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渝两眼天真:“不然呢?”
柏沉唇绷直,说:“你身体不好,我打地铺吧,晚上把暖气打开就好了。”
他本能地照顾着比自己小几岁的祝渝。
祝渝并不理解:“为什么?你才是主人家。”
“但你说我们是朋友啊,所以这没有什么的。”柏沉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他对祝渝好,是因为祝渝值得,他喜欢祝渝这个朋友。
毫不夸张地说,在柏沉前二十多年的生涯里,他身边并没有像祝渝这样真诚的朋友。
他是孤独的,这毋庸置疑。
他在四川,广西,湖南住过,最后却跨越到了北京城那个大城市,然而在这四个城市里,他一个朋友也没有,甚至连同学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所以在认识祝渝以后,他觉得要珍惜这个朋友,因而他理所当然地照顾着祝渝。
但真的只是因为是朋友吗?
柏沉自己都没想明白。
“师哥,你对谁都这么照顾吗?”祝渝蹙起好看的眉问。
柏沉想说只有你,因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好友只有祝渝一个,但他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大概会有歧义,所以临时改了口:“不是,只对朋友这样。”
祝渝瘪了一下嘴:“随便你吧。”
柏沉敏感察觉出了祝渝的不开心,一直到晚上两人各自躺在了床上,祝渝都还是拧着眉的。
柏沉坐在地上,祝渝也坐在床上,柏沉觉得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他关灯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将床头柜前的台灯打开,暖色旖旎的暖光罩着两人,连空气都莫名变得暧昧了起来。
“师哥,我不太高兴。”祝渝声音很闷,他打直球道。
柏沉点头,声音温柔缓和:“小鱼,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祝渝瘪着嘴:“我觉得你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第23章
柏沉很明显愣了一下,他神态一怔,语气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祝渝像没骨头似的从床上滑下来,挨到了柏沉身边坐下,“我看出来的。”
“我觉得你对谁都很好,你看吧。”祝渝像唠家常那样,他坐姿松散 ,说话声音也很低。
柏沉要稍微附耳过去一些才能听见祝渝说了什么。
“我们刚认识那晚,你就请我吃了饭,后来还帮我照顾刘波,明明说好了我买菜你做饭,但其实我很久都没有花钱买菜了,还有我说要找你锻炼体能,在你家睡觉,你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祝渝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地捋着。
他垂着睫毛,暖光镀在他身上,把他靓眼的粉发都染成了金色,和柏沉第一次见他时的发色一样,他们挨得近,柏沉撇眸看他,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很奇怪的,祝渝虽然很瘦,但从这个角度看他,莫名还能看出他脸上有点婴儿肥。
祝渝刚落声,刘波就从门缝挤进了屋,又挤到了他们中间来。
祝渝哎了一声,“刘波,你怎么进来的呀?!”
明明睡觉前祝渝把它关在客厅里的,卧室门什么时候打开的?
柏沉接话:“我给门留的缝。”
“它自己在外面太可怜了。”说着,柏沉伸手把刘波抱到了怀里,顺便挠了挠刘波的下巴。
刘波发出呜呜的声音,很配合地抬起下巴让柏沉挠。
祝渝忙摇头,“不要岔开话题了。”
他松软的头发跟着摆动,因为挨得近,他的头发拂过了柏沉的耳朵。
这股无名的痒意直直地钻进了心尖,柏沉眸珠一沉,神色暗了暗。
祝渝应该在家洗了头,头发很香,很明显的洗发露味道,闻着很舒服,并不刺鼻。
“而且,我还搞砸了你的直播,但是你都没和我说。”祝渝的声音很愧疚。
柏沉眸色沉了一些:“有吗?我没有关注评论区。”
“有啊!”祝渝重重点头,继续说:“总结就是你在对别人特别好的时候,好像没有到考虑自己。”
“考虑我自己什么?”柏沉问。
“就是考虑自己方不方便啊,合不合适啊,总是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祝渝垂睫嘟囔着。
柏沉喉结微滚。
其实如非必要,柏沉一般情况下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过去的。
那并不是值得回忆的过去。
他耐着性子解释:“小鱼,你误会了。”
“我没有觉得不方便,我以前和你说过,在你之前,我并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其实是压根没有朋友,但柏沉很不想在祝渝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他又说:“所以在和你认识后,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认为可以为朋友做的。”
“而且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造成困扰。”
“但是对你造成困扰了吗?”柏沉低下头,抬着眼,自下而上地看着祝渝,他将自己摆在了下位者的位置。
祝渝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对朋友才这样。”
“你是不会拒绝,不然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做小组作业?为什么小组作业出了问题也是自己一个人改?”祝渝掀眼皮问他。
祝渝在生气,“他们肯定觉得乐意啊,巴不得什么都让你做,这样他们就能轻松了,反正你又不会拒绝。”
“觉得不舒服就要拒绝呀!”很难想象,任性又不听话的小少爷居然也有教导别人的时候。
柏沉嗓子一哽,明白为什么晚上祝渝要问他在哪个教室了。
“抱歉,原来这是缺点,我会改的。”早几年的生活环境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让他习惯了去做没有回报的付出。
“但是小鱼,我不觉得你的那些要求让我不舒服了。”柏沉又说。
下一秒,祝渝蝶翅般的密睫颤了颤,眸珠在灯光之下,晃着亮光,“真的吗?”
柏沉点头:“是这样。”
祝渝舒了一口气,比划着:“因为总觉得你好像付出了很多很多。”
“搞得我像个白嫖怪。”祝渝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准确的。
和柏沉这样温柔的人在一起,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祝渝也不自觉地开始注意细节,说话都不觉轻声了。
人是互相影响的,但被影响的人都不察觉。
就像在国内的祝渝,绝对不可能会为别人考虑到这个地步。
柏沉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颊边梨涡立马漾开,“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祝渝哼哼一声,“我是夸张的说法嘛。”
他调整了一下松散的坐姿,挺了挺后背问:“那你睡地上舒服吗?”
“其实你的床挺大的,我睡觉不闹腾,你睡上来,我不会挤到你的。”祝渝说。
柏沉摇头:“之前睡过一段时间的地铺,不会觉得不舒服的。”
“为什么会睡地铺?”窗外刮着大风,树叶吹得哗哗响,祝渝将披在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些,像个好奇宝宝,追着问:“你总说之前,你以前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
柏沉瞥开眸,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温声提醒:“小鱼,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他岔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明显到钝感十足的祝渝都能察觉出来。
但祝渝很理解柏沉不愿意和自己说太多过去的心思,正如自己也不想和别人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
于是祝渝也很识趣地不再多问。
他去把刘波抱到怀里,乖乖爬上了床。
房间开着暖气,温度其实和夏天差不多,并不冷,对祝渝来说甚至有些热。
祝渝躺进了被窝里,像一只毛毛虫似的往床边拱了拱,他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曲起胳膊,将下巴垫在手臂上,静静看着床下正准备关台灯的柏沉。
“师哥。”祝渝突然唤他。
柏沉偏过头:“怎么了?”
祝渝翘着唇角,小声问:“师哥,运动会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围棋。是留学部那边的社团活动。”柏沉将灯光调到了最低。
对这边的学校来说,运动会肯定不止是身体上的运动,德智体美劳都要全面发展的。
祝渝一脸惊讶:“你连围棋都会吗?”
柏沉语气平静,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骄傲的事:“嗯,之前有学过。”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吗?”因为震惊,祝渝连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
柏沉抿着唇温温一笑,他伸手盖住了祝渝的眼睛,另一只手将灯关上,“我不会的还有很多。”
“早点睡吧,晚安,小鱼。”
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所以听觉反而成了最敏感的存在。
柏沉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困倦了,他的嗓音有一种很缱绻的磁性感,很温和,撩拨着人,像有颗粒感似的,拨着某人心尖一根紧绷的弦,祝渝耳畔莫名发烫。
祝渝声音闷闷的:“嗷。”
他像一只生了锈的机器人,僵硬地捂着心脏平躺在了床上。
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心脏,你真的坏掉了……
——
可能是太担心自己的小心脏了,祝渝是在忐忑中睡过去的。
半夜做梦梦见自己去看医生。
医生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