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他乡遇见同胞实属不易,他不由多留了几分心。
后来,再路过那间实验舱时,江与临趁人不注意,随手翻开了门口的挂牌。
这一眼,他看到了齐玉的名字。
挂牌上写着:No:M818070,YU.QI
江与临登时愣在原地。
当天,他旁敲侧击,辗转从几个实验员口中,拼凑出了M818070号实验体的的相关消息。
齐玉也是被抓来的。
他体内能量熵值异常,疑似被高能陨石感染。
不过在被抓的这一批人中,齐玉还算比较安全的,因为他不管面对什么实验,能量反馈程度都很低,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能量爆发。
按理说,被高能陨石感染的人就算尚未觉醒,在受到攻击时,体内能量熵值会瞬间飙升。
但齐玉的实验数据始终很稳定,未见异常波动,平稳得像个普通人,一度让研究员怀疑公司是不是抓错了人。
听到齐玉并非重点观察对象,江与临稍微松了口气。
作为负责打扫手术室卫生的研究员助理,江与临很清楚那些被重点观察的实验体会遭受多少折磨。
高压电击、病毒注射、怪物基因融合、肢体切割培养……那些疯狂的研究员有无数手段,用痛苦逼迫实验体爆发能量,获取实验数据。
一个研究员用英文问:“Joe,你怎么忽然问起M818070号实验体来了?”
Joe是江与临的假英文名,他冒充的那个助理就叫格雷斯·乔治,江与临化繁为简,让大家叫他Joe就可以。
另一个实验员暧昧地挑挑眉:“是不是因为他很帅?”
江与临笑了笑:“是挺帅的。”
某个和江与临关系不错的研究员也笑起来,抽出一本档案扔给江与临:“那下次你去给他做日常体检吧”
江与临露出很吃惊的样子:“我吗?”
研究员勾起唇角:“实验舱里的盥洗室隔间没有摄像头,你懂的。”
江与临接过档案:“谢谢老板。”
另一名实验员笑道:“傻小子!日常体检本来他的活,他把活扔给你,你还谢他!”
研究员看向江与临,露出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我给了Joe好处的,对吧。”
江与临点点头。
研究员又随意交代了一句‘别玩坏了,实验体很珍贵的’。
众人就此说起黄色笑话,是另一只女性实验体的艳闻。
他们嘴上说着‘实验体珍贵’,态度却轻佻而漫不经心,带着深深的傲慢与优越感,好像这些实验体并非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个可以任意摆弄的玩具罢了。
江与临握着档案的手指微微泛白,心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把这里炸了。
*
次日,在其他研究员鼓励的眼神中,江与临走向实验舱。
受到陨石辐射后,很多人都会因为变异性格大变。
江与临和齐玉多年未见,骤然重逢却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江与临心中也有些打鼓,担心齐玉早就忘了自己。
胡思乱想间,金属防爆门向右滑开。
实验舱内,只开着一盏低瓦数的应急灯,光线昏暗,走廊外灯火通明,无影灯惨白雪亮。
坐在暗处的齐玉和江与临印象中完全不同。
他褪去少年人的清瘦,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模样,肩宽腿长,五官深邃,下颌棱角利索分明。
江与临推着检查车走进舱室,用英文说了一句:“我开灯了。”
听到江与临的声音,齐玉后背猛地一僵,手腕上的镣铐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防爆门再次合拢,阻挡了所有光线和声音,狭小的实验舱内异常安静。
江与临刷卡按亮实验舱的无影灯。
齐玉坐在床上,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看着江与临。
江与临心头忐忑,既怕齐玉认不出他,又怕齐玉认出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实验舱里有实时监控,隔间里虽然没有,可他也不能上来就把人拽进隔间。
这也太奇怪了。
江与临喉结滑了滑,低头从检查车拿起采血管:“我先给你采血吧。”
说完,他抬布走向齐玉,半蹲在床边。
齐玉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江与临,伸出手臂。
江与临手有些抖,扎了两针才找到血管。
黏稠殷红的血液涌了出来。
江与临盯着缓缓注入的鲜血,努力调整呼吸心跳,控制着声线不要颤抖:“血有点黏,要多喝点水。”
直到此刻,齐玉这才开口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他说:“每日供应的饮用水限量,我不喝自来水。”
只这一句话,江与临就知道齐玉认出他了。
过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打扮又这么奇怪:戴着蓝色美瞳、金丝眼镜还有口罩,染成褐色刘海从额头垂下,整张脸只露出这么一小条。
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江与临都觉得很陌生。
可齐玉还是认出来了。
江与临指尖微微蜷起,眼眶发热。
齐玉又不说话了。
一如既往的沉默。
接下来,江与临例行询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和日常体检相关的,采血后又测了身高、体重、血压、心肺、腹部、甲状腺等等。
做完这些检查,他填写了体检单,默默收拾着检查车上的东西。
正这时,墙上的可视通话屏忽然亮起。
实验员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Joe,别偷懒,指检还没做呢。”
通话屏只亮了一下又很快熄灭,但在熄灭前,江与临还是听见了一阵嬉笑声。
这群实验员成日里被关在研究所搞科研,真是无聊出花来了!!!
江与临耳廓发热,轻咳一声,对齐玉说:“跟我去隔间。”
齐玉很听话地站起身,拖着镣铐,慢慢往隔间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隔间。
江与临反手关上隔间门,猛地将齐玉推在墙上,眉心紧锁:“你怎么被抓到研究所里来了?”
齐玉没回答,他拽下江与临脸上的口罩,低头吻了下去。
江与临微微后仰,屈膝顶开齐玉:“你是真不长记性,脑子还能有点别的东西吗?”
齐玉再次靠近江与临,和他额头相抵:“没有,七年了,江与临,我好想你,想亲你。”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拽着齐玉的领子仰面回吻。
实验舱的隔间狭小逼仄,站了两个成年男子后更显局促,连转身都会撞到彼此肩膀。
这里那么危险,又那么安全。
齐玉轻轻舔吻江与临的舌尖,餍足地皱着眉:“这次我爸不会来打断我们了。”
江与临咬了齐玉的嘴唇一口:“别扫兴。”
二人亲吻良久,直到肺里的空气全部排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靠在一起喘粗气。
齐玉掐着江与临的下巴,拇指不断摩挲那薄红的嘴唇。
江与临胸膛剧烈起伏,伸手托起齐玉手上的镣铐分担重量:“重不重?”
齐玉摇摇头。
江与临专注地望着齐玉的脸:“你和高中的时候不一样了。”
齐玉低头吻向江与临的眼睛:“你还一样。”
江与临和齐玉十指相扣:“你爸当时抓到咱俩接吻,回家揍你没?”
齐玉的唇印在江与临手背上:“揍了。”
江与临捂住齐玉的嘴:“别亲了,要不是你管不住嘴,我们本来应该在一起念大学的。”
齐玉很会随机应变,既然被捂着嘴,就索性去亲手心。
江与临抓狂道:“别亲了,别亲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出去吗?”
齐玉低下头,吻在江与临唇角:“亲完再想。”
江与临真是服了。
不过齐玉向来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从来不知轻重缓急,否则也不会不分地点的和江与临接吻,结果被齐玉他爸抓个正着。
齐玉他爸万分震怒,连夜把齐玉送去了国外,再不许两人有丝毫联系。
这一分别就是七年。
有趣的是,分开前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亲嘴,七年后,二人于研究所重逢,又是在重重危机中继续温存,好像把两段分割的时光硬生生接在了一起。
江与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相遇,又欢喜又焦虑。
齐玉却根本不在乎,只是不停亲吻江与临,抽空问了一句:“你现在是在这里工作吗?”
江与临压低声音:“不是,我混进来找人的。”
齐玉眼睛刷得一下亮起来,语气中充满期待:“找我吗?”
江与临摇头:“不是,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