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转店铺必须和老二商量,老二不在,你就得和我这个当哥哥的商量。”
“我和你商量个狗屁!”林芳才不想理会徐君峰在这发疯。
“好啊,你不和我商量,那我就天天堵在这,我看谁敢接手。”
林芳冷笑一声,“你别在这打着徐明军的幌子给自己牟利,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担心我把这个超市转出去后,拿着钱走了吗,你们徐家什么都捞不着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吗?”
江琴跟在徐君峰旁边,不免插话说:“老二媳妇,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不都是一家子吗?”
林芳懒得搭理他们,抬手就让员工把徐君峰撵走。
徐君峰也带了几个同乡过来,超市门口一时起了冲突。
徐知星今天一个人放学先回来,他远远就看见林芳在超市门口被挤在中间,连忙跑过去,扶住林芳,“妈,你没事吧?”
见到徐知星回来后,徐君峰说话更难听了,“老二媳妇,你有在这把超市转出去的功夫,把徐知星的钢琴课停了,早就有钱救老二出来了。”
江琴也讨嫌地说:“谁说不是,这去国外一趟比赛,来回大几万,结果什么都没捞到。”
“从小到大不知道花了几十万了,本来我们这样的家庭,就别指望着学什么艺术,踏踏实实学个文化课就算了。麻雀窝里飞不出金凤凰。”
徐知星神情一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有反驳。
林芳火更大了,“老娘儿子愿意弹钢琴管你们屁事!”
“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花你家钱了?”
“徐知星弹钢琴花的不是老二的钱吗?这个家是你一个的人吗?”徐君峰自小被徐家爷爷偏袒,总是想着占弟弟家的便宜,此刻越发嫌他们夫妻俩在徐知星身上花钱多。
在徐知星身上花的钱越多,他能从弟弟身上捞到的就少了。
此刻徐明军人还在看守所,他作为大哥不想着怎么救弟弟,只惦记着弟弟家里那点钱。
林芳气得都想打人了,要求员工立刻马上把他们赶走。
两拨人陷入混战,徐君峰怒气冲冲地朝林芳走来,徐知星担心他对林芳动手,挡在了前面,徐君峰用力一推,门口刚好放了一块换下来的玻璃。
徐知星因这一推,恰巧撞在了玻璃上,在摔倒的那一刻,下意识用手和胳膊去支撑身体,但飞出的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插入皮肉,掌心瞬间被鲜血染湿。
林芳面色一白,颤抖地跪坐在徐知星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旁边的人连忙拨打急救电话。
徐君峰眼看事情闹大了就想跑,只是迎面就撞上从另一边过来的路西鸣。
路西鸣今天有事情,没有和徐知星一起放学,所以让他先回家了,只是他还没走到超市门口,就注意到前方混乱的场景,以及徐君峰仓皇的步伐。
他挡住了徐君峰的路,向他身后望去,在看清徐知星身上的血后,脸色一沉,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徐君峰本想趁着路西鸣晃神的功夫溜走,只是他身子臃肿,还没走两步就被路西鸣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超市的员工连忙把他摁住,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医院的走廊上,徐知星的手上缠着纱布,身上虽然也有些零碎的伤口,但是最严重的地方就是他的左手。
白色的纱布裹在苍白的肌肤上,一时到底分不清哪个更白。
林芳没打算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徐君峰被警察带走,只是接着徐家老爷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看都没看,直接挂掉,径直去找医生。
徐知星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医院瓷砖,沉默许久后开口道:“我不想弹琴了。”
路西鸣坐在一旁怔怔地看向他的侧脸,许久后开口说:“医生说你的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等修养好了就可以正常弹琴了。别担心手伤的事,会好的,不会影响弹琴的。”
“不弹了。”徐知星摇摇头,又呢喃地重复一遍。
路西鸣半蹲在徐知星面前,抬眼沉眸心疼地看向他。
“我从五岁开始弹琴,今年已经九年了。九年就弹琴花的钱少说都有几十万了,几十万干什么不好呢?就算扔在水里都能听个响。可只有花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再弹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徐知星垂下眼,“况且我爸挪用公款的事,如果是真的话,也是因为我。”
“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
路西鸣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徐知星。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叔叔不一定真的挪用公款了。现在都还在调查中,你不要怪自己。”
“至于现在家里急用钱……”
路西鸣停顿几秒,尽量轻松地说:“我妈给了我一笔钱,我等会就给阿姨,叔叔请律师打官司的钱你真的不用担心。”
“有这笔钱超市也不需要转让出去,叔叔的律师费也有了,没事的。”
“等手养好了,我们就继续弹琴。”
徐知星右手掌心被塞了一张银行卡,他带着些许迷茫地看着卡没有说话。
“这里面有十五万。”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徐知星瞳孔微滞,一眨不眨地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眼睫低垂,小声道:“我妈给的。”
徐知星沉默几秒,随后笃定地说:“你在撒谎。”
他们认识快十年了,从小一起长大,路西鸣到底有没有撒谎,徐知星一下就能看出来,此刻路西鸣不敢直视徐知星的样子,就证明了这笔钱根本不可能是梁卓给的。
空气陷入短暂的死寂,眼泪盈满了徐知星的眼眶,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你去当萧智轩陪练了,只有他爸会一下给你这么多钱。”
路西鸣没想到徐知星这么快就猜到了,他故作轻松道:“当陪练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都是打球,跟谁打都是打。”
徐知星将脸埋在受伤的掌心,身体微微颤抖。
“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如果不是他要弹琴,家里就不需要花这么多钱,他弹琴吃药,每一笔都是不小的开销。
就连到现在,路西鸣还要去给别人去当陪练。
他的情绪濒临崩溃,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来临,路西鸣连忙将气雾剂递到他嘴边,可是他这次却固执地闭上嘴。
在几次躲开气雾剂后,路西鸣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唇含住气雾剂。
“徐知星,含住药。”
直到气雾剂喷出的药物进入徐知星体内,他的呼吸渐渐平缓,路西鸣才撤开捏着他下巴的手。
徐知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泪水打湿了整张脸,眼圈泛红,皮肤被泪水磨红。
路西鸣指腹挂去他的眼泪,低声道歉,“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
“你哮喘犯了不用药,我很担心,一下着急了,是我态度不好。你别不高兴,也不用担心钱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养好身体,养好伤,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知道吗?”
为了让徐知星张嘴含住气雾剂,路西鸣刚才力气有些大,他常年打网球,指腹带着薄茧,磨得徐知星下巴还留着红色的指印。
只是随着路西鸣的安慰,徐知星的眼泪越流越凶,丝毫没有见停的趋势。
路西鸣手足无措地蹲在他面前,眼泪越擦越多,掌心都是徐知星的眼泪。
“等会阿姨来了,知道你哮喘犯了,又要担心。不哭了好不好?”
徐知星用手背擦去眼泪,平复着情绪,哽咽道:“如果我不生病和弹琴,家里就不用花那么多钱。”
“根本不值得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
路西鸣微微皱眉,肯定地说:“星星,你不要用物质的价格去衡量自己的价值。”
“在我和叔叔阿姨心里,你永远都是无价之宝。”
第26章 伤仲永
在两人说话时, 林芳从远处走来,“星星,西鸣,跟我来。”
徐知星擦掉眼泪, 站起问:“怎么了?”
“去做下伤情鉴定。”
路西鸣问:“芳姨, 你要起诉徐大伯吗?”
“对。”林芳肯定道:“星星手伤成这样,我不可能就这么算的, 这是他运气好, 没有伤到要害, 不然以后不能弹钢琴不说,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再次提到弹钢琴, 徐知星眼睫低垂,“妈, 我以后不弹琴了。”
林芳没说话,沉默地看着自己对面的儿子, 疼惜地摸着他的脸颊, “你先好好养伤, 等伤好了我们再说弹琴事。”
徐知星还想说什么,路西鸣将那张银行卡递给林芳,“芳姨, 这里面是十五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林芳大惊失色。
“有个网球教练之前一直想让我跟着他训练, 但我不想, 这次我和他说了家里的事,他主动给了我十五万, 就是我以后要跟着他一起打网球了。”
徐知星担忧地看向路西鸣, 嘴唇微张,不知道要不要插话。没想到路西鸣主动提到他, “星星,也知道这件事,我们之前见过好几次这个教练。”
林芳眉头紧皱,脸色一沉,半信半疑地看着路西鸣,“教练联系方式给我。”
路西鸣报出了萧国梁的手机号,林芳立刻拨通了号码,到走廊另一边接电话。
“您好,萧教练,我是路西鸣阿姨。”
等林芳走远后,徐知星才小声说:“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实话。”
路西鸣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坐下,看着远处林芳说:“当陪练你都不同意,芳姨怎么可能同意。”
说话间,路西鸣转眸看向徐知星,“所以你也要帮我一起瞒着芳姨。”
“不然就是我们俩一起骗她了。”
“你……”
徐知星胸腔微微起伏,一时被堵住说不出话。
“我答应萧国梁陪练到中考结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叔叔的官司也能结束。”
徐知星站在原地半天不说话,路西鸣抬起胳膊晃了晃徐知星手,声音放软道:“我钱都拿了,十五万呢,芳姨想把超市转卖了,她现在转得急,找的几个人压价都压得厉害,转出去要亏好几万。有这钱叔叔律师费都够了,而且现在叔叔还在看守所,如果家里超市现在转出去了,那家里真是一点收入都没有了。我只是陪练,又不是卖身,也没什么大事。”
路西鸣好说歹说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帮我一起瞒着芳姨,好不好啊,星星?”
“万一我妈现在已经知道了呢?萧教练说漏嘴了呢?”
路西鸣手指勾着徐知星拇指,“不会的,他要说漏了,我就不当陪练了,他会帮我瞒着的,除了他们团队的人和你我知道外,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当陪练的,看上去都只是正常网球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