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乱了许多年,许多青壮的劳力都被掳了去,不少老人孤苦无依,他们年老体衰,房屋破败,缺吃少穿,北风摧残之下,被冻的扛不住了,就在夜里去了。
姚瑜凝着眉,发起愁来。
秋天都能冻死人,若是到了深冬呢?
简直不敢想。
不行!
必须得想想办法。
也许是姚瑜在留州干出名堂来了,竟也有不少人来投奔他,在他手里做个幕僚主簿之类,姚瑜碰到人品能力不错的就都留下来了。
现在遇到事姚瑜也能有人商量了。
帮每户人家重建房屋是不现实的,如今不比救灾之事,新安县穷得很,财政上根本就支撑不起他这样造。
“就按大人之前在留州的做法,凡是房屋破败,无法避寒的,就统一盖屋收容,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安稳留在姚瑜身边的人,都是与姚瑜有相似之处的人。他们出身贫苦,都很能体会人间疾苦。
姚瑜点点头,“就先这样办吧。”
姚瑜一上任,便有了新事情可做,他要帮这些百姓想办法如何过冬。
“可是大人,这钱款不够啊!”
即使当地百姓愿意帮忙,可还是远远不够。
姚瑜也愁了好几天,还是发现了一片适合烧制砖瓦得土地,才拨云见日。
“这几块地是无主之地,先拿来烧制泥瓦。”姚瑜吩咐手下。
“可是大人,这砖瓦怎么烧制啊?”幕僚叫党益,也是个读书人。
姚瑜诧异的看过去,天工开物上不是有提过烧制砖瓦的吗?
姚瑜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说了一下。
不光是党益,其他人看向姚瑜的眼神无不敬佩。
姚瑜心里不是滋味。
若非这一带又苦又乱,想必其他人也能像自己一样,读的上书吧。
接下来的日子,烧制砖瓦的事弄得轰轰烈烈。大家刚开始偶尔会有整窑都烧毁的事,后来有了经验就都顺利多了。
难得碰上这么个知府,肯全心全意为百姓着想,百姓自然也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于是乎,整个新安县上下齐心,集中力量办事,只一个月,就筑出一座座让人看着安全感十足的屋子。
“大人,大人……”这日姚瑜难得得了闲,在家里抱着手炉看书,就听到有差役大喊大叫的跑来了。
“什么事?这般惊慌失措。”
“大人,刚刚挖土烧砖时挖出了碳矿。”
姚瑜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他确认道:“什么碳矿?”
差役激动极了,“煤炭啊!大人。”
姚瑜伸出手,“扶我起来,我去看看。”
“哎,您慢点。”
可姚瑜怎么可能慢的下来?
他连外袍都没披,还是差役眼尖,拿着外袍追上去披上的。
姚瑜去现场确认之后,便召来同知和通判,“煤矿之事我已经确认无误,而且矿质极佳,今年百姓不用再挨冻了。”
姚瑜和手下官员商量出了个开采的章程。
如今百姓日日受冻,不采是不可能的,但是开采也不能太过,不然这一代人是挨不着冻了,那下一代,下下一代可就没碳可用了。
这个秋冬,姚瑜以民生为主,踏实本分,他不求能做下什么功绩,只求自己在任时,百姓能不挨饿受冻,不受人欺凌。
姚瑜自己乐在其中。
但这让关注他的皇帝有些失望了。
他还盼着姚瑜再做出什么功绩呢,可姚瑜自打当了县令,人反而沉稳下来。做事稳扎稳打,绝不贪功冒进。
渐渐的,皇帝想起姚瑜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最近更是听说岭南一下子除了三个经世之才,这三人都有状元之才,极有可能在明年春闱上一鸣惊人。皇上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去。他哪里害想得起曾经喜爱至极的陆先生和姚瑜?
还是快到冬天时,姚瑜上折子说边关逐渐安稳,可效仿前人,再开互市,与他族通商往来。
皇帝一门心思都在岭南三贤上,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贫苦又年轻的的新安县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而姚瑜写折子向来不喜欢夸大画饼,他说的平平无奇。只说互市能是新安县繁荣一下,稍稍改善百姓生活,诸如此类。
皇帝见他思虑周全,如何管控都考虑好了,觉得互市闹不出乱子,就大笔一挥,准了,由姚瑜去做。
新安县面积虽然不大,但是跨度广,与好几个小国的接壤,此番互市,吸引了好几个国家的商人。
刚开始的时候,姚瑜不敢把摊子铺的太大,他只划定了几个指定的区域开始试点,太多了不好管控,容易生乱。
他在彻底开始互市前,必须要组建要检察的团队。
皇帝在想办法招揽岭南三贤,姚瑜也没闲着,日日为新设的商管办招揽人才,每天也是焦头烂额。
姚瑜都有些担心,若是检察团队迟迟组建不起来,互市迟迟无法放开,长此以往会不会就此夭折。
然而和平安稳的环境是滋养商业的土壤。
即使姚瑜没彻底放开,互市还是发展的超乎他的想象。
“上月光商税就收了两万两?”姚瑜猛然坐起,看着账单,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姚瑜反复看了看账本,终于看明白了。
本朝刚建朝,最是重农轻商,所以商税收的格外重,故商税才能这么多。
姚瑜看着账本,内心蠢蠢欲动。
不然再适当放开一些?
此次互市,胡人的身影也比较多。
刚和两个邻国打完仗的胡人又经内乱,元气大伤,没个数十年是缓不过来了。胡人便不得不老实起来,规规矩矩做生意。
冬天苦寒,他们很需要粮食和布匹,便以他们的马匹和牲畜来做交换。
姚瑜没什么兴趣爱好,也不怎么花钱,他便趁机给自己淘了几匹好马。
而百姓们用布匹和粮食换到的牲畜和马匹再转卖给其他州府,一来二去,各种差价让人看了眼热。
就在姚瑜开办互市的时候,宋凉、赵氏和善善三个人也慢悠悠的到了。
“听说此地艰苦,奶奶的宝贝善善可要吃苦了。”赵氏别的不心疼,就心疼善善。
善善已经是个大一点的小孩了,他小小的一个人坐不住,非要吭哧吭哧的赶车,还是赵氏看不下去,硬把他抱进来他才安分。
善善眨巴着眼睛,“奶奶,这里不好玩吗?”
赵氏手放在他的屁股上,只要善善敢发疯,她时刻准备着揍这小孩儿的屁股,“不好玩,善善要乖乖的,不然被你爹知道了揍烂你的小屁股。”
善善已经两年没见过姚瑜了。
这几乎是他幼小的年龄的一半时间了,这两年里没有姚瑜帮忙,宋凉和赵氏越发制不住这个小泼皮。每当善善气人的时候,别无他法的两人只能用那个不在他身边的爹来吓唬善善。
时间久了,善善都忘记亲爹是什么样子了。
只知道那个阿爹和奶奶嘴里的亲爹。
很凶很壮动不动就爱打人,听说随随便便就能将他的小屁股打烂。
善善很是害怕。
可害怕之余,他又有些期待。
他爹爹打完他的小屁股,会不会像别人的爹爹那样买糖哄他?
第127章 父与子
新安县的深秋也很是冷寒,赵氏早已换上棉袄,还不顾善善的意愿,也给他套了一件厚厚的棉袄。
善善其实不热,但每次他一脱棉衣,奶奶就凶凶的戳他脑袋。于是乎,小小的善善不得不屈服了。
善善每次捂了一身汗还不敢脱衣服,只敢幽怨的看一眼奶奶,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最后还无奈的叹口气。
每当这时候,宋凉便忍不住发笑。
兔崽子才多大,怎么表情这么丰富?
赵氏也忍俊不禁,“小崽子这么皮,和他爹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说到他爹,善善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爹是怎样的啊?
他即将与他见面,自己这个样子,他会不喜欢吗?
善善不由担忧起来了。
就在进入新安县的第二天,善善早早的醒了,然后让赵氏给他梳了了头发,换了衣服。
“奶奶,这样梳……”善善一只小手拿着个铜镜,一只小手不停的比划,梳了小半天,把赵氏都梳烦了,他才勉为其难的接受。
“算了,就这样吧。”
赵氏气的轻拍他的屁股。
头发梳好了,还得换身衣服。
善善不相信奶奶的眼光,非要自己挑,挑完让阿爹举着镜子,他自己则对着镜子扭来扭去,确认打扮的很漂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宋凉无语之余忍不住反思。
善善要见他爹都知道打扮,他要见自己相公,不收拾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小哥哥,你真好看。”善善掀起马车车窗的帘子,露出小圆脸。精心打扮之后的模样还是很招人的,一个看着四岁左右糯叽叽的小哥儿见了也忍不住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