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我骗了你这么久,最后在那种情境下,才告诉你我的身份?
但你介意也没有用,谭遇看着青年白皙的皮肤上一个个稳痕,心底划过一道轻声——已经被他搂进怀里、打上他的印记的人,他是不会放手的。
人鱼舔了舔唇,他其实不是很确定维诺当时听明白了,青年那时候的状态感觉已经无法理解他的话了,也许维诺根本都不记得了。
谭遇想,或许他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但看维诺主动提到“秘密”这个话题,还露出那种让他熟悉的、外人看他时又敬又惧的眼神……谭遇想,青年应该是回忆起来了。
“维诺,维诺……”人鱼弯下腰,鼻尖不断蹭着青年的鼻尖,银色的长睫轻扇,鎏金色的眼眸被他垂在颊边的银发染上一层暗色,他喃喃着青年的名字,“我永远是你的斯塔利。”
“不要怕我。”
不要像那些人一样,惧怕我的身份。
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人鱼罢了。
人鱼的唇瓣在轻喃间,若有若无地触碰着青年的唇,那种清浅的触感像是蝴蝶的翅尖轻轻扫过他的心底。
他很清楚,面前的青年对于强大的敌人可以面不改色,骨子里有种折不断的韧劲,但他却无法对弱小的生物产生敌意,甚至会怜惜那些看起来可怜又无害的生物。
就比如以前满脸溃烂,还整天装傻的他自己。
所以即便是现在,他已经露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也表明了身份,在维诺面前,他依然在示弱。
虽然不合他一贯的作风,不过在维诺面前,他都已经装了好几个月的傻人鱼了,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维持的面子和作风了。
唇下的唇瓣动了动,谭遇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维诺抬起下巴,结实地吻住了斯塔利。
好了,维诺心里舒了一口气,那种胸口痒痒的感觉终于没了。
第111章 你他妈什么时候有腿的?!
虽然维诺腰下的部位已经瘫了,但他的头还能动,他的嘴还能亲人啊。
青年坚强不屈(?)地抬着下巴跟自己货不对板的老婆接了个湿吻,显得可怜又执着。
略微干燥的唇在缓慢相贴间变得逐渐湿润,维诺舔舔唇,哑着嗓子故作平静道:“我不怕你,”他清了清嗓子,不就是器大活烂么,熟能生巧,多练练就好了,“都已经是我的鱼了,难道还能把你退回去么?”
毕竟他老婆也没生殖腔,维诺就是想翻身做攻都没地方施展。
人鱼有些低落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金眸里像是点了一丛火,他微微勾起唇,眉眼深邃而艳丽,笑得让维诺的心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可恶,他又想亲斯塔利了。这条人鱼就会用美色迷惑他!
“不能退了。”
人鱼凑过去,又碰了碰维诺的唇,“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做东西吃。”说罢极其自然地从被窝里起来,给维诺压好被单,然后转身站起来,赤着脚走出了人鱼室。
谭遇自觉已经和青年交代了身份,也就没必要站在维诺面前掩饰自己有双腿的事了。青年对他的另一层身份接受程度这么好,这到是谭遇没想到的。
还行,没白养,还知道给他弄点吃的,维诺看着人鱼高大俊美的背影,被顶撞得破碎的心感到些许安慰。
及腰的长发将男人的后背和臀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出下方挺翘的弧度来,两条结实修长的大腿上,肌肉线条格外流畅,维诺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斯塔利比例匀称的身材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感和爆发力。
他一饱眼福,满足地收回视线。
忽然他唇角的笑意僵住了……一丝闪电般的火花在他的思维间打了个闪。
维诺:……慢着?!!
斯塔利还会弄吃的?他一条常年待在水里的人鱼,会用厨房的工具吗?!
不,不对!这不是重点!
维诺将视线唰地投向斯塔利离开的地方,脖子绷得老长,见鬼似的瞪着空洞洞的门口,几乎想尖叫出来——你他妈什么时候有腿的?!你不是一条人鱼么!为什么会长出腿来!!
我想不通,但我大为震撼.jpg
思绪在瞬间明晰起来,很多关于斯塔利未解的谜团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出来。
先不说人鱼长出腿来不科学,维诺好歹也是在地球读过美人鱼故事的人,童话世界里的人鱼都能长腿,小说世界里的人鱼为什么不能长?
他刚回来时那满池子的血,他没在人鱼身上看到什么伤口,那就只能是原男主那个偷家贼的血。那斯塔利是怎么把尼克勒斯伤到需要去医院的程度的?
维诺以前对人鱼的定位一直都是他是被人饲养过,后来又因为身体残疾被抛弃的人鱼。
但人鱼被人救助的时候,他的脸上沾满了虫毒,一条被人圈养的人鱼要去哪里接触到只有宇宙或者边缘星才有的虫兽?
再有,维诺抬起左腕看了一眼,黑色的细链在他手腕上绕了三圈,松松垮垮的挂着,还带着被人体暖热的温度。
维诺很久以前就在疑惑了,所有人鱼出生后都会被帝国的医院直接留下,送往人鱼研究院下的分支机构抚养长大。到了适配年龄,他们会被帝国分配给拥有足够社会贡献点的人——按理说人鱼们绝不可能知道自己母父是谁。
斯塔利说这条手链是他母父的遗物,难道他没有在人鱼研究院长大么?
但这怎么可能呢?斯塔利的父亲怎么可能绕过帝国的法案,将他和斯塔利的母父留在他身边的?
但和普通人鱼比较起来,斯塔利真的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鱼了。到了后期,斯塔利几乎不会在他面前装傻了,如果不是他身上长了条尾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水池里,维诺觉得斯塔利完全是一个可以和他正常沟通的人类。
那么问题来了,斯塔利的特殊究竟是因为他是特例的,还是因为他没有被人鱼科研院养大,所以才和别的人鱼在智力、语言、和体能水平上,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是前者,那只能说明自己运气好,捡到了一条可以和自己以平等地位交流的人鱼伴侣;如果是后者……那帝国属下的人鱼科研院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为什么他们要把人鱼们都弄成只能被人圈养,而毫无独立生存能力的生育宠物?
掌管着这个机构的帝国皇室,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维诺深吸了口气,被自己的推测惊得头皮发麻。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很多东西会看得很清晰。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后女性出生数量爆减,为了拒绝沦为繁殖奴隶,她们作出了应有的抗争,换来了如今帝国女性地位的高度被尊重。
但一个高科技发展完备的国家最注重的就是人口问题,尤其当虫兽频繁骚扰边境,外患不断之时,帝国更是需要每年补充大量的新兵。而女性人口不断减少,就算把她们都圈在家里生孩子,也无法填补不断加大的出生死亡人口差。
那些不断下跌的出生数字要怎么办呢?——当然是找到第三方来承担繁育任务。
至于这个第三方是谁……从帝国现在的社会情况和角色分工来看,很明显,就是人鱼了。
他开始感觉到这个看似简单粗暴的黄雯世界设定后,被隐形的黑纱遮住的部分隐隐散发出的冰冷寒气了。
世界的黑暗面突然被他揭开一角,维诺感到有些不安,他翻转身体侧躺向一面,看着人鱼室门口的方向。
贸然在人类面前露出双腿,展露你的不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太没有防范意识了。
如果斯塔利碰上的人不是他,而那个人无法接受他的人鱼突然有一天长了一双腿,又强壮到能把人直接揍进医院——斯塔利很可能会被再次送回人鱼研究院。
慢着——维诺皱着眉,想起了他接人鱼回来时,那个人鱼研究院负责人的话。
他的人鱼是从野外被救助回来的,被送入研究所研究了一段时间后,有研究人员不忍心,把他从研究室调出来插入人鱼分配系统了。
所以斯塔利在研究所究竟遭遇了什么!
胸口闷闷的,又酸又疼,维诺想起了他第一次在人鱼研究所见到斯塔利的样子,阴沉冷漠的人鱼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好肉,看着人类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如果斯塔利的智力一开始就和人类是一个水平的,平时以人类形态生活在社会中,只是中途出事才被送了人鱼研究所,被当成普通人鱼进行试验研究。
那他是经历了多少非人的对待,才会看到人类就露出那种痛恨的目光来?
呜呜呜……他可怜的斯塔利。青年把脸半埋进松软的枕头中,把眼角的些许晶莹液体蹭在布料上。
虽然他刚被斯塔利艹得翻身都困难,但这并不妨碍维诺心疼自己的人鱼——没听斯塔利说么,他永远都是自己的人鱼。
谭遇端着香煎鱼排和果汁进来时,就看见缩在被单的里青年眼巴巴地看着他,伸着右手朝向他,像是等待一个拥抱。
维诺的视线从他脸上不断滑下时,又被烫了视线似的闭上眼,不敢看他,发红的耳尖在橘色壁灯照耀下显得愈加温润可爱。
他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
很好,谭遇想,能够遇到维诺,确实是他的幸运。
“吃点东西吧,我继续给你揉揉。”谭遇把餐盘放在维诺边上,自己坐上床,将青年身上的被单挪开,温热的手掌贴在维诺的腰间,不断揉捏按摩。
掀开被单后,青年腰间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青的红的一片覆盖在腰间白皙的皮肤上,深色的红点斑斑点点,从青年的后腰延续到胸腹。
谭遇看得眼神一暗,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很轻柔缓慢地帮维诺缓解疲惫的腰部肌肉。
两个人都没有对新多出来的一双腿做什么评论解释。
男人有时候会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而做出莫名的事来。
维诺想,斯塔利都这么自然的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展现给自己了,自己要再追问,不就显得大惊小怪了。
好歹他也是读过美人鱼的童话故事的人,他见过世面。有些东西,不需要问。
谭遇则是觉得维诺已经完全接受他的身份了,所以才显得这么淡定。
“唔,轻点。”维诺皱了皱眉,也不跟斯塔利客气了,拿起餐具开始吃鱼排。
“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吧?”要在人类社会里隐藏身份,被抓后还要被人类无视个人意志、当做繁育机器分配给他。
“还好。”谭遇想,习惯了就好了,“父亲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可以说没有当年谭将军的一番操作,今天的谭遇可能只是一条没有名字、没有神志、不知道在哪里给人类当繁殖工具的人鱼。
维诺咽下嘴里的果汁,扭头跟斯塔利说,“对了,我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探望你下你父亲。”他要当面谢谢自己的岳父。
“好。”谭遇想,下一次再见父亲和母父时,他会带着维诺和花束,去拜访他们,让他们放心。
两人一顿鸡同鸭讲,但也莫名沟通顺畅。
……
另一边,在医院里苏醒过来的尼克勒斯怔怔地看着自己床边哭成泪人的母亲,缓了好久之后,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被那条人鱼捏碎了自己的兄弟?
病床上的青年突然鼻息粗重地喘起来,他暴躁地想坐起来看自己的下半身,但起到一半却被肋骨处传来的疼痛压倒在床上。
“我怎么了!!!”
他发出绝望的困兽一般的怒吼。
第112章 尼克勒斯是在骂那个伤到他的人
“尼克,你别用力起身!”床边哭红眼的女人,也就是尼克勒斯的生母,宋黎玥女士,看见儿子挣扎着要坐起来,结果痛苦地再次倒回床上后,一双保养得当、涂抹着豆蔻红甲的手赶紧握住儿子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她身上还穿着精致的贵妇礼装,一身香槟色的高档裙子,搭配着一条蕾丝披肩——显然是刚从某个权贵太太们的聚会途中赶过来的。
得益于化妆产品良好的防水性和长效持妆能力,宋女士精致的妆容并没有被哭花,只有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在儿子昏迷的时间里已经流过不少泪了,这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妈,我怎么了?我的,我的……还好么?”尼克勒斯头上渗出一串冷汗,他哑着嗓子反手紧紧攥住母亲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困兽一般,害怕又忐忑得询问母亲自己的情况,但最后那个词却问不出口。
他的兄弟,还在么?他还有生育的能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