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诺:“唔……”我有合理证据怀疑你在故意骗吻。
……
沃克将军别墅内。
往日这个家中温馨欢喜的气氛没有了,客厅内,金发的青年翘着二郎腿环抱双臂靠在沙发里,目光发直;红裙夫人面上没了前一天身穿礼服时的愉悦,红着眼眶把脖颈上的银链摘下来甩在茶几上,高跟鞋被她随意地脱下扔在沙发边,眼里满是恨意。
下人们尽量躲在角落,竭力扮演一个个没有生命的人型装饰品——他们在家也看了今晚的宫廷宴,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想在这时候去触沃克一家子的霉头。
沃克将军最后一个到家——他老婆和儿子先开着一起来时的飞行器走了,他不得不叫了出租飞行器送他回来。
尽管做好了回家会有点头疼的准备,他也没想到刚进客厅,就有一只火红色的高跟鞋照脸甩过来的待遇。
塞切尔利落侧身避开,对上妻子闪着泪光的眼睛,心底刚升起的那点火又熄灭了。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客厅的下人们都出去,朝妻子走了过去。
“黎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维诺胡搅蛮缠了一些东西,我才那么说的。”沃克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做到红裙夫人身边,伸手去搂她的肩膀。
宋黎玥这会儿没心情像以前那样温柔地靠进丈夫怀里嘤嘤哭泣了,她懒得做那副姿态给这个男人看了,“我就问你,三千万通用点你给没给他。”
“不是我愿意给的,是……”沃克将军叹了口气,张嘴准备解释说是维诺讹诈了他。
但没等他说完,宋黎玥就打断了他,哭过的娇声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怒意,“给了,还是没给,直接给我答案。”
“……给了。”沃克将军看妻子气成这样,也不敢多嘴解释了,索性就给了答案。
“舅舅上次向你借通用点,几百万你都没给。”宋黎玥点点头,毫无情绪地叙述道。
她生气的时候,声音都轻了下来,淡淡地问,“给尼克蹭军功的事,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沃克将军一阵憋屈,但又不敢反抗妻子,毕竟他上次确实是因为手头的通用点都给维诺了,一时间没有东西能借出去,“是,但是……”
“够了,别说了。”宋黎玥的眼泪又下来了。这么多年了,原来她还是看错这个人了。
偷偷给死去的人鱼的孩子大笔通用点,丝毫没让她们母子知道过;给儿子蹭个军功被发现后也要躲躲闪闪把问题推给儿子——这个人吃里扒外,胆小懦弱,她当时怎么就看上他了?
“既然是你的主意,你为什么要推倒尼克身上!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他么!”她终究是心疼孩子,三千万的事情稍后再解决,这件戳心窝子的事她现在必须问清楚!
“是啊,我也想知道呢,父亲。”
旁边木着脸一言不发的金发青年,突然看向沃克将军,低声道。
第58章
“你们以为我想么!”
身为将军的塞切尔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质问过了,内心冒出的不愉压过了之前的些许愧疚。
他收回试图搂住妻子肩膀的手臂,坐到旁边皱起眉沉声道:“我当然是考虑了对尼克最好的方式才这么说的,不然我干脆揽到自己身上就行了。”
尼克勒斯垂眼不语,他看不明白这怎么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了。
——现在所有看过直播的人都知道,他这么大了还在用不光彩的手段惦记着异母兄弟的军功,想要踩着牺牲者的性命上位。
倒是宋黎玥忍着气,咬了咬牙根问他,“尼克现在被停职查处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倒是说说哪里好了?”
塞切尔一噎,这其实是他没想到的结果,谁知道君上在这种国宴的日子也毫不留情,他以为君上最多口头教训几句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是他太想当然了,当着直播向全星际的观众,帝国的皇帝当然得展示出他对军部职权滥用问题的严厉态度,怎么可能把这种被捅到表面的丑闻轻轻带过。
但依靠在沙发靠背的中年人面上仍旧从容,好似一切都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中,湛蓝的双眼凝视妻子,“他刚入职没多久,只是个低级军官,以后的路还长。人的记忆这东西最为短暂,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只要我的职位还稳固,我在军部一天,就不难让他往上升。”
“如果我利索承认是自己滥用权职,涉嫌谎报战况,军部最多给我革职。这些年我攒下的家底也够我们安稳度过下半生。”
“而尼克呢?他父亲因为滥用权职下台了,你以为尼克一个少尉在军中会受到什么样的眼光和待遇?”
宋黎玥张了张口,想说别人才不管尼克的爹是谁呢,她儿子自身的优秀足以让他顺利往上走。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也是因为父亲的身份关系,才能在一众青年才俊中任意挑选。
当然,沃克将军不是她最开始看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为了一条只有张脸的蠢人鱼拒绝了她,之后过了几年她才又看中了沃克将军——而塞切尔就很懂得谁才比较珍贵。
她沉默下来,不能否认沃克将军说的有一点还算对。
长辈的地位与形象是会多少影响到孩子的资源与人脉的。
包括今晚一开始带着尼克去见的那些军部的人,他们都是看在沃克将军的面子上,才对尼克笑颜有加的。
看着妻子沉默了,塞切尔知道自己已经说服妻子了,“没人在他头上给他撑着,还有个职位比他高、跟他关系不对付的大哥,谁知道维诺那个疯子会不会使劲针对尼克。”
中年男人看了同样若有所思的小儿子一眼,心下稳了一些,继续道:“就看今晚维诺那个见谁刺谁的疯劲儿,之后肯定不欺负尼克就不会罢休的。”
“那时候尼克倒是身上没有污点,但他在军部的路能有多顺?”
一顿话下来,母子俩没人再说话了。
沃克将军又放软了声音,凑过去搂住红着鼻尖不语的夫人,轻声哄道:“别气了,我也是想让孩子的路尽量走得轻松些,这次停职查处真的不算什么。我认识监察部那边的人,跟他们说一下就没事了,连尼克的档案上都不会留下痕迹。”
宋黎玥轻轻吸鼻子,鼻音还带着哭腔,“真的么?”
“那当然,你还不信我。”沃克将军安抚地冲她笑笑,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哄好了。
尼克勒斯在听着父亲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他在心底淡淡嘲讽,这些话父亲自己信么?
监察部接过了皇帝的指令来查他,还有人敢听他父亲的话,说给他抹掉查处记录就抹掉?他父亲是觉得自己的话比君上的指令还管用么?
这些话骗骗久在家中的母亲还行,他却是一个字不信的。
但他不想这时候反驳出声,就让母亲先安心一会儿吧。
尼克勒斯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另一种面向,那种一瞬间被最亲近的人排斥开、成为外人、被无故扎了一身刺的感受让他感觉格外疲惫。
他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是被父亲拉来挡木仓了。
并且在他听了父亲说了这么多后,尼克勒斯只听明白了一件事——他父亲已经坚定了让他背锅的决心了,并且还想让母亲和自己真心实意地接受这种安排。
“那你私自给维诺三千万的事怎么解释?时候还不跟我们说,如果不是这次被抖落出来,你还打算瞒多久?”宋夫人冷不丁地问,眼神冷冷的。
真是没完了,沃克将军松开妻子,重重地呼了口气,他靠到沙发背上,心底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但他不想解释说是被维诺骗了三千万,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能。
“如果你在维诺小的时候对他能稍微不那么刻薄,让他连饭都吃不饱、自此记恨上我们,我也不用在他大了以后给他三千万了。省小钱丢大钱,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怎么样?”
“给他这笔钱还不是因为想给尼克铺铺路,让维诺在军中以后能帮扶他点就帮扶点。”
“尼克也是,本来我们去打个招呼就完事的事情,你非得跟过去多嘴一句去招惹他。有主的人鱼就那么好?勾得你屁股坐不稳椅子?”
他冷冷道,声音中并没有怒意,但却无端显露出指责的意味。
被当面指责私人癖好,尼克勒斯手指一僵,低垂的眼帘下逐渐翻滚起阴云戾气,父亲这是在指责他的喜好么?他的个人喜好跟这次事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父亲自己要过去跟维诺打招呼,他们这会儿还安稳呆在宴会上呢。
“你在责怪我?”听出了丈夫话中责怪的意思,宋黎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丈夫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竟然因为维诺那个小杂种说她当年“刻薄”?
也不想想是谁让那个搅事精出生的!
宋黎玥立刻翻起了旧账,把她从宴会上维诺那里受的气一起发泄了出来,“你觉得我当年刻薄?如果你那时候的工资能再翻个十倍,我也不用刻薄了,每月给维诺三万我都舍得。”
她冷笑一声,像是受到冒犯后竖起刺准备进攻的毛刺兽似的,勾起的红唇血一般冰冷。
“谁让我当时对你太自信了,跟我父亲说什么嫁过来后就不用要家里一个通用点了,结果呢?一个家里除了有条傻人鱼和个拖油瓶,其余就是个空壳!”
“明明没钱还学别人养人鱼,养了个傻子还不算,还要多生一张嘴出来吃饭。这一下就是两张嘴。”
“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请什么下人,你有没有算过为了装门面你在家里和外面浪费了多少钱?那我能怎么办,手里通用点不够,我只能精打细算了!”
“没把那个拖油瓶饿死都算我当初心善!”
沃克将军这下也沉下脸来,他最讨厌别人提起自己曾经身份地位还低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过多回想。
“翻旧账?今天一下把维诺点燃的人是你吧?知道那个黑珍珠是维诺母父的遗物,你还非得带上它去刺激维诺,你故意这么做有意思么?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么?”
宋黎玥又忍不住鼻酸了,泪珠从眼眶滑落,但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盛气凌人的外表。
“我就是想戴怎么了!我想霸占所有你的东西不行么?谁让你给那条傻鱼买的?我就是要带着那条珍珠项链戳维诺的心窝……呜呜呜……我想要你所有的东西有什么错……”
说到最后,她终于藏不住那份强硬背后的柔软了,扬着头呜呜哭起来,却坚决不抬手抹泪。
她不能认输。
沃克将军没想到听到最后,会听到妻子对自己类似于表白一样的话,看着妻子哭得惨兮兮地,一时间火气也消下来了。
他怔了怔,放松下肩膀,叹了口气准备再哄哄妻子。
就听小儿子冷不丁来了一句。
“父亲,你怪这个怪哪个,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呢?”
塞切尔抬眼看去,就见尼克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与其怪母亲对维诺小时候不好,为什么不怪自己为什么要把维诺生下来呢?”
“生下来了又不好好养,看见妻子和孩子欺负大儿子也不管,等到而是多年后被大儿子反咬了,才怪妻子和孩子当年对大儿子不好。”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生,也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没管好下半身的事,就不要怪别人了吧?”
小儿子凉凉道。
一阵怒意直冲头顶,“我都是为了谁!”塞切尔随手抓起身前一个东西就甩了过去,直直打中了尼克勒斯的额角,而后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啪”的脆响。
一时间地面炸开一地透明光亮的碎片——是一只透明琉璃水杯。
尼克勒斯闷哼一声,没想到父亲会直接向自己丢东西。
片刻后,他摸到了温热的液体,放下手一看,手指间猩红一片。
金发青年错愕抬头,看向同样怔住的父亲。他额角滑落一串血迹,还有一小片血迹被涂抹开来。
宋黎玥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到了,一时间也忘了哭泣,僵着眼神,看着儿子额头血红色几乎要尖叫出来。
“哧。”尼克勒斯松下肩膀,对他父亲没什么感情地笑笑,站起身上楼回屋了。
有一个算一个,他算是看透了。
他们这一家子啊。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