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漂亮的银发人鱼……似乎把所有的柔软乖巧都给了维诺。shi哥抹了抹虚拟光屏上人鱼的脸,微微出神。
哎……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条这样的神仙人鱼,眼里心里都是他一人。
他自小从向阳花机构里出来,不知身份,无父无母,基础教育结束后阶段考核成绩平平,没有像那些考入高等院校的人那样有个新的人生起点。
优秀的人总归还是少的。
他只是最普通的那大部分人里的一个,考了个不上不下的成绩,被系统分配到了一个职业院校,学了门自己都不感兴趣的手艺后,就收拾了一包简单的行李来社会混饭吃了。
往后的人生道路对他来说是能一眼可见望到头的。
shi哥并不想承认,他对维诺那些没有由来的厌恶,其实最初是源自对他的羡慕。
家室,父母,能力,地位,哪个都是他可望不可得的。结果这样的人还成天一副别人欠他的阴郁样子,好像活着有多痛苦似的。
于是最开始的那点羡慕,也一点点变成了厌恶。
直到看完昨晚宫廷宴会上沃克一家撕破脸的大戏,红痘脸看着那对夫妻和金发的小儿子离去,剩下瘦削的少将一人抱住他的人鱼,好像拥住了他的所有一样,他坐在光屏前和其他人一起沉默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他守在论坛半夜不睡拼命刷帖顶楼的后续。
想压下去那个cue他直播的帖子是真的,想用这种方法掩盖弥补自己以前在星网对维诺的诋毁污蔑也是真的。
嗨,反正维诺估计也不知道网上这种插曲,他向来是不管旁人言论的,星网上说的比他还难听的也有,这几年没见谁因为在网络上喷维诺而被实质性针对。
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翻篇了。
只是他想翻篇,有人却不愿意让他翻。
“滴滴滴——”
shi哥看得专注,内心好像都被银发人鱼的纯净笑容给洗涤了心灵,翻了没几张截图,就被滴滴作响的门铃拉出了注意力。
大周末的谁找他?
红痘脸纳闷地关上光脑,站起来隔着睡裤挠了挠屁股往门口走去。
从卧室到门口这短短的几步路里,红痘脸也没想清楚会有谁来找他,快到门口的时候脑子里才转过圈来。
哦,可能是他在星网订的包裹来了。
他在门口的监控窗口看了一眼,外面却是悬浮着一个带着包裹的飞行机器人。
shi哥也没多想,利索开了门,准备伸手拿包裹。
门一打开,原本只有一个悬浮机器人的门口,蓦地从旁边挤进来三个身量高大的便装男人。
为首那个极快地把愣在门口的瘦弱青年一把推了进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就在眨眼之眼,红痘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按进了屋内,眼睁睁看着除了第一个人外,后面又跟进来两个人,还顺手把门锁上了。
送货的机器人被“啪”地锁在了门外。
进来的三个青年都带着面具,且身板高大壮实,鼓鼓的肌肉从宽松的便装下就能看出来,其中一个的胳膊快要比得上红痘脸的小腿粗了。
确定过身板,都是他打不过的人。
回过神来的红痘脸也不敢直接冲上去和对方发生肢体冲突,他涨红了脸,努力大声为自己壮胆,质问那几个闯进他家的人:“你们是谁!为,为什么来我家里!你们这样擅闯民宅,再不出去我就报警卫系统了!”
“你就是shi哥吧。”为首那个也不解释红痘脸的疑问,确定了一下身份。
“什、什么,”红痘脸心里一慌,磕巴了一下,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赶这些人走,“谁是shi哥,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马上离开我的……”
没等他说完,为首那个手一动,后面的两个大高个立时冲上来三两下将红痘脸绑了起来。
没等红痘脸往后避两下,他已经被双手捆在身后动弹不得了,手上的个人光脑也被身后的人解开夺了去,交到为首人的手中。
“把他倒过来吊起来,待会儿打催便剂。”为首的人低头按开光脑,伸手在瞪着红眼珠快要哆嗦的红痘脸面前扫了扫,解开锁屏,在虚拟投屏上点开星网的直播链接。
红痘脸也能看到投映在空中的虚拟光屏,看着那个男人调出了直播间,还有刚才听到的催便剂,他心里越来越慌了。
不会是他在网上随口说的话被人当了真,现在真的有闲的没事干的人跑来,强制让他直播倒立拉稀吧?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说的人……你们认错人了!”
他的狡辩完全没人听。
为首的人不说话,身后两个人也跟哑巴似的一声不吭,其中一个开始从他们带着的小箱子里拼装吊杆,红痘脸看着那个慢慢成形的银色高杆,终于开始服软了。
“等等,大哥们,我就是网上随口说了几句话,事后也帮维诺少将说话了,不用这样搞我吧?我都知道错了!”红痘脸只觉得钳住他手臂的那只大手像是金属般坚硬,丝丝攥着他的骨肉,疼得他忍不住流泪。
为首那人抬起眼来瞥他一眼,隔着面具看不清面上神色,低声来了一句“就是你帮他说话才搞你的。”
“是是是,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红痘脸哭出了鼻涕,连忙点头认错,表示以后积极改正,点到一半脑子里才回味过来刚才那句话,傻愣愣地看着面前已经找了个椅子把光脑立在上面,正对着他的面具青年。
“啊?”红痘脸以为自己听错了,鼻尖顶了个鼻涕泡,睁着哭红的眼傻傻看着面具青年。
“不,不怪我骂维诺少将么?那,嗝,那是因为什么?”他试探着小心问道,眼里一片惶然疑惑,还夹杂着害怕,顺带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这幅弱鸡哭泣的样子让面具青年都不忍直视了,他回想着少爷当时阴沉的面色,以及那句咬牙切齿的“让他拉”,低声道:“因为你骂了别人。”
红痘脸一时脑内发懵,他在网上骂过的人可太多了,谁知道这是谁浑水摸鱼趁着这次机会来针对他。
“我,我骂了谁?”他呜咽着,挣扎不开,被已经组装好高架的沉默青年抓着手臂推进了一支冰凉药剂。
面具青年不再答话,只让手下把人倒掉起来后,在直播间标注上【兑现承诺,倒立拉稀】,确定视频画面正对着倒立哭求让他们放他下来的shi哥,就带着人从家里走了。
临走前还十分贴心的帮等在门口的快递机器人取了包裹,放进了shi哥家里。
随着大门关闭,被拴着脚倒吊在银色金属支架上的红痘脸不死心地继续哭求了两声,就闭嘴忍住不哭了。
本来就气血倒灌大脑缺氧了,他再哭下去更难受。
药剂开始发挥作用,肚子隐隐胀痛起来。
不知道那伙绑他的人是不是有意的,红痘脸是背对着光脑摄像头被吊起来的。他不知道现在直播间里有没有人,也不知道那些人会说什么话,只能央求直播前的观众们,让他们帮他呼叫警卫助手来救他下来。
时间在疼痛中无限延长,过度充血的脑袋让他开始眩晕,求到后面时,他的声音都因为肚子疼而颤抖起来了,开口说出的话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仍没有等到警卫人员来救他下来。
在这一刻,他才真的后悔了。
没有人帮他。说不定直播间的人都在看热闹,就像他喜欢看别人热闹一样。
死死守了半天的后门终于被汹涌酸涨之感冲开时,红痘脸闭上嘴不说话了——已经倒立拉稀了,可不能再吃进去了。
泪水无声地倒流,嘀嗒在地板上。
……
尼克勒斯此时把自己锁在屋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光屏里shi哥皱巴巴的睡裤开始染上深色水渍,不断蔓延向下,这才关了直播视频,呼出一口恶气。
昨晚不是骂他们一家三人骂得很爽么?
给他个兑现诺言的机会,拉吧。
第62章 没出息
将时间再往回拨一下,回到宫廷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
朝晖从半开的遮光板处流泻而下,斜斜照进人鱼房内,撒在池面和池边的水床上。
明亮的光点轻轻跳跃在池面,嫩绿的小荷叶明显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一圈,悠悠的荡在水面,叶片下偶有早起的小金鱼,晃着尾鳍浮上来呼吸新鲜空气。
室内通风循环系统安静地运作着,不断将空气内多余的水气收集排出,是以这间屋内虽然有个大水池,室内空气却依然干爽。
此时被真香的对象正赖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搂抱枕似的把另一个人圈在怀里,不愿松开,长尾卷着薄被压盖在身边人的腿上,只从被角下露出大半深蓝尾鳍,在阳光下呈现出琉璃样的半透明状。
人鱼将脸埋入怀里人的肩窝,一头银丝披散在枕头上,与黑色的柔软短发交错,睡得深沉。
被斯塔利搂着的维诺已经醒了。
维诺下半夜一直在梦里和一只深海大章鱼纠缠斗争,最后力竭不敌,被章鱼团团裹住了肢体动弹不得,最后一起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等他早上疲惫地醒来,才发现那个缠了他半晚上的深海巨章就睡在自己身边。上身被对方紧紧搂着,胸膛对着胸膛,机械腿也被压在薄被和粗长的深色蓝尾下,想动弹都费力。
他在晨光中低垂眼睫,看着斯塔利以一种依恋的姿势依偎在自己身边,心中微动。
人鱼金色的长睫沉静地搭在眼帘,平日里五官带来的艳气被压下,只剩下少年般干净的气息。
本事越来越大了,装睡装得还挺像,黑发少将在心里赞叹。
要不是他刚才和眼清目明的人鱼对上了眼,还真看不出来这鱼在装睡。
维诺稍一偏头,蹭了蹭人鱼的银发,他听着人鱼貌似平稳的清浅呼吸,无奈地抬手抓了抓斯塔利的发丝,指尖轻轻摩过柔软长发,“起吧?我都看见你醒了。”
青年温软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落在人鱼耳边,勾得他心底有点痒。人鱼充耳不闻,抱着少将的手臂又紧了紧,继续装睡美人。
他没醒。
天色还早,怀里的人抱起来这么舒服,光裸的上身暖呼呼的,在薄被下的肌肤温暖细腻,他不想起。
由俭入奢易,入军十几年从未偷懒晚起的某位将军如今赖床赖得非常熟练。
维诺轻笑了一声,小骗子,越来越大胆了。
他神色柔软下来,放在斯塔利头上的手轻轻抚摸,细白的指尖轻而易举插入顺滑的长发,从指缝间温柔穿过。
这也是好事,他宁可斯塔利在他面前撒娇耍赖,也不愿意人鱼像刚来这里时那样,听到点动静都警惕地张望、胆小又自闭的把自己缩在池角处面壁。
“起、床、啦。”维诺凑到斯塔利耳边,轻轻咬他的耳垂。
露在光下的尾鳍轻轻掀动,人鱼长睫微颤、气息不稳了一瞬。
湿润冰凉的雪松气息经过一晚上在被窝的温暖,此时变得干燥而温暖,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维诺鼻尖,他深深吸了一口,把脸埋进了人鱼丝滑柔顺的发丝中——淡淡的果味洗发露味合着温暖木香,混合成一股让人无端沉迷的气息。
“宝贝——好香——”维诺轻轻在斯塔利耳边用气音说道,缩在被子下的手忽然贴上了人鱼的胸膛。
人鱼浑身一颤,上一秒还搂着维诺装睡的鱼这会儿利落松手,干脆地抬手一掀被子,头也不回地两手撑地爬回水池边,扑通一声将自己投没入水中。
肉眼可见的一团银色光影钻进了假山下,水面渐渐平静下来。
留下维诺半举着手,还保持着刚才摸凶咬耳朵的姿势。
维诺:“……”他不过是想调戏一把,还没把全套动作走完,斯塔利反应这么大的么?
……
昏暗幽闭的狭小空间内,人鱼在假山内部的空间内探出头,透过石块缝隙间看着外面愣在床上往这边看的黑发青年,被子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
像是某种纯白无害的小动物。
喉结滚动,呼吸粗重,人鱼试探着将手伸下,没两秒又停了下来。
算了,等它自己冷静收回去吧。人鱼无奈地叹了口气,浮在冰凉的水里给自己强制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