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以后有空也来我家玩好不好?我有好多玩具,我爸爸刚才还买了个特别大的西瓜,你来我家吃西瓜啊。”
林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听筒向梁卓解释说:“卓儿,这是我儿子,我之前生他的时候,你来医院还见过的。”
梁卓和林芳之前是纺织厂一个组的工友,两人一冷一热。梁卓长得漂亮,性格傲气冷酷,因为得罪过组长,总是被针对,多亏了林芳在中间周旋,才不至于那么受欺负。梁卓也瞧不上纺织厂,私下没少和林芳吐槽说在这小车间干一辈子没出息,没过两年就辞职了开了家美容院。林芳倒是图了个安稳,离家近,钱虽然不多,但养家糊口够了。
从前在厂里两人倒还要好,自从梁卓辞职后,两人见面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要不是今天突然来了这通电话,梁卓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芳打个电话。
如今听到朋友家小孩娇声娇气地和自己说话,态度也缓和许多,“想起来了,当时你生他的时候可费劲了,他可胖了。”
“我不胖。”徐知星嘟着嘴,他不乐意听别人说他胖。
梁卓也不会哄孩子,只好又对着路西鸣说:“除了徐知星家,你不要乱去别的地方,保姆找不到你会很麻烦,知道了吗,路西鸣?”
路西鸣握着手机也不吭声,直接把电话挂断,把手机还给保姆。
“那我把路西鸣带走了。”保姆仰起头,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
徐知星又牵着路西鸣的手,依依不舍,不愿意小伙伴离开。
徐明军抱起儿子说:“路西鸣要回家吃饭,星星我们也要吃饭了。”
“那路西鸣你吃了饭再来找我玩好不好?”
路西鸣郑重地点点头,“吃完饭来找你。”
“嗯,跟西鸣说拜拜。”
徐知星乖巧地举起手在空中晃了晃,直到路西鸣走远后,林芳才关上门。
徐明军惊叹说:“路西鸣这脾气可真是不得了。”
“他妈电话,他说挂就挂,打电话过来一个字都不说,不想听就挂掉。这才五岁啊,以后大了怎么得了。”徐明军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林芳也摇摇头,“可不是嘛,怪不得说生小孩都是出来讨债的。梁卓在厂里多傲的一个人,她儿子敢这么对她,她暗地里不知道气了多少回。”
“慢慢磨吧。”
徐知星听不懂大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小跑到海绵垫上把自己的压岁钱都收好,一个硬币都不少。
既然他们都不养路西鸣,那就他养!
第07章 哮喘
自那天以后,每天林芳去上班,保姆去买菜,徐知星和路西鸣则在家里玩。
有时候徐知星也会去路西鸣家,但是他嫌路西鸣家没有玩具,去过一两次后就不愿意了,每次都让路西鸣来他家玩。
林芳和徐明军心里对路西鸣总归不太放心,主要是他太聪明了,脾气又大,性格古怪,万一那天徐知星不小心招惹到他了,平白被凶一顿,他们夫妻俩又舍不得。
只是徐知星正在兴头上,他也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他觉得路西鸣就是最好的小朋友,每次玩什么都愿意陪他玩。
果果哥总是抢他玩具,妞妞又不陪他玩铲车,只有路西鸣最好。
所以他也要对路西鸣好,每次遇到什么时候好吃的,还惦记着给路西鸣一份。
有次林芳晚上在家里炸鸡块,徐知星都还要给路西鸣拿一份去。
起初林芳拦着不让,倒不是不舍得这点吃的,主要是别人家小孩吃东西吃出什么问题来,万一家长追起来他们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只是徐知星跟个泥鳅一样,抱在身上滑来滑去,一溜烟就没了。
徐家夫妻观察了下,路西鸣他爸妈也不管他,保姆也不怎么负责。问了下路西鸣有没有忌口,也就随徐知星去了,想给就给吧。
“妈妈去楼下王奶奶家,你和西鸣在家里乖乖的,雪糕只能一人吃一个,吃多了拉肚子,等会妈妈就回来了。”这天恰逢周末,林芳休息出门前特意对徐知星交代说。
徐知星点点头,“妈妈拜拜。”
林芳刚一关门,还在海绵垫上玩的徐知星就迫不及待地扑到路西鸣身上:“我们去吃雪糕吧。”
路西鸣抱着徐知星闷哼一声,徐知星拉开两人的距离,“怎么了?”
“我是不是撞疼你了?”徐知星脸上带着歉意,撸起路西鸣的袖子,只见胳膊上分散着零散几个淤青。
“不是你撞的。”路西鸣拉下袖子,徐知星却不允许,“怎么青了啊?你疼不疼?”
路西鸣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点点头,“疼。”
“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会青?”徐知星小脸鼓起,给路西鸣吹了吹,“呼呼毛,痛不着。”
“保姆掐的。”
徐知星听后眉毛皱到一起,“坏人!”
“我们报警找警察叔叔,把她抓起来。”
路西鸣摇摇头,“算了,没人会管我的。”
“不是啊,妈妈说的,有事要去找警察叔叔。”徐知星记得很清楚,“警察叔叔就是用来抓坏人的。”
路西鸣摇摇头,“不会有人管我的。”
徐知星再怎么说,路西鸣也不愿意,他不相信其他人,他们都不喜欢自己。只有徐知星在乎他。
他摸了摸徐知星脸说:“过几天就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好吧。”徐知星只好放弃找警察叔叔的打算,“那我们吃小布丁吧,吃了就不痛了。”
“好。”
徐知星打开冰箱门,小手在雪糕里面扒拉,“我还想吃火炬。”
徐知星左手一个小布丁,右手一个“火炬”,陷入难以抉择的纠结。
“只能吃一个。”路西鸣想起林芳临走前的嘱咐,重复一遍,“雪糕一人只能吃一个。”
徐知星蹲在冰箱面前想想说:“那我们一人一个,等会我们交换好不好?我想吃小布丁,又想吃火炬。”
路西鸣嗯了一声,听从徐知星的安排。
徐知星拿出一个小布丁,将外包装贴在脸上,享受地说:“好凉快啊,路西鸣。”说话的同时还要把布丁贴在路西鸣脸上。
“脏,不要贴。”路西鸣往后退了两步。
“不脏,我不脏。”徐知星嘴角下垂,因为被说脏,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路西鸣坚持说:“就是脏。”
徐知星撤回了手,默默撕开包装袋吃着雪糕,小声道:“我不脏。”
“包装脏,不要贴脸上。”路西鸣见徐知星怏怏的样子,沉默几秒主动解释,“我不是嫌你脏,是包装脏,贴在脸上会生病。”
“不脏,放冰箱里了。”
徐知星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当下也确实感受到了路西鸣的“嫌弃”,声音越发低沉。
“冰箱里也脏,有细菌。”
“什么是细菌?”徐知星握着小布丁,茫然地问。
“脏东西。”
“我不是脏东西。”徐知星不想和路西鸣说话了,自己跑到一边去玩,期间还不小心把小布丁的奶油蹭到嘴上。
路西鸣想要拿出一张餐巾纸擦擦他的嘴角,徐知星执拗地把头转到一边,用手蹭了蹭脸颊,“不擦,还没吃完。”
本来只有嘴角有一块奶油,现在一蹭,眉毛上,眼睛下都是一片白糊糊的奶油,看得路西鸣只皱眉。
“脸上脏了。”路西鸣伸出手指了指徐知星的脸。
“我不脏,你不许说我脏!”
徐知星被路西鸣接二连三地说脏,已经很不高兴了。可是又想到路西鸣是自己的好朋友,又降低音量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脏,你不要总是说我脏。”
路西鸣沉默地捏着纸巾,思忖半天道:“你脸上脏,不是你脏。”
“我给你擦干净好不好?”
“哼。”
“不好!”
徐知星扭头吃着剩下的小布丁,他也不想和路西鸣交换雪糕了,坏蛋路西鸣。
路西鸣不明白哪里惹到徐知星了,只能安静地坐在海绵垫上把两人没搭好的积木排好。
徐知星吃了两口小布丁,见路西鸣在搭积木,也凑过来一起玩。
“路西鸣,我们是不是搭好大桥了?”
“还没有。”
“好吧,那快点搭。”
这款玩具是徐知星小姨送给他的,一整套乐高玩具,成品是一座高架桥,这座积木零件繁琐复杂,徐知星起初搭了许久都不见成效,后来有了路西鸣帮助才初具雏形。
徐知星握着几个积木搭成桥台的形状,想要放在桥柱上。路西鸣见状说:“不要放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放在这里?”徐知星嘴唇紧抿,不高兴地问。
“会塌。”路西鸣解释说。
“可是我想放在这里。”徐知星坚持想要放。
路西鸣攥住他的手不让他放,再次重申道:“会塌,下面还没搭好。”
可现在徐知星哪知道这些,他认为路西鸣就是在嫌弃他,嫌弃他脏,还嫌弃他搭不好积木,他左手还拿着小布丁,右手又被路西鸣紧紧攥住,非常不高兴。
“你松开我,路西鸣。”徐知星右手胳膊抬起,努力去挣脱路西鸣的手,没有注意脚下。
在路西鸣的松手的同时被脚下积木绊住,结结实实地海绵垫上摔了一跤,脑袋磕在垫子上传了一声闷响。
徐知星嘴角一撇,连手上的小布丁都顾不上了,眼泪迅速打湿了脸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路西鸣,你是坏蛋!”
路西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徐知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徐知星哭。
“你不要哭。”
“徐知星,你不要哭。”
但此刻这两句聊胜于无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甚至徐知星的哭声更大了,很快整张脸都哭红了,绯红的脸颊上沾染着大片的泪水,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