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平郡王强行忍住,没有发作。
“姜小子既有此自信,磨砺磨砺也倒不是什么坏事。”齐玉恒若有所思的说。
夙平郡王没想到老爷子居然真的同意了这荒谬的要求,当时脸色就不好了,“老祖宗……”
“但我只交予你钱庄和一家饭庄,”
齐玉恒对姜栾说,“并且一个月后要进行考校,若是考校不过……姜小子你还需虚心学习才行。”
姜栾最开始吹那么大牛,最终目的就是这家钱庄,既然目的达成,便低眉顺眼的应道,“定不负祖父期望。”
见事已成定局,夙平郡王恨的一跺脚,竟招呼也不打,甩袖离去。
齐绍阳紧随其后,离开前狠狠的瞪了姜栾一眼,仿佛在说“倒要看看你这蠢货还能蹦跶多久”。
姜栾一下子就乐了,心说这俩人若是生在现代,当个演员不错,心里话都写脸上了,果然是亲父子。
周氏在一旁默默喝茶看戏,如今戏终了才出来发表意见,“大嫂这性子……”
“还需打磨才是。”齐玉恒接着她的话道。
两个长辈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打哑谜,姜栾只坐着喝茶,一言不发。
既是要到了钱庄,做老头子的刀又有何妨?
夙平郡王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在门口守候的左朗见了,也悄悄跟了上去。
“可恶啊,真是可恶!”
夙平郡王回了厢房,一把将案上的琉璃花樽推落在地。
花朝原本正指挥小丫鬟清理杂物,见郡王狰狞着脸,赶忙上前询问,“主,发生了什么事,您不是在前厅用餐吗?”
“那老不死的,怎么不想想,这十几年来要不是仗着本郡王的名头,齐家能有这偌大的家业?!”
夙平郡王又捡起一个花瓶砸下去,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偏房的齐绍燕,怯生生的在门口看着。
郡王扭头看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这扫把星进来的?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齐绍燕原本是想上前宽慰父君的,此时被吼的跟个鹌鹑一样,忙不迭地下去了。
花朝立马上前关上了门。
齐绍阳过来拍着夙平郡王的背给他顺气,“父君,不必动怒,老头子本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只不过是个钱庄而已,给那贱人便给了,反正过不了几天也得收回来。”
花朝在一旁听了,问道,“郡王,钱庄那边发生了何事?”
“阳儿,你给她说,”夙平郡王道,“提起那贱人就上火!”
“是。”
齐绍阳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花朝讲了一遍。
“他要钱庄?”花朝微微蹙眉。
“没错。还有家饭庄,到时候把城西那家最破的给他便是。”齐绍阳冷笑,“那贱人牛皮吹破了天,说不准数都不会算,我倒要看他日后如何出丑!”
“钱庄……”花朝低声喃喃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夙平郡王见她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恐怕是不大好,咱们先前的‘走货’还在里面。”花朝道。
夙平郡王也想起这事来,迟疑的说,“你的意思是……这小子要钱庄是故意的,他想查我?”
“兴许是我多虑了,”花朝想了想,“素来听说姜栾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花瓶,大约是想不到那么多的。”
“没错,就是听说这姜栾是个蠢货,才让他进门的,”夙平郡王恨很的一拍桌子,“只是没想到这愚不可及的蠢货,也这么气人。”
“……”花朝叹了口气,“保险起见,我找人做本假账,去银庄替换出来吧。”
“也好。”夙平郡王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谁?进来。”
进门的是先前派去东厢的左朗。
小孩儿一进屋便束手站在一旁,一脸忐忑。
夙平郡王喝了口茶,冷笑着看他,“你还有脸来?”
左朗小声说,“小的不得不来。”
“你可知道,今天本郡王出了多大的丑?你这狗奴才!”
夙平郡王一碗热茶泼到左朗身上。
左朗被烫的一个哆嗦,立马跪在地上叩头,“都是小的的错,没有盯好姜栾……但自从小的去了东厢,姜栾便一直防备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他后来又备了海带汤啊!”
“原本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夙平郡王冷冷的说,“只是你得时刻记得,你娘还在本郡王府上,我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得死,明白了么?”
“是是。”左朗忙不迭地点头,抖如筛糠。
“好了你下去吧。”
左朗跪着退了下去,临出门时撞上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壮汉。
“对不起,对不起……”左朗慌忙的道歉。
壮汉懒得理会他,急匆匆地钻进了房门。
左朗正要带上门,就听到里面夙平郡王惊呼“你说什么?那贱人已经到钱庄查账了?!”
他低着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缓缓带上了门。
半盏茶前,夙平郡王前脚刚走,姜栾吃好了饭,也与齐玉恒告辞了。
他回房自顾自的系好斗篷,也不带下人,孤零零一个人出门。
再过几日便入春了,雪已化了大半,不少孩童拉着风筝,在街上追逐打闹。
姜栾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角落里,看乞丐扎风筝。
“你这风筝,三个馒头换不换?”齐绍麟问。
乞丐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浑身恶臭,抻着条腿懒洋洋的晒太阳,“不换。”
“五个呢?”
“也不换,”乞丐道,“除非用你身上披着的裘袄,我才换给你。”
齐绍麟身上穿着件崭新的狐狸毛裘袄,毛绒绒的看起来十分暖和,和从前身着单衣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摸了摸身上的裘袄,不舍的说,“可这是我娘子做给我的。”
“这风筝不也是要送给你娘子的吗?”乞丐哼哼道,“我看啊,你的心意也就那样,还是赶紧走吧,别耽误老子睡觉!”
齐绍麟抽了抽鼻子,摸着身上的裘袄半天,才依依不舍的伸手去解扣子。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一拍。
齐绍麟回头一看,惊喜的叫出声,“娘子,你怎么来了?”
乞丐抬头一看,见眼前多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顿时也乐了。
他呲着一口大黄牙笑道,“没想到你这傻小子真没说慌,媳妇儿生的如此标致,配你浪费了。”
姜栾眯了眯眼,问乞丐,“你腿怎么了?”
乞丐身边放着副拐杖,只抻着一条腿,显然是腿上有疾。
“居然被小美人关心了,”乞丐色眯眯的盯着他笑,“从前乱说话,被人打断的。”
姜栾也冲他笑笑,“那你可谨慎着点另一条腿,要是两条腿都被打断了,就只能爬着要饭了。”
姜栾语气柔和,笑得也温柔。
但被姜栾盯着,乞丐后背无端升起一股凉意。
“好了好了,五个馒头,给你了!”
乞丐将风筝丢给齐绍麟。
“好诶!”齐绍麟顿时高兴起来,小心翼翼的将风筝抱在怀里。
“五个铜板,自己去买。”
姜栾数出几个铜板丢给乞丐,拍了拍齐绍麟的肩,“麟哥,你陪我走一趟。”
“去哪呀娘子,咱们去放风筝吗?”
“等会儿再陪你去……哎,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
乞丐看着两人腻歪的背影远去,捡起地上的铜钱揣进怀里,“嘿”然一笑:
“狠人配狠人,还都抠门抠到家了,两口子倒是绝配。”
第16章 坠江
姜栾与齐绍麟并肩而行。
姜栾肤色白皙,眉目艳丽,唇红齿白;齐绍麟则生得身材高大清隽,高鼻深目,五官硬朗。
两人均是年轻俊朗的男子,走在街上引来路人频频侧目,十分惹眼又般配的一对。
只是齐绍麟一开口,就漏了陷。
“娘子,我们去看杂耍吧!那个人的火龙吐的好长,好厉害!”齐绍麟回头看着一个方向,眼馋的要命。
姜栾也是头一次走在古代的街道上,街上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十分新鲜。
但他强行按耐住好奇的冲动,道:“杂耍有什么好看的,先办正事,乖。”
“哦,好吧。”
齐绍麟像一头乖顺的大金毛,忠诚的粘在姜栾身边。
姜栾原本想看看齐绍麟是否又一脸失望了,但见这小子穿着自己做的黑色裘袄,狐狸头缀在左肩,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跟看自家养大的孩子一样。
遂即买了串糖球去哄孩子开心。
齐绍麟得了糖球果然开心的很,还懂事的杵到姜栾面前,“娘子你先吃!”