
那是收复大盛府时的风雪夜,赵世锐屠城,时书逃离谢无炽,和在战火中的百姓们走在一起,看到了一路逃难的惨状。
在古代,几乎没有兵团是仁义的,无论官府的兵,还是百姓起义的兵。只有烧杀抢掠才能快速积累财富,而能指挥千军万马的人,又有几个菩萨心肠?
百姓起兵,一路也是烧杀,劫大户,再夺小户,吆喝着一路就是杀,嘴里喊着“发财去了”,其他百姓只得四处逃命。
时书预料到了两府的惨状:“那时候起北方就乱了,你一直在信固府屯田,稳定和招募流民,避免百姓们生事……”
“现在,大景的西南也乱了,中部即将乱下去。”
无异于在大景的身躯上再捅了两刀,血正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