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心冷如铁,不吃这套。
刀尖触碰到章鱼脑袋的瞬间,江与临腹部一凉,充盈在体内的元素能量再度消失。
异能怎么又罢工了!!!
我还在桥上啊!
完蛋。
失去能量供应,匕首和冰桥同时化作碎冰雪沫。
江与临只来得及‘卧槽’一声,就和小怪物章鱼同时掉落,坠入滚滚暗河之中。
地下暗河深不见底,转瞬将江与临卷走。
水流湍急,河水漫过头顶,江与临展开双臂试图向上游去,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根本无法在激流中保持平衡。
随着水流起伏,肺部的空气很快消耗殆尽,窒息感充盈在胸腔,憋闷中无法继续闭气,他在求生本能的操控下张口呼吸,于是反复呛水。
水势太急了,铺天盖地般卷过来,人类的力量在此刻显得无比渺小。
江与临拼命摆动四肢,挣扎间偶尔能将头探出水面,呼吸到几口空气,与此同时,更多的河水呛入肺部,剧烈的灼烧感撕扯着五脏六腑。
随着时间推移,大脑缺氧不可避免,意识也变得薄弱,体力逐渐耗尽。
江与临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耳朵也听不到声音,好像又回到某片漆黑维度,隐约看到远处有些亮光,引着他往前走。
还能重开吗?
被溺死的过程漫长且痛苦,江与临筋疲力尽,渐渐放弃挣扎,静待死亡降临。
方生方死,浮生若梦。
水下很黑,也很冷。
当活着只剩下折磨,死亡反倒成为最后的解脱。
天命已定。
也许,他注定要死在这个怪物的巢穴里。
江与临不再慌乱,也不再害怕,甚至不再饥饿,身上所有的痛苦好像都消失了,内心中只剩长久的平静。
他不断下沉。
水泡在口鼻处翻滚。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时,他的手腕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缠住,拖着他不断向上。
微光穿过河水,刺透无尽黑暗。
沉浮间,黑暗与光明交替不断交替。
江与临恍惚看到了荡在水中的修长腕足。
这是一条身长超过5米的大型章鱼,挥舞的触手犹如绸带,触手全部展开后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江与临意识模糊,已然忘了自己还在水里,想要说些什么。
一张口,嘴边又浮起一串气泡,猛喝了好几口河水。
那章鱼原本正在悠闲上游,感受到气泡后,回头看了江与临一眼。
这是个很拟人化的动作。
江与临闭上眼,没看到那条章鱼发现他昏迷后显出几分慌张,几条触手挥成螺旋桨,拖拽着江与临快速上岸。
第3章
江与临醒来时,那只巨大的章鱼已经不见了。
在生与死的刹那间,江与临分不清是幻是真,也不知是真的有那样一只章鱼救了他,还是在绝望之中想象出来的画面。
他一翻身,胸前趴着的小章鱼掉了下来。
那只小章鱼没精打采,半死不活地摔在地上。
江与临捡起小章鱼,问:“你看见一只大章鱼了没?”
小章鱼撑起身子,腕足在江与临手心一点,仿佛在说:我就是那个大章鱼。
江与临很是怀疑,捏了捏小章鱼的脑袋:“你会变大?”
记录在册的八腕目章鱼科怪物中,尚未收录能够自由变换颜色和体型大小的章鱼科怪物。
难道是新品种?
江与临还是觉得很奇怪:“你是什么怪物?”
小章鱼当然不会回答,它重新趴回江与临手上,紧紧贴着江与临的皮肤。
江与临戴着半指手套,它就用腕足缠绕着手套外裸露的手指,吸盘一张一合,很有规律地轻轻吮吸指腹关节。
不疼,有点痒。
也许是没有吮到什么东西,小章鱼越吸越用力,触手尖挑开手套边缘,自以为很隐秘地往里钻。
江与临失笑:“你在感染我吗?”
小章鱼伸出一条触手,垂入地面的水坑里。
江与临不明所以。
在疑惑中,他眼看着小章鱼用触手吸上来一些水,全滋到了自己脸上。
“……”
江与临抹了把脸。
小东西个头不大,脾气还不小。
江与临拧干身上作战服的水,又在原地休息了片刻。
他把小章鱼放在岸边岩石上:“你在我手上吸了半天,但我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所以你没有感染性……”
江与临杀过很多怪物,对于这种没有感染性、对人类没威胁的怪物并无太深恶意,归属于可杀可不杀的范围内。
况且这只小章鱼还疑似救过他。
不过在它变成水里那么大之前,江与临就此仍持保留意见。
江与临端详这只巴掌大的小章鱼:“长得和普通章鱼没什么区别,你真的是怪物吗?”
说到普通章鱼几个字的时候,江与临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小章鱼:“……”
它的颜色从冰蓝变为深灰,又变成绿色、橘色、紫色、红色、黄色……宛如彩灯般变来变去,表明自己确实是个怪物,不可以吃。
“不吃你。”江与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小章鱼面前:“章鱼很好吃,但我没想吃你。”
小章鱼又将触手垂到地下吸水,吸满后举起来,随时准备喷江与临。
江与临以手挡脸:“真的!”
小章鱼卷起那块儿糖,爬下岩石,沿着裤腿一路往上,钻进了江与临胸前口袋里。
江与临把小章鱼从兜里捞出来:“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就敢往我兜里钻?”
小章鱼用触手比划了个问号。
江与临很轻地皱了下眉,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揉了揉额角,恐吓道:“我是人类基地研究所的顶级杀手,杀怪不眨眼,像你这样的软乎乎的小怪物,一刀砍十个。”
小章鱼举起触手,又喷了江与临一脸水。
江与临‘啧’了一声,随手把大脾气的小章鱼扔回河里,冷酷无情地转身离开。
他是人类,不应该觉得一只怪物可爱。
*
地下暗河错综复杂,江与临也不知自己被冲到了哪里。
黑暗最容易唤醒心底对于未知的恐惧。
岩洞幽暗,深不见底,空中有很多漂浮物,分不清是微生物还是水汽。
江与临全身湿漉漉的,越往前走越感觉全身发冷。
他扶着岩壁,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些许光亮。
寒风卷着雪花往洞口往里刮,吹在湿衣服上堪比刀割。
江与临打了个寒颤,又退回岩洞中。
这么出去绝对会被冻死。
他现在又冷又饿,体力严重透支。
饥饿几乎冲击着理智,江与临捻了捻手指,可晶核这次并没有搭理他,一点异能也使不出来。
江与临无计可施,只能冒险回到暗河边,拾取干柴生起一堆火,脱下上衣烘烤。
他先用树枝做了根简陋的鱼竿,又在岩壁下松软的泥土中挖出几条白胖虫子做饵钓鱼——
希望钓上来的是鱼,而不是什么其他怪物。
火焰带来的安全感极其玄妙,江与临屈腿靠坐在旁,身体渐渐回温,竟生出了些许困意。
江与临撑手望着幽深河面,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只知道得先离开这座危险巢穴,可接下来,他又该去哪里呢?
回基地找慕容煊报仇吗?
可想要他命的人并不是慕容煊,而是……
究竟是谁呢?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无论找谁报仇,他如今时有时无的异能都是个隐患。
历经一轮生死,江与临救世的理想被现实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