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经齐绍燕的手送过来的,他们既有此设计,查找源头恐怕也找不到夙平郡王头上,更何况东西在他这边搁了一段时间,谁能说得清是在何处出了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面对夙平郡王,姜栾没有话语权。
难道只能被动等着对方来害自己吗?
左朗刚准备拿这些“脏东西”去烧,却被姜栾拦下。
“先留着吧,”姜栾轻轻握了握拳,“找个地方养起来。既然郡王送了我们这么特别的一份礼物,来日或许我们也能回敬他一份‘大礼’。”
……
……
傍晚的时候,姜栾令左朗重新买了两床棉被回来,检查无误后才敢使用。
说实话,那一被子雪花般的吸血虫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听徐大夫讲,这是一种叫做“银血蜱”的虫子,常常贴在人皮肤上吸血,因为口器细小,虫子ti液又具有麻痹效果,所以人难以察觉。
这些虫子常在南疆活动,生命力极强。普通人被咬后倒也无碍,只是长期被这种虫子吸血,难免体质受损,身体虚弱,也更容易染上疾病。
齐绍麟抱着新被子准备去外面睡,却被姜栾喊住。
“现在就睡了啊?”姜栾没头没尾的问,“昨晚在哪睡的?”
齐绍麟奇怪的侧头看他,“西边耳房睡的,娘子,今天玩球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吗?”
“哦,是这样吗,我忘了。”姜栾讪讪的说。
齐绍麟抱着被子走了几步,又被姜栾喊住,
“耳房似乎没有地龙,睡起来暖和吗?”
“……”
齐绍麟沉默了一会儿,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姜栾。
姜栾也觉得自己的废话似乎特别多,悻悻的说,“我就随便一问,你快走吧。”
“哦我知道了,”齐绍麟恍然大悟,哒哒哒跑回来,凑近姜栾道,“娘子你不想让我走,对吗?”
“……”
姜栾心道见了鬼了,怎么傻子变聪明了,他妈的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下一秒齐绍麟就得意的说,“娘子你怕鬼!麟儿说对了吗?”
“……”
姜栾“呵呵”一笑,“我还是最怕男人化妆了。”
“娘子你怕鬼你直说啊,麟儿小时候也怕鬼,但现在不怕了,”
齐绍麟拍拍胸膛,“因为麟儿现在已经长成男子汉了,可以保护娘子了!”
心烦了一天的姜栾听了这么“童言无忌”的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也柔软了下来。
“没错,我怕‘鬼’,”姜栾认真的说,“怕吃人不吐骨头的‘鬼’,也是第一次撞鬼。”
姜栾活了二十年,生活在和平年代,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种事,也没遇到过想要他死的人。
虽然他白天强装淡定,但入了夜,想来还是遍体生寒。
“娘子你不要怕,麟儿留下来陪你!”齐绍麟道,“麟儿打地铺,睡在你的床下,鬼要是来了,麟儿就把他赶跑!”
“好,”姜栾笑了笑,“谢谢你,麟哥。”
从前做一群孩子的大家长时,姜栾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
但如今身在局中,陌生的坏境、陌生的人。
前途一片迷雾,脚下遍是荆棘。
有人在旁窥伺,拿着刀虎视眈眈,只待他走错一步。
姜栾一天情绪大起大落,躺在床上,睡在夜里,已没有白天的气概。
他辗转反侧,在心里不停的想着对策,实在难以入眠。
这时姜栾垂在床边的手,小指被人轻轻勾住。
“娘子你睡不着吗?”
黑暗里,齐绍麟的声音响起。
姜栾叹了口气,“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麟儿唱歌给你听吧,”齐绍麟道,“从前娘亲也是这么哄麟儿入睡的。”
姜栾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任由齐绍麟勾着手,在床上躺平,睁眼看着吊顶,将呼吸放缓。
“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
齐绍麟的歌声响起。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如磬钟、如珠玉落盘。
“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灵山卫……”
姜栾仿佛看到多年前,幼年时的齐绍麟窝在母亲怀里。
门外纵然围满了豺狼虎豹,也无畏惧怕。
女人的手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低声吟唱——
“遥想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
歌声仿佛跨越时空,与低沉的男声合为一体。
在这寂寥空荡的夜晚,带着神奇的力量,抚慰人心。
姜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灵山何处无血脉?且听夜半松涛声,诉说昨日功与罪……”
“麟哥,”姜栾反手握住了齐绍麟的手,坚定地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歌声停了,齐绍麟的呼吸有些凌乱。
过了半晌,他才轻声应道:
“嗯。”
作者有话说:
歌谣来源于诗词三百首——灵山卫
第14章 齐家家业?拿来吧你!
翌日,姜栾早早起床在院里跑操、压腿,操练了一身汗,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简单擦洗换了件衣服,正准备去正厅用餐,左朗却跑进来,凑近姜栾耳边说了些什么。
姜栾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小厨房。
待半晌出来后,他叮嘱了左朗两句,再去正厅时已经有些迟了。
齐家正厅依旧是老样子,小猫三两只。
早饭点齐家傻子少爷基本是找不到人的,齐天行不知在哪里修养,齐绍燕又不上桌。
此时齐家老太爷齐玉恒正坐在主位上,左右手边依次坐着夙平郡王和周氏,另外夙平郡王身边还坐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齐绍康倒是不见踪影。
进门前,众人正交谈甚欢,那少年郎似乎讲了个什么笑话,把老爷子逗的哈哈大笑,频频朝少年点头。
待姜栾方一进门,一室欢笑顿时静了。
“祖父,栾儿来迟了。”
姜栾稍稍欠身。
周氏立即招呼他过来坐,热情的拉着他的手道,“好些日子没见了,方才听大嫂说你病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如今身子如何,可还在用药?”
“多谢叔母关心,已经无碍了。”
姜栾嘴上客气着,其实心里猛翻白眼。
几日不见都不过问一句,看来一家子对这外来的孙媳亲情确实寡淡。
齐玉恒一见姜栾,就恢复成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稍一颌首,“没事就好,大家用餐吧。”
“祖父,先等一下。”少年突然道,“方才等小嫂子等了许久,如此匆忙用餐恐怕是伤身体,邵阳给您备了参汤,不如您先用了汤再用餐吧。”
齐玉恒欣然一笑,“沾了孙子的福,邵阳一来,每日都喝得上参汤。”
这少年便是夙平郡王的独子齐绍阳,五官平平,倒是长了张讨喜的娃娃脸,一看就很受长辈喜欢。
但齐绍阳说话也有意思,备汤就备汤吧,还要把姜栾拖进来,那意思不就是指责他来晚了害的老太爷伤身体,其心可诛?
姜栾看了齐绍阳一眼。
小少年冲他挑衅的一挑眉,离席端汤去了。
周氏称赞道,“邵阳用功如此辛苦,还如此有孝心,比绍康强多了。”
“哪里,绍康也很不错,听说不日就要参与会试,邵阳还早得很呢,”夙平郡王被奉承的浑身舒畅,难得也客套了几句,“只是这孩子确实有孝心,参汤都是自己亲手烹饪,都不让咱沾手呢。”
说着齐绍阳就把参汤端上来了,端端正正的搁在齐玉恒面前,“祖父请用。”
“好,好。”齐玉恒笑得合不拢嘴。
他拿起汤匙只用了一勺,稍一沾唇,便搁到了一旁。
其他人也不甚在意,估摸着老祖宗成日喝参汤,都喝腻歪了,心意到了就好。
众人正准备动筷,夙平郡王笑盈盈地说,“咱们齐家是有福气的,子孙一个个出落的如此优秀……”
所有人又放下筷子,听郡王说话。
姜栾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等着他作妖。
“绍康已是举人,来日上京赶考也可为皇帝哥哥效力,”夙平郡王道,“我也督促邵阳每日用功,准备今年的乡试,学业已完成大半,只可惜了绍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