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骂了。
但不确定。
南解乌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细细梳理长发,一边慢腾腾说道:“分明是臣妾给了陛下机会,陛下又不珍惜。下次再想要臣妾给机会,可不能了。”
他那幽怨的语气弄得赵宴一点也不自在,想训斥两句,抬眼又见南解乌往脖子上的痕迹上了香粉。
贵妃的皮肤细腻如玉,赵宴刚刚饿鬼缠身时只觉得香气四溢,如今再看,那冷玉般的皮肤被蹂€€躏得烂红,吻痕映在皮肤上,远远看去像是梅花、又像草莓似的。
那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悻悻地收了音,又不经意瞥见铜镜,里面映出来一个五官生辉的美人,一双莹莹的眼睛正透过镜子含着笑意与他对视。
赵宴:“!”
偷看被发现了。
他脸上一热,下意识要避闪开目光,结果又是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让他硬生生地顶着南解乌的眼神继续回看过去。
对视了两秒,南解乌率先说道:“陛下,臣妾是不是很好看?”
赵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尚可。”
也就一般的祸水级别吧。
南解乌:“只是尚可?”
赵宴绷着脸:“太美不是好事。”
南解乌:“那臣妾刚刚还想夸陛下好看呢。”
赵宴瞬间改口:“你夸便是。”
“不行。不好的事臣妾不说。”
“……”赵宴实在没办法了,红着耳朵,索□□代,“爱妃是孤见过最好看、最善良也最可爱的人。”
南解乌:……
好看能理解。善良和可爱,四个字,有哪个和他搭边?
完蛋,怀孕不会真的让人变傻吧。
“陛下,说说正事吧。”南解乌放下梳子,“这几天可有什么感觉?也怪臣妾,临走之前还对陛下做了那样的事。那次对皇儿有影响吗?”
那一次也不算特别激烈,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无碍,喝点药的事。”赵宴道,“张三和说极有可能是双胎,所以身子会艰难些。后面军队的事,孤会全权交给誉国公。”
“陛下知道这次孤军深入,若是不赢下这场仗,连自己的命都会搭上吧?”南解乌蹙起眉,“早知如此……”
他却没了后音。
赵宴:“早知如此,你能如何?”
南解乌沉默了。他们所有的时间太短,选择太少,力量太弱,对于赵宴来说,当下的选择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赵宴摸了摸肚子,这点弧度还不明显,所以他也没有多大的实感。
“若皇儿们能像爱妃,便是最好了。”
南解乌:“像陛下,也很好。”
赵宴摇了摇头。
还是像贵妃好。
南解乌坐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有点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肚子。
“别的不说,臣妾还真是想保护小时候的陛下呢。分明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南解乌笑了笑,“这么点高的时候,就知道给自己找情人了,风流还得属陛下风流。就是不知道,那样的钥匙,给几个姑娘家送过呢。”
话虽感叹,却有一股凉意在赵宴脖颈荡漾,他立刻道:“没有别人,只有贵妃。”
南解乌笑得更灿烂了,那股凉意也消失了。他把头搁在赵宴腿上,道:“看吧,臣妾就知道陛下最好。若是孩儿能继承陛下的英明神武,一定会像陛下一样成为举世明君。”
赵宴对此持保留意见。
就算南解乌敢说,这个明君他也确实没脸认。
不论如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南解乌负责照顾赵宴的起居,两人几乎再也没有机会分开。
*
赵宴对外的口风是养身体,所以一概不露面,但并非不管政事。肚子还只有四个月的时候,他的肚皮已经被双胎撑得很大,并且伴有极为严重的孕吐现象,几乎吃一顿吐一顿。
南解乌找来不少药方和食补,但只能缓解一点,赵宴还是没过多久就疯狂开始吐,以至于日渐消瘦,却还要强打精神处理积压的政务。
椅子偏硬,贵妃给他找了软靠背垫着,赵宴得以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批折子。后来,腹部的弧度已经不能让他长期低头了,全身腰酸背痛,他只能在床上办公。
不仅如此,他还患上了贵妃饥渴症,只要南解乌不在身边,闻不到南解乌的味道,就会从梦中惊恐起身,四处寻找,有几次甚至从床上跌落,南解乌怕得不行,只能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佣人执行,自己负责安抚赵宴的情绪,顺便帮他处理一些简单的折子。
久而久之,赵宴越发依恋南解乌。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他钟爱把南解乌当作抱枕塞进怀里,可怜的贵妃只能一边苦笑一边注意不去压到两个孩子。一开始这样还不算太难,但月份越来越大的时候,南解乌爆发了。
“说了多少遍了,不能抱着臣妾睡,陛下怎么说不听呢?”
床上被推开的赵宴眼睛顿时红了,听着贵妃抱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形日渐消瘦、肚子却不合时宜高高隆起的他在美丽的贵妃前就像个怪物。
他努力地把自己缩起来,又碰到了肚子,一阵疼痛传来,赵宴忍不住呻€€吟出声。南解乌顿时停下教育,蹲下来着急问道:“怎么了?又疼了?”
赵宴身体虚弱,所以怀得很艰难,从刚开始就有流产的迹象。后来靠药物稳住,但所有孕期会出现的症状他几乎都碰见了。腰酸背痛和其余都是小事,他三天两头就会宫缩,疼得把嘴唇咬破出血,浑身汗涔涔,脸色惨白一片。
南解乌把剩下所有的气运点一个没留都加在了赵宴的身体上,但005只能保证他的身体不会流产,其余的它也没办法,南解乌只好亲力亲为,把系统库里能看懂的医书都翻了个遍,练就了一手按揉的好功夫。
只是他这功夫碰上赵宴的疼,也只是缓解,不能根治。南解乌把赵宴放在自己腿上,按他身上的穴位,赵宴把头抵在他的腹部,时不时按到肚子才会闷哼一声,又默默抱紧贵妃的细腰。
“我只是想抱着点什么。”这些天下来,赵宴几乎不会在南解乌面前用帝王自称了,他更像是一个有些疲惫又小心翼翼的丈夫,低声说道:“我只是想抱着你。”
他似乎有些委屈,说了两句又不愿再发声,南解乌顿了顿,心疼又头疼,这种情况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了。
“那以后让我抱着你吧。”南解乌道。
这样操作空间比较大。
赵宴:“不要。你睡觉不老实,若是被你抱着,第二天咱们都得睡到床尾去。”
南解乌:“……”
南解乌:“那咱们分床睡好了。”
赵宴:“不行!”
南解乌到底是个少年性子,见状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臣妾看陛下另请高明好了。”
赵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南解乌尖锐无情的下颚,似乎隐隐诉说着抗拒。
霎时,赵宴的委屈与害怕将理智冲撞得一干二净,语无伦次地哭道:“你嫌弃我了,我就知道……一个男人居然能怀孕,我是怪物的身体€€€€你肯定厌烦照顾我了,你€€€€”
“……”南解乌,“真没有……臣妾刚刚只是说气话呢。陛下不喜欢,臣妾这辈子再也不说了。”
赵宴的眼泪默默沾湿他的衣物:“不信。”
南解乌帮他擦去眼泪:“……臣妾百口莫辩。”
“那你便不要再辩。”赵宴找回一点理智,抓住南解乌的胳膊,咬牙道:“你只要记住,永远不要离开。也永远不要把我推向别人……永远不要。”
“陛下想多了,臣妾怎么可能会这样做?”赵宴如此认真,南解乌却有点想笑,“陛下心甘情愿亲自诞育皇嗣,于情于理,臣妾又怎么会弃陛下于不顾?况且,就算是陛下想去找别人,那也晚了。因为您现在,已经完全离不开臣妾了。”
第098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28
南解乌的话算是一种僭越吗?
赵宴不知道。
但即使被这样直白地戳穿, 他也并没有生气。潜意识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贵妃在乎他,所以了解他。贵妃是皇子的生父, 是赵宴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所以他离不开贵妃,难道不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既然知道,那就永远不要走。”
“臣妾早就答应过陛下了。”南解乌很无奈,不过好歹耐住了性子去哄他, “就算以后高越走了、誉国公走了、或者以后皇儿走了, 臣妾都不会离开陛下。满意了吗?”
赵宴已经平复下心情,垂着眼帘不肯直言。只艰难起身, 从床头找了一个匣子, 交给南解乌。
“准备打完这场仗之后再给你的。”赵宴说道, “不过,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 这东西提前交给正主也无妨。”
南解乌好奇地打开匣子,只见两缕青丝被玉扣锁住躺在盒底,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谁的手笔。
庆朝重礼, 皇帝终身只能有一位正妻,也就代表只有皇后才能得到青丝交缠的信物, 南解乌有所耳闻。只是他想不到,对于这个位置, 赵宴居然比他还着急。
“据我所知,青丝相缠, 这是正妻才能有的仪式吧。”南解乌觉得很有趣,把盒子递给赵宴, 故意道:“这是谁和谁的头发,怎么在盒子里呢?陛下不还给人家, 还给臣妾看,真不怕羞。”
赵宴当真羞了,羞得脸都红了:“……不要就还给我!”
亏自己把这当作惊喜送给他!
“诶诶。”看赵宴开不起玩笑的恼怒模样,南解乌把盒子往身后一塞:“错了,错了。我说着好玩的。”
赵宴红着眼冷笑:“我看有些人就是对结发夫君厌倦了,连正房之礼都不稀罕了。想来,向来在意的也只有糟糠之夫……”
什么有的没的,糟糠之夫都出来了。
南解乌收好盒子,只笑道:“别给臣妾乱扣帽子啊。”
虽然亲眼得见他小心收存,但赵宴望着南解乌年轻美丽的脸,心下又是一酸。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和贵妃之间,其实是贵妃的选择更多。
赵宴自从怀了孩子,总是无来由的情绪化,这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觉得自己比贵妃虚长两岁,竟然是老了。南解乌看过来时,赵宴装作不在意地放下手,悄悄侧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
南解乌望着赵宴半天,替他揉了揉肚子,道:“臣妾先去找医师熬药,陛下照顾好自己。还有,这个。”
他把青丝盒展示出来:“这都是陛下这些日子偷偷收集的吧,臣妾不怎么掉发,想来是辛苦陛下了。臣妾很喜欢这个礼物。”
赵宴的手默默攥紧了被子:“……真的?”
“保真的,陛下。”
南解乌俯下身去看他的眼睛,似乎要证明自己的忠诚。赵宴不知道怎么应对,愣愣地看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笑吟吟地盯着赵宴,随后“啵”地亲了他一口。
赵宴只感觉一股轻盈柔润的甜香从南解乌唇上浮过来,随后轻而易举将自己整个填满了。
好香……
赵宴刚要追逐过去,南解乌便主动退后一步:“照顾好自己和皇儿。”
这话他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