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爱猫的人都会喜欢和猫玩儿?
“哼,那当然还是养狗的更多。”然而迹部不这么认为。
“嚯。”
“你那语气是什么意思?”
“我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哦,只是感慨一下狗狗的欢迎。”岩濑惠说的真心实意,甚至羡慕都能溢出来,“如果我有时间和空间的话,也想养一只。”
可惜条件不允许。
迹部微微颔首,对他这种清醒的认知倒是比较认同,爱狗就要负责。
“那就加油工作吧。”
*
工作是要努力的,期盼放假的心也是真诚的。
相比AO和拥有AO伴侣的beta们,像岩濑惠这样的单身Beta是没有生理结合假可休的,于是每年为数不多的公共假期就成了他们翘首以盼的日子。
当然,在找到AO伴侣后也是可以打报告和公司申请休假的,但岩濑惠对这种做法并不指望,一是他没有要和AO结合的意向,再就是……
听拥有Alpha伴侣的Beta同事们说,那生理结合假请了还不如不请。
比如他当时的一个财务部同期,现在就一脸菜色。
“在公司要上班上到死,放假回去是要被做到死,横竖都是一刀,我不如选个还能赚钱的。”眼下青黑的Beta女性喝了口意式浓缩,现在美式对她早就没用了。
岩濑惠坐在一边不敢说话。
“但你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回去买套?”另一个Beta同期说,“回去再怎么样好歹躺着呢,比坐办公室好多了。”
“哈?你怎么保证我回去是能躺着的?”她呛声道,“难道有人做三天都是同一个姿势吗??实在想不通那狗Alpha怎么不累,就该把他们都送矿里去当苦力!”人已经怨念到快失去理智了。
“咳!咳!”岩濑惠听着被水呛了一口。
“哎呀,忘了小惠还在这里了。”两个同期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变了脸色,又调侃道,“说起来小惠最近怎么样呀,生活杏福吗?”
在这个具有六种性别的世界,谈起sex的话题,大家也都开放积极的多,这甚至是一个快速拉近关系的话题。
因为过于保守的话,生理结合假都没法放了!
岩濑惠弱弱地说:“还好吧,我一直单身,所以生理结合假那种痛苦的烦恼大概与我无关……”
“哎呀,这种烦恼确实没有的好,采购上那个和Omega结婚的Beta你记得吗?两个月前结婚咱们还给了礼金,听说现在被老婆榨的得天天喝补肾药……”
“哈?真的假的,别的Beta也没那么虚吧。”另一人惊讶道。
“谁知道呢,之前新闻不是还说阳wei和无精症的Alpha越来越多了,可能有些beta也是吧。”
不,这种瓜他不是很想吃。
岩濑惠表情不变,手指却扣的越来越紧。
他只想快点下班放假,先陪猫猫在家睡半天,再去泳池里游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放假回家后先有交流的第一个人,不是游泳馆的监票人员,而是他的……姨妈。
“……您怎么来了。”撑着门的手无意识收拢,即使心中也想念着这位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亲人,身体却下意识地想将二人隔开。
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他们现在最好的相处方式。
“惠,我来看看你。”有着一头白发的苍老女性将手中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他,熟稔地开始在玄关处换鞋,站定后才摸了摸一直蹭着她裤腿的猫头,“我看你房间灯亮着才上来,门半天没开,还以为你出门忘记关了。”
“你下次来可以先和我打个电话,刚刚恰好在卫生间。”岩濑惠谎撒得十分自然,好像刚刚那个在通讯器前观察了半天的人不是他。
他的姨妈,一位嫁给Alpha,却因伴侣过早死亡而精神变得不正常的Omega。
‘一个十足的可怜人。’
第8章 自闭的前辈也学游泳
对于姨妈是否是个“真正的”可怜人这点,周围的许多人都有争议。
从物质上来说,她当年嫁的是有钱的艺术家,吃穿用度一律不愁,只需过着人人羡慕的富裕太太生活。
从精神上来看,她又确实不幸,花心的丈夫每日流连在酒色场所,对家中的一切不闻不问,对亲生的儿子也熟视无睹,但这在日本不算少见。
无法经济独立的家庭主妇只好依附于暴力的丈夫生存,忍受如同家常便饭的冷淡和打骂,直到——施暴方死亡。
为反抗丈夫的暴力行为而采取攻击行为属于自我防卫,就是将其击倒在地、头破血流至死,或许也只属于防卫过当。
但那一年,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或许是终于找到了宣泄一腔怒火的机会,也可能是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她已无理智可言,不受控制地一扑而上,压在被花瓶砸晕的丈夫身上,硬生生再捅了十几刀!
“我,我不该杀人的。”记忆里,年幼的岩濑惠一打开家门,就是满身是血的姨妈,“但是小惠,你知道吗……”
“如果他不死!如果他不死!!他醒来一定会又打我的!还要打飒太!你知道吗?!他今天已经对飒太动手了——!!!”
“啊啊——!!!!”
歇斯底里。
也不知是终于觉得自己重见光明,还是压抑了数年的怨气在此刻才得以爆发!
女人面目狰狞,平日里大而圆润的杏眼早就布满了血丝,如同金鱼般想要从眼眶中脱出,兜帽下那抹和岩濑惠相似的蓝色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粘稠血液覆盖所形成的深紫色。
和平时对他的温柔姨妈完全不同。
“……”年幼的岩濑惠腿下像是生了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什么也不清楚,只能凭借记忆辨认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姨妈。
“……我去找爸爸。”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这么说,在孩子的记忆力,爸爸总是无所不能的。
但爸爸并不能对法院指手画脚。
虽然日本法规对故意杀人的判处是五年以上,但近十年的判罚多是13至20年的有期徒刑,或许是看在情况特殊又是自首的份上,姨妈最终被判罚的刑期只有十年。
十年。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起码等她出狱后,早就物是人非,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长大成人,而原来的邻居也只会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说“杀人犯”。
哪怕是可怜的、有苦衷的杀人犯。
现在是她出狱后的第十个年头。
年近60的女人比同龄人要苍老得多,她现在的收入来源只有微薄的养老金,还有帮别人做的一些手工针线活儿,不成器的儿子不怎么管她,多是岩濑惠时不时去看望。
哪怕过了很多次,她仍旧不太习惯这些巨大猫咪的热情,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们的毛发,小惠说动物喜欢气场好的人,可能说明她真的是个好人吧。
岩濑惠给她端了杯热红茶,还有一些水果。
他大概能猜到姨妈的来意,如今她家早就过了最缺钱的时候,表哥的生活也安顿了下来,能找他的也就两件事。
帮忙解决表哥孩子的入学问题,又或者是——催婚。
一说到相亲催婚,即使对方是小时候照顾他很多的姨妈,岩濑惠也很难摆出个好脸。
果然,在简短地铺垫了话术后,姨妈就拿出手机,直接打开文档给他看相亲对象的信息,让他退无可退。
匆匆扫了几眼,上面基本都是女性Beta,还有少数的男性Beta。
似乎是拿不准他喜欢的类型,于是就把相亲市场上主流的XP全都照顾到了,唯独没有Alpha和Omega。
不算太糟。
姨妈很是关心:“你这不是放假了吗,有时间的话去见见吧,看上哪个了姨妈去和人家联系,咱们定个时间……小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到了,谢谢您,太费心了。”岩濑惠掀了掀眼皮,将目光从手机上直接移开,“但我不去。”
“嘿,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不找对象,你又不是没结婚的条件,听姨妈的,咱好歹去看看好不好?不喜欢了再说,起码见见嘛,给人家,也给咱自己一个机会。”
“我没时间。”
“你这都放假了还没时间啊,总不会是还在喜欢以前那个人吧?这都多久了还没个结果,你就别想了,还是说你当时只是找了个借口?”姨妈不断地教诲着,“说谎可不好。”
“就是放假了才没时间——我就不能自己好好休息吗?!”姨妈温柔又小心的话语在此刻如同细密聒噪的蚊音,持续在他耳边徘徊不断,直到这句话被他自己低吼了出来,岩濑惠才像是被突然打醒,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
“抱歉,是我失态了。”他缓缓起身,从落地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长外套,不敢再看姨妈的眼睛,“.......我送您回去吧。”
姨妈握紧了双手:“小惠……”
“我送您回去吧。”他又强调了一遍,“相亲的事以后不用再提了,我没有要结婚的打算。”岩濑惠也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拒绝了。
他原本自认为,自己是爱着姨妈的。
但那些源于亲情、源于童年回忆的爱也是有限的,在那件事后,在近几年持续的纠缠不清后,那点可怜的感情好像也要消磨殆尽了。
“实在抱歉,我让您失望了。”
他不想这样,对于自己或许无所谓,但对姨妈来说,与为数不多的亲人失去联系,那太残忍了。
“您辛苦了,但还是不要在这些事上花费时间了,帮表哥看孩子不是已经很忙了吗。”岩濑惠已经穿戴好了衣服,要请客送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家里的几只猫咪尾巴有些不安的扫动着,他们很少见老大生气的时候。
见他执拗地站在门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过了许久,姨妈也坐不住了,只好慢吞吞地起身。
临出门前,她拉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惠,人是不可能单身一辈子的,那太孤寂了,合群的人总是要结婚的。”她的眼睛早已浑浊,远不如曾经的清亮,“这也是你妈妈的意思。”
这是劝告,也像威胁。
妈妈?
什么妈妈。
“我妈啊。”提起自己的母亲,岩濑惠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幸福而温柔的笑容。
但语句却十分残忍。
“让她滚。”
*
人是多面的、立体的、复杂的。
远不如水的清澈无暇,也远不如水的单纯。
“但这水里都是消毒剂。”站在泳池的边缘,寡言少语的越知月光,在端详了有几分钟后,才给出了如此评判,“喜欢水,可以喝纯净水。”
“……只是一种比喻,月光你有时候太无趣了。”岩濑惠扒着泳池边缘的手一用力,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这样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哦。”
然而对方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整个人一动不动,额前的长发垂了下来,只能从被呼吸吹动的几缕发丝判断它的主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