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来立刻把嘴埋在了前蹄下面。
*
都说御君祁失去心脏后,性格变得很差。
但江与临没想到,祂会变得这么……
一言难尽。
在入梦来的安排下,江与临再次见到了御君祁。
御君祁身着华丽神袍,斜倚在大殿高处的鎏金銮榻上,銮榻下是一方巨大池塘。
明明是初春时节,池塘内却开满莲花。
怪物半身维持人形,腰部以下化为数条触手浸在池塘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水中的锦鲤鱼虾。
殿前一片歌台舞榭,孔雀基因融合者翩翩起舞,七彩雀羽在空中回旋,如蛱蝶穿花,旁边还有夜莺歌唱,歌声婉转动听,余音袅袅。
荷香与美酒融合成一种引人迷醉的味道。
御君祁不善饮酒,娇柔婀娜的美貌贝类融合者跪坐案侧,正在给祂倒……旺仔牛奶。
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江与临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了一眼入梦来:“你这么养祂,很难不养出暴君来。”
入梦来做了个‘我错了’的手势:“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祂从龙椅上拉下来吧。”
江与临忍住扶额的冲动:“你还给祂搞了龙椅?”
“这个以后再说。”
入梦来十分心虚,低头往前一撞,一头把江与临顶进大殿。
江与临:“……”
殿中礼乐舞蹈一停,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
御君祁垂下紫色眼眸,冷冷扫来。
祂祁抬了抬手。
一阵不可违逆的吸力凭空出现,瞬间将江与临吸了过去。
在巨大吸力下,江与临身上伤口相继崩裂,鲜血霎时洒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荡漾,甚至盖住了酒香与荷花香。
御君祁攥着江与临的衣领,对流血的伤口漠不关心,看都没看一眼。
触手撩开衣襟下摆,沾了些血放进嘴里品尝。
御君祁低下头,触手轻佻地挑起江与临下巴:“江与临,他们说……你是我的情人。”
江与临余光斜觑入梦来,玩味重复:“情人?”
入梦来疯狂摇头,示意他可没这么说。
御君祁一挥手,无形的力量霎时把入梦来掀飞。
“都滚出去。”祂下令道。
大殿中所有怪物、融合者立即起身行礼,鱼贯而出。
殿门关闭,把所有嘈杂都挡在门外,阳光透过窗花格栅,在地面上投下纵横交错的光影。
江与临收回视线,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御君祁,你果然变了很多。”
御君祁眼中没有半分感情:“我记得你。”
江与临淡漠冷静的眼神倏然一凝,终于有了变化:“你记得我?”
御君祁却移开视线:“你不许我杀人,不许我使用触手,还用玉蟾手环抑制我的真实形态。”
江与临眉梢蹙起:“你就记得这些?”
御君祁野兽般眯起眼睛:“看到你皱眉就烦。”
???
思维这么跳跃吗?
江与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御君祁掐起江与临的下颌,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命令道:“笑给我看。”
江与临:“……”
御君祁缓缓收紧手指:“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与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只能如实说:“无语的表情。”
御君祁冷笑一声:“在我心脏破碎前,对你可是言听计从,怎么现在只是让你笑一笑,你就无话可说了?”
“言听计从?”
听到这四个字,再结合御君祁方才所说种种,江与临若有所悟,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御君祁不仅仅是失去了记忆。
在祂失忆的这段时间,还有人断章取义,含沙射影地说了些什么。
有人在挑拨御君祁和江与临之间的关系。
傻章鱼信了。
难怪祂一副火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模样。
除了焚天,江与临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也想不出谁的话会这么有分量,能让御君祁如此坚定不移地相信。
有意思。
毁灭神不去毁灭世界,倒来拆散他们。
思及此处,江与临不怒反笑。
江与临生了张极冷的脸,不笑时寒若冰霜,拒人千里,舒眉展颜的刹那,又如云销雨霁,韶光撩人。
御君祁看得一呆,下意识张开嘴唇。
前些日子与焚天的对话,在脑海中迅速回闪。
焚天告诉御君祁:“你曾被一名叫江与临的人类蛊惑,被骗着戴上玉蟾手环,做了人类的走狗。”
祂送给御君祁一把剑,说:“人类狡诈卑鄙,不仅蛊惑你、利用你,还骗走了你的本命陨石。你用这把剑杀了他,就可以取回陨石,获得强大能量。”
御君祁冷笑道:“杀了他有什么意思,如果他还敢来,我就让他给我当狗。”
焚天一晒:“你现在不去杀他,等他来了,对你一笑,你就又找不到北了。”
御君祁十分不屑,说:“那绝对不可能。”
可当江与临真的出现在祂面前,真的对祂笑的这一刻。
御君祁突然发现——
这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
第158章
在御君祁失忆前,入梦来总觉得他们神王殿下过于感情用事,对那个叫江与临的人类太好了。
可现在,御君祁的有些行为,连入梦来都看不下去。
祂对江与临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御君祁喜欢清静,入梦来不能常常跟随左右,所见所闻不过是十之一二,然而仅从这些细枝末节,便足以窥见无限端倪。
最直观的就是——
江与临身上的伤一直没好。
异能者自愈能力极强,御君祁的触手又能分泌出带止痛消炎的黏液,若是放在从前,御君祁是绝不可能放任江与临带着外伤过夜的。
入梦来记得有一次,江与临只是划了道手指长的伤口,御君祁便坐立难安,什么事都做不下去,直到用触手把那道伤治好,才恢复正常。
祂对江与临总是万分珍重、小心翼翼,好像那个人类不是什么战力强大的顶级异能者,而是块一吹就散的宝贝奶豆腐。
正因御君祁曾经待江与临如此视如珍宝,才反衬出现在的冷酷无情,漠然置之。
若只是冷言冷语也罢,举止也是莽撞霸道,蛮横无理。
入梦来觉得最过分的一点就是,祂总是对江与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里的‘召’与‘挥’,特指动作。
祂想找江与临的时候,也不管对方在做什么,只一抬手,做个隔空取物的动作,就用吸力把人拽过来,不想同江与临讲话时也一样,挥挥手就把人推走。
当然,公允地讲,御君祁现在对谁都这样,倒也也谈不上针对,甚至在祂没失忆的时候,也经常一挥手就把入梦来挥飞。
不过若是平时便也罢了,江与临现在身上有严重外伤,伤口每次被巨力吸引都会破裂崩开,鲜血淋漓。
“我都怕你肠子掉出来,你就不能跟祂说说吗?”
入梦来焦虑地原地换踏,前蹄反复踩在嫩黄草地上:“这天气一天天见暖,你这伤反反复复总是不好,恐怕要感染。”
齐廷手持绷带,一圈圈缠在江与临腰上:“已经有点发炎了。”
入梦来烦的低头用鹿角顶树:“你可真能忍啊江与临!祂那么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几次我都心惊胆战,感觉你都要扬手扇祂了,结果你竟然硬生生忍了下来!”
江与临靠着树干,仰头看向树梢新生的绿芽:“快一个月了。”
入梦来随着江与临的视线望过去,感叹:“是啊,春暖花开,枯树都长新芽了,殿下的心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呀。”
江与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沉吟道:“祂碎掉的那颗心有一半是齐玉的。”
齐廷紧了紧绷带系好:“真的吗?可祂跟齐玉一点都不像,居然是我堂弟?会不会搞错了。”
江与临没说话,低着眼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廷蹙眉,又唤了他一声:“江与临……江与临?”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飘忽的神思豁然落到实处。
江与临抬起眼:“嗯?”
齐廷眉梢舒展成一道温和弧度,含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