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黎玥还年轻,五六十岁才人到壮年而已,他们可以再要个孩子。
这次,他要好好教养。
……
还在病床上的尼克勒斯并不知道他亲爱的、从来都会无条件支持他的爸爸已经做好打算决定放弃他了。
非常干脆利落的那种放弃。
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对着走进来的男人嘶声道:“爸!你快帮我联系帝国最好的医生!帝国没有就去联邦找!一定要把我治好!第三军团的医生都是没用的废物!”
整间病房都是他嘶哑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
“嘘,尼克,小点声。”沃克将军走到儿子的床边,将靠在边上抓着尼克的手哭的女人拉起来拽入自己怀中,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肩膀安抚她。
“别吓到你母亲,她已经很难过了。”
丈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自己了,宋黎玥感受到沃克将军贴心的关怀,一时之间忍不住更加委屈起来,她埋在丈夫怀里抽着肩膀哭泣。
那种如水晶般美丽又脆弱的感觉在这个女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刚才所展露出来的狠毒一面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宋黎玥能感受到丈夫拢在她肩头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于是她又缩着肩膀,抽噎了几声,更用力地蹭入丈夫的怀中。
沃克将军安抚着妻子,对床上的儿子说:“别担心了,你好好养伤,我尽量给你找医生。那条伤了你的人鱼,我已经联系人鱼科研所了,这两天他们就会派人去把那条神智不正常的疯人鱼领回去,给你哥哥换条正常的人鱼。”
“什么?他还能有条新人鱼!我要告他!让他死!一定是维诺那个贱种故意的,是他教唆那条疯子人鱼伤害我的!那条疯子鱼也要给我留着!我要亲自弄死他!”
尼克勒斯出离愤怒,眼眶都因为用力过度而瞪红了。他因为人鱼都没了自己的兄弟了,凭什么维诺在拥有过那种美貌的人鱼后还能拥有一条新的人鱼?!不公平!
沃克将军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儿子脑子有点不灵光。
“司法院的人我也联系了,本来想替你起诉维诺教唆人鱼攻击你的,结果你是被报案人给送到医院的,如果我们执意起诉,维诺那边可以直接控告你私闯民宅,试图强暴他的私人财产。”
被指出自己的犯罪未遂的事实,尼克勒斯喘着粗气不说话了。
“尼克,别犯傻了。爸爸也不是万能的,就算为你出气,也得你这边占一定的理才行。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催情剂去维诺的家里,还不告诉我和你母亲,是想干嘛?”
“给人鱼用催情剂就算了,你还直接倒进池子里,你是生怕水质监测器检测不到是么?这下好了,能给人家抓住的把柄,你都给全了,你还想让我做什么?你这是一点发挥的余地都不给我留啊。”
床上的裹着绷带的青年连粗气都不喘了,他撇过头看着窗外,不想回答。
半晌,他回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回答:“没人知道我是私闯民宅,我看过了,人鱼室里没监控。他家的机器人是老款的,我一枪就打爆芯片了。”
换言之,没有人有他私闯民宅的实质性证据,他可以告维诺教唆伤害罪。
攀咬也好,颠倒黑白也好,尼克勒斯现在是铁了心不想让这俩贱种好过了。
沃克将军沉默了几秒,思考自己怎么从没发现小儿子受到挫折后就会理智全无……啊,是了,尼克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
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他建立了一种脆弱的优越感,认为只要他父亲还有权势,他就可以无法无天。
但他怎么就不想想,就算他爹能帮他办事,也是得考虑正常办事逻辑的?
“行,那我就帮你给司法局报案,控告维诺的教唆伤人罪了,只不过这次的申诉材料和起诉的一切手续,都由你自己准备。”
“……啊?爸?”你不管我了么?
他爸这是什么意思?尼克勒斯显然感受到了父亲的冷淡,只是他还不愿意相信。
沃克将军点了点头,看着呆在床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儿子,带着怀中的女人出去了。
尼克勒斯看着父母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气得从床头边一把抓起白瓷花瓶,用力掷向床对面的墙壁!
花瓶咔啦碎开的同时,尼克勒斯捂着被弹回来的瓷片割出一条伤口的脸,低低咒骂。
一个个的,都他妈不顶用!
门外,听着儿子暴躁摔东西的声音,宋黎玥被吓得红着眼睛抖了一下肩。
她无助地问丈夫:“怎么办啊老公,真的要让尼克一个人处理么?他处理不来怎么办?”
男人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声音温柔而有磁性,“没事,他是时候该学着长大了。”
曾经没有摔过的跟头,现在自己摔摔就知道了。
沃克将军不打算插手尼克控诉维诺的事,摆明了就不成的事,非得脑子不清要为了出一口气去做。愿意做就做吧,尼克以后想干什么他都不拦着了。
宋黎玥没有品味到这句话背后掩藏着的冷漠,她只是沉浸于丈夫久违的温柔,柔顺地对丈夫点点头。
两人离去时,一个实习生进了尼克勒斯的病房。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传出一阵巨大的咆哮。
“滚——!!!”
年轻的实习生手忙脚乱地拎着一个鼓涨的尿袋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小声嘀咕。
“生什么气啊,有病。我都没嫌你尿得太满淋了我一手呢。”
第114章 维诺不要怕我
为了赶紧回复自己这个半残的状态,维诺直接进入医疗舱里躺了半天,这才重新拥有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从医疗舱里出来后,家里的人鱼已经穿上了合身的衣服。
最简单的白衬衫和服帖的黑西裤,显得男人肩宽腰窄、修长无比。斯塔利似乎是懒得扣全胸前的扣子,半敞着衣衫的银发大美人眉眼深邃,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勾唇一笑,差点让刚出医疗舱的维诺又安耐不住色批之魂了。
很好,这人不管是人鱼形态还是人类形态,都完美的戳在了维诺的审美之上。
维诺猜他是用光脑网购的衣服,不愧是曾经混过人类社会的人鱼。
维诺没有多问,他记得昨天回家的时候看到客厅的一片狼藉,和瘫倒的机器人管家零一,打算去打扫一下,然后看看零一还能不能修好。
如果自己的本事修不好的话,他还得去找厂家返修。
到了客厅后就发现一切都恢复了原貌。
曾经洒满土壤和陶土花盆碎片的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那盆阔叶植物被人载进了同款的陶土花盆中,只不过新的花盆上有一些金色线条勾勒的花纹。
趴在地上的小机器人也不在远处了,维诺反射性地看向零一经常呆着充电的地方——小机器人被沙发遮住了一大半,只有一个圆溜溜的光头露了出来。
维诺忍不住绕开沙发走过去。
他看见了小机器人零一完好地站在原地充电,要不是机器人的胸口处有一个圆形的、和机身颜色不相符的金属片补丁,维诺都要以为零一胸前被打穿的黑洞是他曾经出现的幻觉。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从背后抱住他,来自海洋和雪原的味道将维诺包裹住,有人从后面靠过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出来了都不先跟我说话。”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委屈,仿佛他还是那条摇着尾巴爱跟他撒娇的人鱼似的,让维诺有点想笑。
维诺的后背贴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变成人形时体温要比人鱼状态高不少,隔着衣衫传到他背上的温度让维诺有点不太习惯——还没有人这么亲密的和他接触过。
他扭过脸,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发现斯塔利不仅在人鱼形态时很长很大,在人形状态下同样很高。
深邃的金眸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每一秒的样子都印进眼底一般,男人唇边带着笑意,在他鼻尖蹭了一下,“看傻了?没见过么?”
“见过。”维诺不自觉舔舔唇,努力在斯塔利面前维持自己温柔如风不被色迷的坚定人设,“但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更好看了。”
所以每次都会看呆。
大美人笑得更好看了,那双金眸被窗外的阳光温柔吻过,绽放出一种流动的、水晶般的蜜泽,而这捧珍贵的清澈金泉中,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他。
这是维诺最珍贵的宝藏,他想展露给世人,又想偷偷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维诺简直要沉溺在这双眼里——确切地说,是这双眼中所蕴含的情绪中。
那是柔软的、轻快的、带着名为“爱意”的情绪,看不清具体形状,也无法用浅薄的语言去形容。
但眼睛不会骗人,而他的心能感知到这种情绪的存在。
因为他的心也在跟着柔软起来。
黑发青年安静地注视着比他高大半头的男人,轻轻扬了扬下颚。
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男人很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低下头去,一手搂着青年的腰,一手扶着他的侧脸,很轻地和他接了一个吻。
“你把客厅都打扫好了?零一也是你修好的?”维诺在男人怀里转过身,握住拳头轻轻在他胳膊上锤了一拳,“可以啊,有了人形就是不一样,贤惠度一下就上来了。”
“是么?”谭遇笑着接受青年的夸赞,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但我觉得你更喜欢我的人鱼形态。你都喜欢哭了。”
青年顿时僵住笑脸,而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地咬牙捶了谭遇一拳,让他闭嘴。
……
距离两天假期还剩半天的时候,维诺看到了凌冽辰给他发来的一段视频。
当时他正枕在斯塔利的腿上打哈切,午后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人身上,惹人昏昏欲睡。
视频不长,只有十几秒,画面开屏就是一片红艳艳的血色池水,一具身体正一动不动地脸朝下浮卧在水面上。
画面镜头的视野顿时低了下去,可以看出是拍摄者把摄像用的光脑放到了地上,然后就看到一双腿从视频画面的后头走去岸边,红发的年轻人蹲下身把池边漂浮的“浮尸”拽着胳膊捞上来。
等镜头再次重新被人拿起,就对准了被人翻过来、正面朝上躺在地上的人。
这个被水泡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脸部发白肿胀,嘴唇涨大一片青紫,只有那头一染着淡红血水的金发能表明他的身份。
他浑身的衣服被划出一道道口子,破碎的布料边缘被染上了水都化不开的血色,不过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他下身那片血窟窿。
包裹在外面的布料被扯碎,里面原本应该有的肢体却和小腹彻底分离,只留一片泡得发白的碎肉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看得人牙酸。
凌冽辰在这段视频下附言:你家人鱼也太猛了吧……医疗队来之后,从池子里打捞出来他的那坨残肢了,那就是一坨碎肉,根本修复不好了。虽然有点同情他……但,做得好。杂碎不配有交配能力。[小人鱼夸夸.jpg]
看完那段视频后,维诺下意识夹了一下腿,他顿时从斯塔利的腿上爬起来,不困了。
斯塔利刚来的时候对他很冷淡,也很敌视,当时没有把战斗力为-1的自己给拽进池子里撕碎,看来已经是对自己的优待了。
好家伙,他看一眼被自己停住画面的视频,再看一眼闲适地靠在沙发背上一边翻看光脑、一边喝茶的男人,暗自震惊。
这就是真人不露相么。顿时感觉有一点点同情原文男主了。
男人肩背挺直,姿态无比优雅地小啜一口红茶,垂腰的银发大部分被他拢在身后,只有几缕细细的发丝从他耳后懒散地垂到肩膀上,而后从他胸前垂下。
他就像那些上流权贵家出生的公子,骨子里都透着良好的教养和淡薄的高傲。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金眸对他投来疑问的注视,“嗯?”
维诺暗自咽了口口水,淡定地摇摇头,又重新趴回到男人的腿上,“你怎么把尼克勒斯给弄成那样的?”
谭遇伸手摸了摸青年柔软的发丝,再次回想起当时的记忆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