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从温泉算起吗?四五个月。”
谢无炽:“我的生日。”
时书:“818。”
“身高。”
“190。”时书,“我记得。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黑子说话!”
谢无炽:“我希望你记得我们的之间任何纪念日。”
“哼,我全都记得。”时书踩着台阶往上跳了跳,“谢哥严选,因为你不要很多很多钱,要很多很多爱。”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谢无炽坦然道:“当然,因为我不需要任何人给予我价值,我能够靠工作实现。除此以外,我很在意个人生活,也在意全心全意的爱情。”
时书注意力被一扇破门吸引,小孩把这里当探险基地,进门左右转,墙壁津贴,灰尘剥落。回头笑着说:“我知道。”
谢无炽:“会觉得我很麻烦吗?我对你的感情索取无度。总想要你对我好。”
像黑洞吞食光明填补空虚一样的永无止境。
两个人并肩而行,时书不在意地抬了下眉:“从来没觉得你麻烦,我每天都要干活,对你做的那些,比干活轻松一百倍吧。”
谢无炽似乎笑了笑:“那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时书脸一红,想了会儿:“你很特别。”
“嗯?”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人。”
再表白时书真不会了,灵魂深处冒出狂奔的念头,转头哇哇哇往前跑,没成想眼前忽然撞见个暗红色破败纸扎人,一言不发挡在路中间,“啊”一声窜了回来!往谢无炽怀里抱,抱他的腰,抱他的背,毛茸茸头发抵他下颌:“谢无炽,我害怕,吓我一跳!我靠那什么东西!怎么穿红色,恐怖!还挡路中间我不敢过去了!”
时书叽叽喳喳,被谢无炽抱在怀里:“我背你?”
“背的话背后凉飕飕,肩膀上好像趴着个东西。”
“你适合写小说。”谢无炽,“那我抱?”
话音未落,时书就被搂着腿,另一只手托着屁股,整个抱在怀里。“啊€€€€不要€€€€”
时书连忙搂着他肩膀,刚说完,被轻轻吻了吻唇尖。时书瞬间的炸毛感偃旗息鼓,红着耳朵把头埋起,露出蒲公英一样的头发。
别说,谢无炽手很稳,被他抱还是挺安全的。
谢无炽:“这纸扎人像古代成亲的迎宾人,过去了就不怕了。”
时书往他怀里拱,手上拿着丸子,有点耳热,但周围没有人,谢无炽好像也很喜欢这样抱他。
时书埋在他怀里,一脚踏进了寺庙里。时书顺着他往上爬,露出眼睛,到庙里后静坐下来。寺庙内只有蛛丝,佛像,颓圮的梁木,飘荡的丝带,一派死气沉沉的败落之相。
时书小心翼翼牵着谢无炽:“怎么没看见血迹和刀砍的痕迹啊。”
谢无炽:“有些东西越传越神,实际上也许什么也没有。”
时书松了口气,坐下,见谢无炽捏了下眉心,神色似有疲乏。时书反应过来:“你最近很累吗?”
第124章
“为什么这么问?和累也许无关。”
谢无炽在这片空荡的寺庙里,四下张望。
残迹磨灭。时书:“我觉得,你从€€区回来后,天天忙着整军,修筑武备,收割粮食归仓,一直不太开心。”
四壁除了纂刻经文,还有异闻传说。谢无炽不答反道:“这面墙壁上,记录着这样一个故事:某个王朝争权对抗时,一位废太子的后人被征召入宫成为了监国摄政王,夙兴夜寐,诚心为民。”
时书靠在石椅上:“怎么了?”
“这摄政王身患眼疾,一旦忧劳甚剧便会失明。但后来异族入侵,摄政王仍然亲征战场,保家卫国,与爱人同舟共济。只是得胜之日,累到眼疾复发,却被奸臣迫害,抢了功劳不说,还诬陷他要造反。”
时书:“哦?后来呢?”
“后来,他双眼失明,在寒冷的异地逃亡,随军的发妻带他四处求生,吃过糙馒头,也住过最简陋的客店,还藏在别人府邸中靠妻子卖画谋生,尝尽心中苦楚……所以再与军队汇合后,开始了复仇之路。”
“接着,他造反成功,当上了皇帝。”
故事讲完,谢无炽转开视线。
时书盯着壁画上的繁体字:“这故事为什么记录在寺庙里?”
“他造反前在佛堂诵经数月,得到天命,所以能成。因此记录。”
“……”
一阵沉寂,谢无炽望着佛像,一身素净的长袍,迎风猎猎,不知道在想什么。
“佛像仁慈,普度众生,可这寺庙恰好确实是鬼怪最横行处。”
谢无炽步履徘徊,回到时书身旁:“这摄政王得位温和,和平政变,一是他血统高贵,二是摄政数年早在朝中操纵人脉,进京城时旧故亲自开的城门。但除此之外的改朝换代、权势转移,会异常血腥。”
时书心中,慢慢明白:“你……”
谢无炽眼底映着煌煌神佛低眉的凝重和素净,沉默的仁慈,在血泊中交汇:“惊涛骇浪的狂澜涌起,幸运的卷入者能乘坐浪头,不幸的人则被水淹死。”
“这场灭世的洪水,很快就要来了。”
-
时书被抱着回到行辕大府门,睡意朦胧中和他说话:“谢无炽,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去屯田的村落闲逛。”
“为什么?”
时书:“因为每个人都在干活儿,修房子修院子挖土。和舒康府的大疫,大盛府的雪夜,还有狁州的尸山尸海都不同。在那些地方走来走去,开阔敞亮,我心情很好。”
谢无炽正擦他的手,听到这句话,顿了一顿:“时书,这三年,你也受到很多创伤,是吗?”
“我不知道……”
时书困得无法思考,振作道:“但如果和你一直待在这里,我准备在这片田地里奉献我的青春€€€€”
话没说完,谢无炽头低下去,和他额头相抵:“乖宝宝。”
“好宝宝。”
“小狗宝。”
时书哼了声:“我才不是狗,我不玩这个。”
谢无炽深色的眸子看他,露出微笑。时书被亲了好一会儿,亲懵了,捂着唇。
时书:“你……”
谢无炽额头抵着他:“宝宝。”
-
接下来的几天,军营中为两城收割的事奔忙。谢无炽去了前线几乎半个月,指挥和安排事务。
劝导异族归义于王朝,可谓大功一件,军营和军官之间波谲云诡,暗流汹涌。而普通士兵并不知道皇帝的任命,听到角鼓声便冲入战场厮杀,军大部队往界河旁靠近,有人从一系列行为中管中窥豹,猜测到交割城池正在进行,军营中洋溢着沸沸腾腾的喜气。
连绵不绝的黄泥道路上,时书刚从屯田地回来,安置好新的流民累了一整天,杜子涵在身旁:“突然想起来,谢哥多久没回来了?”
时书:“半个月?”
“什么人哪这是,让你一个独守空房。”
时书看他:“你半夜来找我出门,爬树摘果子,烤鱼烤肉,不是说幸好他没在吗?”
杜子涵:“我只是提醒你,谢哥回来了不要说这些事。”
“……”
两个人身上灰头土脸,恰好途经溢出溪流,杜子涵去洗手,手掌心的茧子被磨得通红:“流民越来越多了,中楚府那些百姓起义称王,流民就往燕州逃过来。天天打灰干活的,不知道读的是土木工程。你也差不多。”
时书:“没办法,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干活不工作。”
杜子涵看他:“能。人能。”
“…………”
不是。时书顿了一下,也到水坑里把手上的灰尘洗干净,这时候,身旁路过几个医药局的人,弓着腰在河边清洗草药,被飘扬的芦苇挡住了半边身子,聊天声不近不远传过来:“我听说,平将军的精锐铁骑都开拔去了界河,我看这收复永安府和部府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等机密大事,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给中军帐外那些幕僚看病,偶听他们闲聊到的。还听说,东都的太监急得跳脚,说国丈老爷的军队还没到,收复山河的不世之功怎么让谢将军独吞了?简直岂有此理,哈哈哈哈!”
“你听到的还真不少。”
“可不要出去乱说啊。东都那群吸血虫,就知道不劳而获抢功。要真有其事,谢将军干得大快人心!”
“……”
时书把手洗的白白净净,慢慢目睹两个药医离去:“谢无炽在北军的名声,没得说€€€€回去了!”
杜子涵:“你老公今晚不在家,不然到仇军营睡去?”
时书思考了一瞬,懒洋洋笑道:“可以啊,睡大通铺很不错,晚上一大堆天可以聊,就是最近降温,后背靠着地干冷,睡着太冷了我去!”
“这么挤着才暖和吧?那我们找宋思南。”
“走走走。”
时书直起腰,忽然想起了一个体温很高的人,一到冬天靠着他睡觉就暖和。但这个人,最近忙着大事,除了例行给他写信,倒是没什么联系了。
“怎么还不回来……”时书嘀咕出了声。
“驾!吁!”眼前忽然出现一匹快马,正在边走边查看,见到时书猛地勒住马缰绳,跳下马来:“二公子!小的找了半晌,归义的宙池王一路颠簸到咱们这儿来了,谢将军让二公子易装,速去大营门口接人!”
时书:“我哥回来了???”
“是!谢将军”,时书转头看杜子涵:“那什么,我陪个人€€€€”
杜子涵露出个“我都懂”的表情:“回去吧,今晚的大通铺少了你照样温暖,你赶紧去履行你的职责吧。”
什么职责?陪谢无炽睡的职责吗?
时书:“哎,子涵怎么说话呢?”
时书一边抬手想和他说个一二三,表示自己不那么重色轻友,但双腿已经准备跑路了,指着他边说边后退:“我警告你不要诽谤我。”
杜子涵痛心疾首:“你看看你,被他玩的跟狗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