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谭遇低头看了一眼光脑，侧头跟维诺低声说了句话，就走出了摄像头范围内，开门出了会议室。
谭遇说有点事要处理，先离开一下，维诺也没细问，就让他先出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可以。
【……兄弟们，感觉没毛病，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如果没意外的话，确实能帮助人鱼融入社会。】
【嗯……感觉维诺考虑得挺周到的。如果人鱼恢复神智后真能智商在线，还能转化出双腿来，那进入社会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也可以。还省得饲养人花大价钱饲养人鱼了。】
【这么说，以后我可能会有人鱼作为我的同学了？他可能会在考试中压我一头？有点怪，再想想。】
【艹，好得很，老早就觉得不公平了，凭什么人鱼光靠脸和鱼尾巴就能被人养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你们也要上班打工！给我卷起来！一个都不能落！给我996！007！随时待命随地大小工作！（发疯嚎叫）】
【害怕，兄弟你怨念溢出屏了（裹紧小被子）】
【笑鼠，前面社畜被卷疯了吧，连人鱼都不放过了。】
【好家伙，真就把人鱼拉到和人一样的平等线了？人鱼有那个智商么？他们真的有能力进入人的工作场所工作么？别到时候工作一样干不了，天天在公司被干了。】
【前面的等着，等我查到你IP的。你试试你不是人鱼，会不会上班被干。：）】
【不要啊，我好不容易快攒够贡献点了，现在突然跟我说人鱼不包分配了？那我累死累活这么些攒贡献点干什么！】
【嗯嗯？老婆怎么走了？老婆你去哪儿啊？】
正在观看直播的皇帝对着光屏冷笑了一声。
真是异想天开，想得美。他维诺领着一群社会闲散人鱼，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叛国组织，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能对帝国指手画脚？
不过看谭遇出去了，估计是他送给维诺的大礼到了。推门出去就发现基地里所有人都被杀了的感觉怎么样？很可惜他不能第一时间亲自看的那个时候维诺脸上的表情了。
帝王湛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阴冷的笑意。
这次派出的可是压箱底的暗牌，他把老皇帝留给他保命的死侍都派出去了三分之二。
这些人可以说浑身上下都可以作为武器，拿到命令后目标不死就不会放弃。碰上莱茵星基地里那些人鱼变的人，还不是像切瓜砍菜一样轻松？
人多势众，就算是谭遇在场，他一个人也双手难敌二十多死侍。
直播间里，帝国代表的意思也很清晰。
首先，你们的要求不可能上来就满足，一切改变都有个过程。
其次，想要和帝国进行合作，一起改善人鱼的生存待遇，那就得答应帝国的条件。
第三，帝国的条件是海茵斯彻组织需要无条件分享出已经研发出精神药剂解药的针剂，和鳞屑病的治病针剂，把药剂化学公式分享给帝国人鱼研究机构。
第四，帝国和海茵斯彻组织的合作，只有在第三条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开始，并进一步加深。
第五，鉴于你们是一群被帝国通缉的叛逃份子，海茵斯彻组织成员需要向帝国报备身份证明以及所在地点，方便帝国后续对海茵斯彻组织的正规化管理。
……
海茵斯彻基地外。
谭遇握着匕首，从一个黑衣人肚子里拔=出来，一脚踹开沉重的尸体，又猛的抬手挡住另一个黑衣人刺下来的利刃，转身一个高抬腿踢出去，把对方的下巴“咔吧”踢歪。
在对方的惨叫中，黑色军靴狠狠踩住对方的嘴强行消音。靴底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声音不大，像是裹在布袋里的脆响。
男人脸颊边沾染着两点飞溅上去的血珠，他神色冷酷，一双金眸阴鸷，语气却轻柔认真，在杀手眼里活像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杀神。
“嘘，小声点。别打扰他开会。”
白星目光森冷，手拿消音枪一枪放倒一个试图从男人身侧绕过、偷偷进入基地大门的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他手里的消音枪，目光中有震惊也有懊悔。
白星：？有那么多眼神戏做什么，看不懂。
一帮偷家的强盗。
虽然不懂他们为什么不带热武器，但刚好方便他精准打击。跟谭遇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他不敢打，你们一个个落单的黑皮耗子他还打不准么？
……
宣传部长瞄着手上的光脑，将这几条要求说出来后，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僵硬了。
他谈判的时候最怕自己内心虚，如果自己都不能认同己方言论的正义性，对于他来说，这场谈判无异于是对自己人格的反复折磨。
他甚至觉得维诺的提议挺对的，而陛下的智囊团发给他的回应，则是满篇的卑鄙与贪婪。
这种情况下，他连对自己坐在帝国会谈阵营、帮着帝国打压海茵斯彻组织这件事，都充满了自厌。
宣传部长尽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
这是他所能做出来的最好的表情了。
否则大家看到的就是帝国宣传部长对着海茵斯彻首领羞愧道歉的脸了。
这样不行，不能打皇帝的脸，他在心底告诫自己，打皇帝的脸是很爽，但他还坐在皇帝的大本营里，待会儿下了直播，自己就是被人随意拿捏的一盘菜。
他继续冷漠地对光屏对面的黑发青年表述道：
“阁下，恕我直言，您所在的组织在帝国内肆意闯入人鱼机构、盗窃人鱼、以及在星网上散播不实谣言，引发了帝国境内无数星球的社会动荡，直接以及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数十亿通用点。”
“帝国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被人踩了一脚还要感恩戴德地和对方握手言和。”
“如果海茵斯彻方面不对这些损失承担责任，帝国很难相信你方的合作诚意。”
……
海茵斯彻基地外。
草坪上几乎被染成深红色，青绿的草间刺破血珠，嫩生生地高擎着枝叶，在暖阳中精神抖擞地直竖着躯干。
不断有鲜红的营养液从空中落下，温热的，但又不至于烫坏植株，根系不断吸取着落入土中的液体，这片土地都被浸润成深黑色的湿润状态。
“噗通”，白星把一具身体堆放到一堆尸体上，微微喘了口气，“数完了，一共二十五具。”
脸上流下一道温热的液体，有点微痒，他却没有伸手擦。现在手上全是血，只会越擦越脏。
银发男人此时终于站立在原地，喘气微微急促。他柔软的发丝这会儿沾染上不少红色液体，被黏成一缕一缕地披散在后背。
手中被染地湿哒哒的匕首滑落，扔在地上，男人踩过草坪，脚下发出泥泞的声音，鞋边溢出一圈带着气泡的深色泥水。
看得白星都忍不住牙酸。
男人侧首看向白星，那张染血的面容上没有任何一丝作为“人”的情感，艳丽到让人胆寒，阳光照不进那双金眸的眼底。
谭遇眼神幽暗，声音嘶哑，“把这里处理干净，二十五个人头，待会儿给哈里森寄回去。”
自从王来了的这段时间，白星看首领都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他还真的以为首领的性子变了。
结果今天又看到这人以前的样子了，杀起人来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情绪，好像切瓜砍菜一样，甚至不会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战斗魔神的威名不减当年。
白星不露痕迹地微微打了个冷颤，低头应声，“是，首领。”
……
宣传部长在内心哀嚎，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屁话！这是有良心的人嘴里能说出来的话么？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还倒打一靶的发言稿？究竟是谁先不干人事的？
他现在真的会怀疑，皇帝自己不出现在这里说这些话，就是因为怕被骂。
直播间的言辞倒是激烈了很多，毕竟隔着网线，说话也不用客气。
【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帝国这就是你们的合作诚意么？合作之前先给合作方套上罪犯的帽子，缴械掉对方手里所有的底牌，然后把人都控制起来？你们是懂合作的。】
【新概念定义，《合作》】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的东西！】
【大爷的给你们脸不要，人家好好提建议，提的都是真切想帮助人鱼的建议。你们倒好，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缴枪不杀，半点没有合作的意思。】
【你在高傲什么啊帝国皇室？你这皇室是用来带领帝国变得更好的，还是拖帝国人民后腿的？人鱼被帝国掌权者发现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人鱼：早知道我烂海里算了。】
【赌一个通用点，就算维诺他们真的把解药都给了帝国，帝国也不会采纳他们的建议的。】
【维诺！别答应他们的霸王条件！】
【不行就集资买个星球吧，肯定有人鱼饲养人想让自己的人鱼恢复正常，可以先把这些人鱼送去进行神智恢复治疗、复健学习，我先出一百万通用点。坐等海茵斯彻给收款账号。】
【前面的大哥是打算直接不带帝国官方部门玩儿了么？自己成立人鱼复健星球？好爽。也带我一个。】
【说得好听点，帝国的百姓是被皇室管理的，说的难听点，那是给你祖辈的脸。权利这东西本来就需要所有人共同遵守一套制度，才会产生权利。真惹得所有人不爽了，你看谁吊你？前面有分离独立出去联邦，我们扭头就单独成立个新政府机构。】
【艹，发言开始危险起来了，房管呢，快点删了，保护前方大哥。】
【联邦猹偷偷吃瓜】
维诺听着对面宣传部长的话，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
跟帝国皇室打交道，十年低血压都能给治好。
维诺告诉自己，这是预料之内的，他们早就知道帝国不会那么容易一上来就同意他们的诉求，不是么？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谈判本来就是双方不断妥协，慢慢往一个目标靠拢的过程。如果能达到他们一开始的目的——推进人鱼社会化，那就算把药剂给出去也没什么。
药剂本来就是服务于所有人鱼们的。
鳞屑病的解药也本来就是要给出去的。
只是帝国方面估计并不能研究明白鳞屑病解药里的有效成分到底是什么。
没了维诺的精神力加持，那些药剂也不过是一剂剂葡萄糖罢了。
总要有一边开始进行妥协的，不然他们两边完全是鸡同鸭讲，无法对话。
维诺定下心来，“我方可以考虑将人鱼神智修复药剂以成本价出售给帝国，制作药方也可以给，但帝国必须保证如果对外出售的话，价格不得高出每针剂三十通用点。”
还有这种好事？宣传部长的眼睛一亮，嘴角下意识往上抬，想到这是在直播中，又赶紧往下压。
他没看到的是，身边的同事们也开始抽嘴角的抽嘴角，低头装作看资料的低头，要么就是满脸严肃拼命想这辈子最难过的事的。
维诺纳闷：怎么对面开始集体嘴角抽搐了？他这个要求很难达到么？
“至于组织人员名单和地址，鉴于帝国方面态度强硬，合作意向不明显，我们也需要保障自身安全，所以这一条无法答应。”
宣传部长心说我也不想要你们的名单，只要那个三十通用点的针剂是真的，这就值得去皇宫门口放一串鞭炮。
【三十通用点？菩萨，是您么？】
【什么叫格局啊兄弟们，这就是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